耳垂的紅暈染得更開,良久之後她才小聲問:“恩慈姐姐你幾時出去,可以帶我一起嗎?”
“我好久都沒出過門了,很想出去逛逛。”
語氣真摯誠懇,水潤眼眸中流轉渴望的光。
看起來是真的很想出去。
天殺的傅延庭,又沒網絡信號又不讓人外出,這山頂別墅跟金絲籠又什麼區別。
從昨天晚上她就察覺到,這個別墅分門別類的佣人雖多,可能和傅寶宜說話的就她身邊那個老保姆葉姨。
其他人對傅寶宜避之不及,一句話也不敢與她多說。
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傅延庭的指示。
跟軟禁有什麼區別。
沈恩慈不想給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可面對傅寶宜真切肯求的眼神,像小動物一樣,再硬的心也軟下來,嘆了口氣:“如果我能帶你出去的話。”
她心存僥幸,不想在傅寶宜面前當這個壞人。
如果被保姆或者保鏢攔下,那就與她無關了吧。
“好的好的!”
傅寶宜小狗點頭。
可異常順利,傅寶宜隻不過稍微加喬裝打扮,眾人就真當看不見,就連二仔也睜隻眼閉隻眼。
大家心知肚明,也想借著沈恩慈的名義讓她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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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啟動前葉姨從車窗塞進來水壺和包好的藥片,她還是不放心,隻能主動捅破這層窗戶紙。
她拜託沈恩慈:“這是小姐下午五點要吃的藥,請恩慈小姐幫忙照看一下。”
沈恩慈沉重點頭,她好像給自己攬了個大包袱。
前面有車隊開路,為確保安全,二仔還安排了不少保鏢跟著。
沈恩慈有點不好意思:“要是知道這麼大費周章,我就不出去了。”
她以為隻是二仔跟著就行了。
結果二仔安慰她別太有心理負擔:“以前老…”
想到傅寶宜也在車上,話到嘴邊立馬改口:“寶宜小姐之前出行的車隊比這還要壯大呢,身處高位,這是很正常的事。”
“對。”
傅寶宜附和道,“我很少出門,每次爹地都會讓很多人跟著我。”
她像突然想到什麼,唇角漾開清甜弧度:“小時候爹地不讓我下山,是阿栀偷偷帶我出去玩。”
眸色微暗,“隻是那次我害他被罰了。”
傅延庭本名不叫傅延庭,不過改名已久,大家早已忘卻他以前的名字。
或者說,不敢提。
隻有傅寶宜執拗地喊著他的小名。
可惜傅延庭早已不是當初守在她身邊的小保鏢。
沈恩慈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細細摩挲她柔軟的手背,闲談似地問她:“傅延庭對你好嗎?”
“當然啦!”
幾乎是條件反射,但是很快,傅寶宜的聲音暗淡下來:“隻是以前要更好一點。”
“最近半年他總是不回家,我已經有二十三天沒見到他了。”
隻有阿嬤作伴的日子平淡無瀾,她把每一天都算得清清楚楚。
事實上香港小報上關於傅延庭的春色傳聞層出不窮。
沈恩慈很難不做聯想。
她不相信傅延庭連半天時間都抽不出回家。
要買的品牌都湊在一起,沈恩慈出發的時候提前列有清單,拿給櫃姐看後很快就買完了所需物品。
緊接著帶傅寶宜去吃炸雞冰淇淋,家裡廚子不做給她吃,好不容易出來趟,當然要如願。
其實沒逛什麼地方,據傅寶宜自己所言,看看人群她就已經知足了。
沈恩慈給自己點了個冰淇淋,準備吃完就趕緊把這小祖宗帶回去。
頂著傅延庭的壓力帶傅寶宜出來,萬一要是出了任何閃失肯定都得算在她頭上,她可不想變成第二個陳羨。
她沒有陳羨的好運,做什麼事都有人兜底,如果她出事,沈家才不會管她。
漢堡咬了兩口,薯條吃掉一半,兩個翅中,一個蛋挞和冰淇淋。
傅寶宜的全部戰績。
“好抵食!”
她滿足地摸自己肚子,抱憾道:“早知道今天能出來,我中午就不吃飯了。”
小孩兒心態。
沈恩慈笑了下:“那我們這就回去吧。”
“我想上廁所。”
這要求沒法拒絕。
沈恩慈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跟著的還有二仔,他在廁所門口守著,確保萬無一失。沈恩慈佩服自己心大,現在才開始擔心,好在之前都沒出什麼岔子。
結果上完廁所出去後沒看見傅寶宜在二仔身邊,可她剛才出來的時候喊了傅寶宜的名字,沒人答應。
於是立馬轉身回廁所挨個敲門,都沒有,電話也打不通。
沈恩慈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真是越怕什麼來什麼,她盡量冷靜地問二仔:“你剛沒看見寶宜出來嗎?”
二仔根本不敢看她,聲音虛到難以聽清:“我以為你們女孩子上廁所會很慢,所以我也去了。”
“但我發誓,我從進去到出來前後不超過半分鍾。”
二仔不是會推脫責任的人,他不會在這件事上作假。
也就是說,要麼是傅寶宜趁二仔上廁所自己跑出去,要麼,就是被人綁走了。
但第二種情況可能性不大,沈恩慈清清楚楚看見傅寶宜和她一起進的廁所,就半分鍾時間,要把一個大活人當眾帶走,不可能完全沒動靜。
那就是她自己跑了。
二仔有點著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傅延庭在外結仇不少,但他如今地位非凡,倒也沒人真敢動他的人。
被綁的可能性不大。
隻是不知道傅寶宜自己跑出去要做什麼。
沈恩慈背靠牆壁,努力撐住身體:“你去商場保安室調監控,我繼續打電話,然後四處找找。”
“如果四十分鍾沒結果,打電話給你們老大。”
傅寶宜要是找不回來,這件事是一定會怪到她頭上的,還不如為自己搏一線生機。
“好。”
二仔連忙點頭,他分了兩個保鏢跟著沈恩慈,然後讓剩下的人全部分頭行動。
瀕死感再次在這樣不合時宜猛烈襲來,心跳快到缺氧,她靠牆慢慢蹲下,氣急短到心驚。
連保鏢都看出她臉色蒼白,問她需不需要去醫院。
沈恩慈搖頭拒絕,焦慮症驚恐發作了,醫生也救不了她,隻能自己挨過去。
有人打電話給她,一聲一聲響得急促。
來電顯示寫著陳泊寧的名字,此時看起來竟比穩心顆粒更管用。
她顫抖著手接通電話,先問他現在有沒有在傅延庭身邊。
確定沒有後才把今天闖的禍一五一十告訴陳泊寧,她知道這是天大的錯事。
沈恩慈很害怕。
雖然她們是一起來的,但陳泊寧要跟她撇清關系太過簡單,如果傅寶宜出事,這件事需要有人負責,而她顯然是最佳投誠答案。
她好怕。
怕陳泊寧不管她。
沈恩慈覺得自己現在像尾被刮了鱗片暴曬在日暮下的鯉魚,無處可逃。
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陳泊寧沒有要為她犯錯買單的義務。
她咬著下唇,故作平靜:“已經在找了,如果……”沈恩慈看了眼時間,像某種恐怖預告,“如果二十分鍾後沒找到,再告訴傅延庭。”
“到時候你不用管我。”
“我……”
她現在腦子亂作一團,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隻知呼吸沉重,語序錯亂。
“恩慈。”
陳泊寧突然打斷她。
“別怕,隻要有我在,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即使是傅延庭,即使在香港。”
淚無聲落下。
砸在手背,滾燙。
第31章 嫂子
這是一顆極大的定心丸。
陳泊寧從不講空話。
“地址給我。”
他要過來找她, 沈恩慈倉惶地把定位發送給他。
這一瞬間,卻覺得,隻要有他在就心安。
沈恩慈深呼吸兩口氣, 起身繼續尋人, 邊邊角角都沒錯過, 每走幾步路就向行人打聽。
終於在二樓廁所門口休息區看見坐在那邊想事情的傅寶宜。
心裡壓著的巨石終於落地,沈恩慈長舒氣,努力作面色無恙朝她走過去:“出來怎麼不跟我們說一聲,大家都在找你。”
責怪沒用,沈恩慈此時隻想盡快把她帶回去。
傅寶宜背過手, 像藏什麼東西。她小心翼翼開口:“對不起啊恩慈姐姐, 剛才廁所沒位置,我就上來了, 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還忘記帶手機了……”
傅寶宜很明顯不會撒謊, 這段話說得跟背課文一樣,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提前準備的還是有人教她。
沈恩慈懶得深究,隻要人沒事就好。
二仔帶人過來, 腿一軟差點跪在傅寶宜面前, 他雙手合在一起感謝上蒼:“如果把您丟了, 大哥會把我皮扒了。”
傅寶宜表情愧疚:“真的對不起。”
眾人一起下樓, 屆時陳泊寧的車正好到門口。
沈恩慈現在急需個讓她感到穩妥的小空間,於是讓傅寶宜去坐二仔的車,而自己和陳泊寧一起走。
臨上車前傅寶宜小聲問她:“你生我的氣了嗎?”
她能說什麼,隻能哄著:“沒有, 你跟著二仔, 乖乖的。”
旁邊二仔高情商再次上線,他毫不避諱開口:“他們在談戀愛, 黏在一起很正常!”
傅寶宜這才舒展眉頭,一副被二仔說服的表情。
沈恩慈:“……”
也行吧,至少讓傅寶宜相信了。
車門終於關上,靜謐的空間,隔絕所有風雨,熟悉味道令人心安。
如臨深淵的情緒漸卻,沈恩慈恂恂著把頭靠在男人寬厚肩膀。
陳泊寧並沒推開她,將手放在她肩膀,掌心溫度透過淺薄布料,似在給她安慰。
“你罵我吧。”
沈恩慈灰心喪氣,如果今天沒找到傅寶宜,這個爛攤子還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雖然陳泊寧讓她別怕,但這裡是香港,陳泊寧處理自己親弟弟的事都這麼困難了,還怎麼分出餘力來幫她。
“不罵你。”
聽起來像在哄孩子,“你本來就不該被卷進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