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反應逗笑,檀灼表情放松了幾分,在朝徊渡身旁落座。
朝徊渡搭在膝蓋上的長指微微一頓,聲線有點溫沉的啞,“不客氣。”
黑色賓利從開出巷子後,一路疾馳,往泰合邸駛去。
檀灼指尖撥弄著藍色玫瑰的花瓣,似闲談道:“今天你爺爺來工作室了。”
朝徊渡有些漫不經心地隨口答:“嗯,進醫院了。”
明晃晃的已讀亂回。
還真進醫院了。
檀灼猶豫幾秒,又說:“你外公也來了。”
朝徊渡:“回北城了。”
檀灼:“……”
她不是想知道這兩位的行程。
就是想試探朝徊渡有沒有知道這兩位老爺子跟她說的批命的事情。
然而對上朝徊渡那雙清清透透的雙眸,檀灼到嘴的話噎了回去。
算了,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結果都是一樣的。
況且,朝徊渡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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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七點,太陽緩緩下沉,將天邊描摹成金紅相間的色彩,與路邊彎彎的河水相銜接,仿佛沉入水中。
沿河種了許多柳樹,柳枝隨風搖曳,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落河面,波光粼粼。
降下車窗玻璃,檀灼捧著花束的手指一松,有種久違的來自大自然的舒適。
她側眸看向朝徊渡:“我們下去沿著河邊走走吧。”
“從來沒有一起散步過。”
“好。”
朝徊渡有時間等她一小時,當然也有時間陪她散步。
他看過那本夫妻相處秘籍,其中也有散步的相關記錄,比如日常的散步如何才能變得讓老婆變得更開心——必要的驚喜少不了。
驚喜嗎。
朝徊渡若有所思地看著車窗外逐漸消散的餘暉。
在檀灼下車後,他打開擋板,低聲與崔秘書說了幾句。
崔秘書:“!!!”
朝總時時刻刻都在給他進行首席秘書的考核。
朝徊渡:“半小時內能辦到嗎?”
崔秘書欲哭無淚,面對朝總那平靜卻極具壓迫感的眸光,他敢說不能嗎。
隻好立下軍令狀,“絕對能。”
不能也得能!
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們朝總就是錢多!
“辦得好,漲工資。”朝徊渡下車之前,雲淡風輕地拋下這句話。
崔秘書:喜憂參半。
總比全都是憂好。
趕緊跑遠處打電話溝通,然後調人過來。
沿著臺階走到河岸邊上,清風徐徐,檀灼享受著這難得一見的好風景,聽到身後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檀灼沒有轉身,清軟聲線像是隨風吹到朝徊渡耳畔,“前段時間是我情緒不好,不該遷怒你。”
朝徊渡難得失神了一瞬。
記憶裡,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輕松的聊天過。
朝徊渡沒有回答。
這時檀灼忽而轉身,笑著說:“朝徊渡,我們離婚吧。”
語調清晰。
朝徊渡聽到這句話,清雋俊美的面容沉靜冷冽,垂眸看著柳樹下的少女,她烏黑分明的桃花眸裡滿是認真。
不是開玩笑,不是發脾氣,是真的想要離婚。
見他依舊不答,檀灼唇間笑弧微頓,隨即又重復了一遍:“我們離……”
話音未落。
原本靜默的男人,突然從西裝口袋拿出那枚熟悉的族徽戒指,拾起檀灼的手,將戒指重新推進無名指間,繁復又神秘的‘朝’字在少女纖細瑩潤的指間分外惹眼。
仿佛被打上了獨屬於朝徊渡的烙印。
朝徊渡輕描淡寫地握了下,而後松開:“不離,你是我的。”
不愛她,每次還要說這些話撩撥她的少女心,恍若是愛她的。
檀灼仰頭定定地望著他,男人琥珀色的眼瞳依舊深不可測,心裡自嘲一笑,事到臨頭,她居然還想期待自己在他心裡是例外。
因為愛是藏不住的,無法控制的,除非不夠愛。
下一秒,檀灼突然摘下戒指,揚手用力拋向河裡:“好,隻要你把戒指找回來,我們就不離婚。”
檀灼想用這個畫上一個句號。
因為知道他永遠找不到戒指,也知道他不會去找,為了不愛的人,怎麼可能……
然而下一秒。
朝徊渡脫下西裝、扯下領帶等,全部丟在地上,隻穿了襯衣與西褲,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向河邊。
就在檀灼以為他在河邊找時。
突然——
他直接跳進水裡。
天色徹底黯淡下來,短短幾秒鍾時間,她就看不到人影,仿佛就此消失在河水裡,再也不會出現在面前。
檀灼:“朝徊渡!”
心髒猛然一慌,踉踉跄跄地衝到河邊,“我不要戒指了,你上來。”
驚慌失措的淚水不自覺地沿著眼尾滑落,嗓音都要喊啞了,偏生這裡遠離人群,又是晚餐時間,極少有人路過,就連保鏢他們都在河岸上方。
“不離婚了!”
“你上來好不好!”
少女看著平靜的水面,真得慌神了,下意識往前走了好幾步,夜色昏暗,差點跌進水裡時,終於,一個湿漉漉的人影冒出來。
月光下,男人昳麗俊美的面容雪白,潮湿水珠不斷下滑,沿著他冰冷的側臉滑落至湿透的襯衣內,白色襯衣貼在線條優美的肌肉上,一道道經文鎖鏈清晰落入瞳孔,像是被封印海底的海神。
聽到她的呼喚而上岸。
然而——
朝徊渡一上岸,迎面被檀灼打了一巴掌。
“啪。”清脆一聲響,在安靜到隻有水滴聲、風聲和少女重重呼吸聲的河邊,分外清晰。
朝徊渡猝不及防,不小心咬破了口腔。
“那個破戒指就這麼重要嗎?”少女眼眶通紅,昏暗中依舊看得分明。
朝徊渡沒生氣,不動聲色地舔舐著舌尖血腥氣,“你重要。”
檀灼啞然,紅唇動了好幾下,最後隻無力地吐出一句:“你有病。”
被打不生氣,被罵也不生氣。
為了一枚戒指還跳河,這不是有病是什麼。
就在檀灼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
朝徊渡再次拾起她緊攥著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撫平手心,拿起她手心藏著的那枚戒指,重新戴回檀灼的無名指間。
不允許她拒絕。
檀灼想抽都抽不出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動作。
男人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浸透了清冷的河水,渾身都散發著冷意。
垂眸看著潮湿的指尖,檀灼恍然,原來朝徊渡早就知道,她自始至終都沒把戒指丟進河裡。
所以他是故意跳下去的。
檀灼這麼想著,臉色表情更差。
就著昏暗夜色,男人沁涼的嗓音多了幾分溫沉:“消氣了嗎?”
然而,當檀灼看著他雪白如玉的臉頰浮現粉色巴掌印,心裡像是被什麼堵住:“沒有。”
快氣死了,還消氣個毛線。
這麼深的河水,還是深夜,非常危險,他居然就這麼跳下去,跟自殺有什麼區別,萬一出個意外……
檀灼根本不敢想。
一點都不珍惜生命。
“再打一下?”
朝徊渡拿起她的手,往自己側臉上拍……
嚇得檀灼趕緊蜷縮指尖,“放手!”
有病啊。
戴著戒指打臉,會破相的。
就在這時。
檀灼突然聽到一聲響。
夜幕之上頃刻間炸開巨大的煙花,四散的火花凝聚成一支支鳳凰翎羽,華美又盛大,簡直要把整個江城籠罩。
河岸上方。
有路人紛紛停駐欣賞,還有小朋友大喊好漂亮的煙花。
崔秘書也仰頭欣賞著頭頂四散的火花:漂亮嗎?璀璨嗎?華麗嗎?高級嗎?
這都是一張張人民幣呀!
能不漂亮嗎!
一發120萬的煙花,分分鍾燒掉上千萬。
可比送遊艇送豪車送寶石奢侈多了,畢竟這玩意兒,一燒就沒了,好歹遊艇之類的還能增值能收藏。
也就是朝總舍得。
檀灼原本想要抗拒推開朝徊渡的手,也陡然頓住。
怔怔地望著那一朵一朵大團綻開、華美盛大的翎羽煙花。
“別生氣了。”
朝徊渡俯身環抱住少女纖細的身子,將額頭抵著她的肩窩,渾身潮湿將檀灼浸透,低低聲線像極了服軟的撒嬌,“也不離婚。”
第50章
清洛河幾乎環繞半座城市,由於河上煙花過於盛大又難得一見,許多路人拍了絕美照片發到網絡,當晚直接上了本地熱搜,後來被營銷號搬運到微博。
“天吶,真不是特效嗎?這放了一套房子吧?!”
“大膽點,一個煙花一套房子。”
“嘶!太誇張了?!”
“我大概數了數了,大概放了半小時,按照一個煙花平均三分鍾計算,也就放了十幾套房子吧。”
“!!!十幾套!”
“這是哪位大佬哄小嬌妻開心嗎?”
“應該不是吧?誰家哄小嬌妻這麼大動靜,轟動整個江城了都,現在好多群都在發照片討論。”
知情人員透露:“據說這次是緊急調了全江城制作難度最高的鳳翎煙花,半小時內備好到齊,且不是煙花造價,就是人力物力就得耗資巨多。”
“是我想的那位嗎?”
“是不可說的那位?”
“應該,畢竟除了哪位,在江城,誰能有這麼大手筆。”
“啊啊啊啊,樓上給個暗號也行呀,別光你們懂了!”吃瓜網友們抓耳撓腮。
“我是煙花制作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樓上猜的沒錯,就是大佬為博太太一笑準備的驚喜。”
“不是,重點是大佬是誰啊?”
“搜搜江城財經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