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姓甘我就有辦法!”他懊惱而著急地道,“我就有辦法!!”
甘望舒語氣充滿無力感,細眉輕蹙:“對不起。”
“你別氣我。”他咬牙切齒,“老子這三年就缺你這三個字,沒這三個字我活不了了?!那我早就成灰了!!”
“……”甘望舒憋著氣沒再說話。
蕭津渡不斷深呼吸,看著她低眉垂眼的可憐樣兒,覺得胸口最硬的那節骨頭又是一節節斷裂,碎成灰了。
“望舒兒,你別這樣……那怎麼著,賣房唄,你賣還是我賣?”
“……”
“趕緊說。”
“……”
甘望舒呢喃,“我賣。”
“呵。”
“……”
蕭津渡轉身。
甘望舒撩起眼皮看著那筆直的肩頭,他沒走,但也半天沒回頭。
她思來想去,覺得房子壓根也不是這段關系終點的證據,左右還是在心裡。
“我後面應該要在覽市辦公,你不想來就不要來了。”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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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不來你也管?甘小姐轉行做覽市市長了?”
“……”
甘望舒抵著牆,低著頭,語氣也有些差了,“我是管你嗎?我是希望你不要被氣死,你不要說話帶刺兒行不行?”
“本來也活不長,缺點德無所謂。”
“……”
甘望舒抬腳踢了他腳後跟一下。
蕭津渡:“……”
他回頭瞪她。
甘望舒垂著腦袋,抿著唇眼周紅暈彌漫,好像被踢的是她一樣。
蕭津渡一看,就覺得他這輩子確實是個短命的,看這樣子,誰活得長啊?
他什麼也不想說了,再說下去他三天三夜睡不著,直接上西天。
他往外走。
甘望舒慢吞吞跟上去,看到丟在凳子上一半掛在地的西服,還有直接躺在地上孤零零的領帶,再看他徑自往外走的背影,她就去撿起來,“你衣服。”
他跟沒聽到一樣,賭著氣直接路徑筆直地去了電梯。
甘望舒隻能跟過去。
進了電梯把衣服遞他面前,他不接。
甘望舒氣不打一處來,西服連著領帶繞成一團丟他懷裡。
蕭津渡抱住往下撲的衣服,嘴角慢吞吞地掛起一抹似笑也非笑的弧度,“以後少管我,跟你不熟。一件衣服而已,不差這點錢。”
“……”
甘望舒看著他,死死看著。
蕭津渡從一開始的肩背挺得筆直,冷眉冷眼的,到後來漸漸地軟下了氣息,平下眉峰淡淡掃她。
在她銳利冰冷的眸色下,他又徐徐垮下了肩,不自然地開口:“幹嘛?”
“蕭總看我有牢獄之災,那一刻是挺爽的吧?”
蕭津渡愣住,不可思議地和她四目緊緊交纏底色。
甘望舒若有似無地掛著笑在唇邊:“雖說出身差不多,都是繼承人,但是我像個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為了那點本來就是我的東西,需要骯髒又齷齪地在背地裡操縱自己家的集團,不惜背上那種一不留神就死罪一條的罪名,你看著也挺嘆為觀止的吧,咱倆的距離在那一刻就拉得很明顯了你不明白嗎?我連跟你走在一塊兒都不配。”
蕭津渡伸手去握她的手腕。
她沒有抽開,但是嘴裡依然碎碎念著,“看我這種下等人苟延殘喘地撈錢你很不屑是吧?你有錢,你願意施舍,你慷慨……”
“夠了。”
蕭津渡壓低嗓音呵斥。
甘望舒剎住了喉嚨裡的話。
蕭津渡直瞪著她,咬牙切齒:“你別沒心沒肺,甘望舒,你知道那事給我打擊多大,而那樣的時候我還在外面等你到半夜,可你還不知道我那夜到天亮見了好幾個律師,不知道我那幾天找了多少關系為你周轉這個事。
你知道我去美國看你無數次,不知道我去麻省多少次撲空,十二個小時的飛機來回反復重疊加起來是幾百個小時。
我沒找過你,你看著過得很好我比誰都開心,我自己孤單難過不妨礙我看著你就覺得開心。
你更新的生日照片,說新的日子,我打不通你電話,空號了,我也接受了,依然是十二小時的飛機獨自回來。
聽說你買了這個房子我當天就飛過來了,就在門口看著你車子開過,就為了看你那一面。
前天早上為了見你,我繞那兩座院子走了三圈,走了快兩個小時,你一腳油門走了……”
他眸光開始閃動,裂縫明顯,話語開始一字一頓,被起伏的氣息振得連貫不起來:“你別太,沒心沒肺,甘望舒……”
他聲音嘶啞,胸膛不斷地起落,“甘小姐沒體驗過一次又一次到手的東西飛走的感覺,體會不了人間疾苦,也別這樣看別人笑話。”
甘望舒整個恍惚起來,也不知是電梯停下時的晃動還是他反過來訓斥她的這句話……她體會不了人間疾苦……
她不知道他嘗了兩次那種即將要到手而最終她卻又和他失之交臂的痛苦,她沒體會過,所以說話帶刺。
“所以咱倆不適合……”她輕輕抽出手,“我隻能說,對不起,可你不愛聽。”
蕭津渡目眦欲裂,又握住她的手,“那你說我愛聽的。”
甘望舒呼吸孱弱:“我沒辦法。”
蕭津渡眼底的黑如夜空普將暴風雨,一寸寸碎了開去。
甘望舒:“對不起,你當這一晚上,沒有過。”
她先出去了。
蕭津渡直到有人進來,才慢吞吞邁開腿。
到酒店門廊下時,正好見她上了泊車員開來的車碾著市區厚厚的積水走了。
蕭津渡自己喝了酒,帶司機了。
他不像以前鑽入後排,今天上了副駕駛。司機還提示他:“路況不好,蕭先生要不到後排?”
“走。”
司機啟動車子,尾隨那輛已經開出十來米遠的瑪薩拉蒂往滬檀林開去。
滬檀林那一塊在山腳,低窪,容易積水。
這樣的天氣路上車子甚少,中間司機準備超車,被蕭津渡冷冷的“別超車”三個字殺得差點踩成了剎車。
回過神來,司機隻能不明所以的一路慢吞吞繼續跟在那輛瑪莎後面開。
…
回去洗了個澡,甘望舒疲憊地在床上抱著自己,在嘈雜雨夜裡思考這一晚上發生的事。
再怎麼道歉,還是虧欠他的,他不開心也正常,兩年裡幾百個小時在空中無聊度過的航程,就是她怎麼也虧欠他的,他想要的補償就是她也說一句喜歡他而已,可是她已經接手甘氏了,真的回頭不了了。
她唯一能讓自己不那麼難過,去釋懷的是,不接手甘氏兩人也真的不可能,他說他有辦法,她覺得也隻是逞強賭氣罷了,他有什麼辦法呢,他沒辦法……
可這個人還氣得不行,要怎麼讓他消氣,也放棄呢……
剛剛一路上他在後面跟著,她是知道的,他怕她熄火或者出別的事。
甘望舒無奈地拿出手機,試著給他發微信。
“你好好過你的日子,你就當我這人真的不值得,我無論如何補償不了你什麼,你忘了這幾年,以後好好生活。”
發過去兩分鍾,他沒回復。
甘望舒又試著發了句:“行不行?”
發不出去,冒出來一個紅色感嘆號。
甘望舒:“……”
三年沒拉黑的號,在這一句話後,踩到他痛骨,拉黑了。
拉黑不同於刪除好友,被拉的人是真的束手無策。
但是他要是真從此不再搭理她,也挺好的。
甘望舒猶豫了會兒,最後一張張地截圖,把他們過去也不算特別多的聊天記錄截圖起來,末了,把他的號也刪了。
一了百了。
這一夜睡得很不好,總是醒來,第二天清早她就幹脆找上之前買這房子的中介,把這個房子掛牌出售了,比市場價低了一千萬,隻要盡快出手就行。
因為臺風,今天覽市全市頒布了停工停業的通告,忙完了出售的事,甘望舒丟下手機在這烏黑的白日裡補覺,斷斷續續地一直躺到晚上。
醒來時依然滿世界昏黑,雨未停。
甘望舒去摸床頭燈,壁燈卻一直處於昏暗狀態。
她困惑地又試了試,最後隻能爬起來,借著手機手電筒去開房間內的大燈。
依然昏暗。
停電了?
甘望舒翻手機,這才看到物業早一個小時前就發了信息通知,說大樹壓斷小區附近電纜,工人正在冒雨搶修,但可能最早也要半夜來電,請大家見諒。
甘望舒絕望地蹙眉,疲憊地走去了浴室。
借著熱水器蓄水箱裡尚存的一點熱水洗了個澡,又回床抱起了著自己。
聽著外面撕裂的木頭聲,她心頭抖了抖,懷疑自己院子裡也有樹被刮倒了。
那可都是十幾米高的大樹,倒一棵可不了得,明天得請工人來搬走修繕園子,她自己搞不了。
斷斷續續的撕裂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開始後悔買下這個園子,它漂亮是漂亮,是滿足了她想獨自生活、避世的想法,但是她一個從小不是在西南就是在北方生活的人,沒經歷過臺風,不會打理園子,而江南這種地方,應該有時候一年會經歷好幾次臺風雨。
她還是應該留在北市生活……
等房子賣了,她馬上就走。
蕭津渡也許後面也賣掉了,所以到頭來兩人紛紛給對方一道深深的傷痕,什麼都沒得到。
他也許今天已經離開覽市了?
哦,今天臺風,應該沒有航班能走……不知道白天有沒有停雨的時候。
感覺但凡有一分鍾雨停,他都會毫不停留地回北市去。
隻要和她拉開了距離,蕭總就天高任鳥飛了,不用困在這一個以甘望舒為名的牢籠裡,鬱鬱不開心,一不開心就好幾年。
她想得沒錯。
實際上的蕭津渡今天確實是不爽到了極點,這幾年裡他心情都沒這麼差過,所以盡管早上覽市已經發布了停工停業的消息,他一個來找甘望舒的人也不需要上班,但是趁著有半小時雨停,他還是上榮晟公司去了。
榮總的公司在覽市市區寸土寸金的CBD大廈裡,白天看雨還挺方便的,景致一絕。
蕭津渡就在那兒看了一天雨。被迫在那兒陪他的榮晟都快抑鬱了,公司今天都放假了,他一大早還得從被窩爬起來,丟了美人披風冒雨來公司陪蕭大公子。
問他怎麼了他又不說,他都懷疑蕭安是不是破產了,除了這事還有什麼事能讓快活一輩子的蕭總一副臺風登陸在心中的樣子。
在外面窩了一整天,所以直到深夜十點,暴風雨不斷加劇席卷覽市的時候,蕭津渡才偶然間發現手機裡有物業的消息,兩個小時前就發了消息說滬檀林全小區停電了,最早要半夜來電。
他一下子撒腿就下樓。
“喂?臺風這個點在登陸呢,覽市處在臺風眼,很危險的,你要幹嘛?”榮晟緊張不已地跟上去。
但是跟不上蕭總的速度,他已經乘坐高速電梯直達地下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