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從喉間溢出淡而低沉的笑音。
還敢笑,都怪他。
檀灼恨不得捂死他,但未免繼續被看笑話,她輕籲一口氣,假裝冷靜地松手。
隻要她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而後鎮定自若地撫平裙擺,理直氣壯道:“繼續吧。”
薄憬戲謔道:“那徊渡繼續回答吧,今天初一,他不喝酒。”
所以他真沒想到,朝徊渡今晚會來酒吧,畢竟又喝不了酒。
檀灼狐疑地問:“他怎麼就不能喝酒了?”
薄憬不會是為了看熱鬧故意的吧。
就連姜清慈也是這麼想的,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還能想出這種借口呢。
薄憬冤枉,解釋說:“徊渡每月初一到初十都吃素,也不碰酒。”
色不色的他不知道,總歸酒和葷是不碰的。
姜清慈:“信佛?”
他摸著下顎思索:“也可以這麼說。”
檀灼堅決不信:朝徊渡信佛?糊弄誰呢?!
昨晚還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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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昨晚,就說1小時前……
這人哪有半分對神佛的敬畏之心。
檀灼用不相信的眼神去看朝徊渡,隻見他依舊慵散地靠在沙發上,一動未動,似是在平復什麼。
等等。
平復?!
下一刻,男人忽而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語:“別看我。”
檀灼奇妙地和他腦電波共通了,腦子自動帶出未盡之語。
靠,不會是……剛才被她一夾。
“住嘴!”
現在很想把他毒啞算了,這麼帥的男人,怎麼長了張嘴,太多餘了!
想到這男人沒羞恥心的脾性。
檀灼輕輕吐息,生怕他突然更新真心話答案,比如——現在。
她已經不想去拆穿信佛騙局,這一場遊戲,檀灼像是歷劫一樣,就想著趕緊結束,直接端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烈酒:“我替他喝!”
薄憬鼓掌:“弟妹真是女中豪傑。”
“我敬你一杯。”
另外幾個人倒也拿起了酒杯,沒讓檀灼真一個人喝酒。
豈料,檀灼還未拿起,卻被朝徊渡按住了指尖,他慢條斯理地坐起身:“別急,喝這杯。”
檀灼這才發現他面前那杯被調制了許久,卻沒碰過的酒。
視線落在男人修長指間,見他拿著類似於做化學實驗那種試管,猶豫幾秒,有些不太信這能調出什麼好喝的酒,“你這是調酒呢,還是做實驗呢?”
“居然還用試管?”
有點怪怪的,不是很放心,再看一眼——
還是怪。
檀灼剛開口說了句:“到底會不會呀。”
其他人都喝完了!
下一秒。
隨著試管內那滴奶酒落下。
燃燒著藍色火焰緩慢地浮現在烈酒之中,最後化身成一隻藍色水母,這是一場夢幻又斑斓的視覺盛宴。
檀灼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喝了口。
微甜的酸澀和伏特加獨有的後勁兒,巧妙融合,像是孤島中的薄霧,當薄霧散盡,徒留沁入指尖的冷氣。
這是一杯非常完美的‘深海水母’。
她莫名其妙想起遊輪上那杯荔枝威士忌,眼睫猝然掀起,恍然道:“上次那杯酒,也是你調的。”
沈肆白當時在現場,想到朝徊渡那一番金屋藏嬌的言論。
輕嘖了聲,意味深長道:“是咱們朝總親手剝的荔枝皮,親手調制的,我可從未見過他這麼有耐心給別人調酒呢。”
朝徊渡不置可否,隻是隨口似地問她:“喜歡嗎?”
“喜歡。”
檀灼本來不喜歡烈酒味道,可朝徊渡兩次調制的都是她能恰到好處入口的。
也不扭捏,喜歡就是喜歡。
朝徊渡輕描淡寫地應了聲,而後薄唇微啟:“還以為朝太太更喜歡追求者點的酒。”
檀灼哽住了。
到嘴邊的酒開始難以下咽。
原來在這裡等著下套呢!
幸好她誠實。
散了場才11點。
姜清慈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檀灼已經毫無姐妹愛的拒絕續攤兒陪她追愛情,自己的‘性’福自己追求。
當晚,朝徊渡的發小圈跟商量好了似的,齊刷刷發了同一張照片。
照片上男人無可挑剔的俊美面容在光影下,辨識度極高。
正是傳聞中眼光極高到不沾女色的朝總。
隻是,此時他懷裡抱著個身材火辣的神秘大美人,還任由美人捂他的嘴,動作曖昧又危險。
能進入他們這個圈層是真正的頂級世家,不是普通新貴豪門可以媲美的,多多少少知道的更多一點,比如老爺子準備在八十大壽的壽宴上宣布與葉家結親一事。
頓時炸開了。
這位神秘大美人究竟何方神聖,竟然能讓朝總為了她公開向朝老爺子宣戰。
對此一無所知的檀灼,一回泰合邸,便踢掉高跟鞋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自己房間跑去,“我睡了,晚安!”
在樓下都能聽到她反鎖門的聲音。
看著少女提著裙擺仿佛背後被人追的背影,朝徊渡從容不迫地解著袖扣,毫無她擔心的反應,冷靜又沉斂。
男人坐在沙發上,清雋眉眼染了極淺的倦。
想起什麼般,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私人手機,上面果然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全部來自於爺爺。
最後是一條消息:【徊渡,小女朋友私下寵寵也就算了。】
意思明顯,別帶回家給他添堵。
管家恭敬地上前奉茶,並提醒道:“今天初一,您還未抄經。”
朝徊渡神色毫無波動,淡淡地應了聲。
隨即簡短地敲了一個字給老爺子回過去。
【好。】
而後按滅手機。
此時的房間內,檀灼先是耳朵悄悄貼在門板上聽了陣兒,發現有腳步聲路過,但並未停留。
這才徹底放心地去浴室洗澡。
檀灼搬進來後,管家便正式詢問過她的生活習慣。
如今浴室內的精油已經換成了她平時裡慣常使用的訂制款,
淡淡的荔枝前調像極了之前在郵輪上喝的那杯荔枝威士忌,隨著熱水的浸透揮發,變成了濃鬱的玫瑰香調,仿佛花汁爆開,馥鬱飽滿,招搖明媚又有生命力。
這款精油,是她從小用到大的,按照她身體條件以及喜好特別訂制,不會在馬路上和人撞香。
大牌街香太多,這對於喜歡獨一無二的檀大小姐而言,很難接受。
這樣每次洗完澡,即便是沒有噴香水,身上也有淡香縈繞。
超大浴缸內,檀灼沉浸在喜歡的香氣中,濃密潮湿的睫毛慢慢搭下,今天行程真的太滿了,而且一直在鬥智鬥勇,好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覺。
熱霧蒸騰。
混沌間,她看到那個素來西裝革履、矜貴清冷的男人,被噴薄而下的熱水澆得湿透,正站在她面前,慢條斯理地解著胸前的扣子。
一顆、一顆。
襯衣幾近半透明貼在身上,潮湿布料勾描出他漂亮又幹淨的腰腹線條,人魚線若隱若現,冷白肌膚上似纏繞著密密麻麻經文小字組成的鎖鏈刺青,神秘又性感。
檀灼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偏他動作又慢又磨人。
忍不住拉長了尾音,撒嬌似的催促:“快點。”
男人卻忽而停下動作,沾了水的指節沿著少女搭在浴缸邊緣手臂,不驕不躁地往上,最後沒入水層。
密閉空間內,偏冷的音質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引誘意味:“想看嗎?”
發燙的水波晃動,窒息感陡然襲來。
檀灼潮湿的眼睫驀地睜開,懵然地看著空蕩蕩的浴室。
隨即意識到什麼。
她立刻並攏水下的雙腿,緩解那股子隱秘的不適。
嗚嗚嗚,她居然滑進浴缸內睡著了,還,還,做了個春夢。
春夢對象還是——
啊啊啊!
可惡,她一定是被那個男人引誘了!
一定是!
因為她太想看了,僅此而已!
算了,這澡是泡不下去了。
幾分鍾後。
少女烏黑發梢在半空中劃過細微弧度,最後慵懶地散在雪白脊背。
檀灼路過落地鏡時,輕輕撥弄了一下散落的長發,不經意露出頸側細密的,極具掌控欲的咬痕。
像是示威,更像是威脅。
檀灼眼睫微微眨動,指尖輕撫著這處。
依稀記得是在酒吧洗手間時,她被親得迷迷糊糊時,感覺到頸側又綿密的舔噬,不疼,反而讓她不自覺輕顫。
像是……方才浴缸內短暫夢中的感覺。
浴室內的夢,導致檀灼第二天在餐桌前看到朝徊渡時,有點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生怕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琥珀色眼眸,把她看穿。
卻見朝徊渡泰然自若地拿起筷子,闲談般提及:“下周爺爺八十大壽,要回老宅。”
“可能會住兩天。”
檀灼落座,眼尾懶洋洋地撩起,假裝淡定地應了聲:“哦。”
其實可以不用跟她匯報行程,他們隻是合作不是很‘愉快’的塑料夫妻罷了。
誰知。
朝徊渡用平淡的聲線再次道:“你也去。”
剛喝了口牛奶的檀灼:“……”
非要在她喝東西的時候,拋出這麼有信息量的話題嗎!
過了半晌,少女幽幽的嗓音響起:“雖然我漂亮又溫柔又貼心又端莊賢淑,完全符合你爺爺選孫媳的標準,但……他不是有更佳人選,會滿意我嗎?”
眼看著她自己一個人演完一整出戲,朝徊渡沉吟片刻,親手給朝太太盛了一碗清粥:“滿意。”
“那就好。”
聽他毫不猶豫的答案,不像是安慰。
檀灼終於放心的準備用餐,這次倒是敏銳地發現,餐桌上早餐泾渭分明。
自己面前葷素搭配,朝徊渡那邊是全素的。
仔細回憶了一下,昨天早晨好像也是這樣,隻是她沒在意,隻當他早餐吃得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