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模糊的落地鏡,映出男人修勁挺拔的身姿,寬肩窄腰長腿,完美分割比極具性張力。
奇怪的是,他上半身以及手臂,均纏繞著白色緞帶。
直到冷水澆下,湿透緞帶之下的肌理,竟有經文刺青慢慢浮現,從肩頸至腰腹、從胸腹繞至脊背,繁復細密的文字構成一道道詭譎的經文鎖鏈,將他一圈又一圈的禁錮其中。
沒多久,室內跟冰窖似的。
但冷水用處不大。
朝徊渡俊美深邃的面容,此刻浸沒暗色。
五分鍾後。
他關了花灑。
男人淡漠聲線染上躁鬱的沉啞,“檀灼,過來。”
這邊,檀灼正想著要不要其他方面示好一下。
比如吹個頭發?
塗個護發精油?
或者……嗯,或者幫他敷個面膜?
她手法可好了呢!
正頭腦風暴著呢,忽而聽到朝徊渡喊她,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正兒八經叫她名字。
檀灼不明所以地走近浴室,“你沒帶睡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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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個櫃子裡,要我去給你……”拿嗎。
話音未落,一隻帶著沁涼水汽的掌骨便將她從外面帶進來。
“喂,你……”
檀灼猝不及防,踉跄著差點摔倒。
這才發現,他洗澡居然沒用熱水,整個浴室冷的要命,她打了個哆嗦。
小下巴微抬,便要發脾氣。
桃花眸裡除了驚恐之外,更多的是驚豔,這是——
隻見男人身上的緞帶松散,肌理分明的皮膚上,一道道鎖鏈狀經文刺青若隱若現,字跡極小,繁復似古老的梵文。
明亮的燈光下,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朝徊渡那具充斥著神性與墮落之態的身體,檀口微微張開,連水珠滾進去,都似無察覺。
那天早晨,她無意間看到朝徊渡睡袍內纏繞的緞帶,並不是眼花。
而是為了遮擋這些經文刺青。
朝徊渡設想過,她看到自己身上的刺青會恐懼,會害怕,會想逃離。
卻未想過。
她居然在驚豔,甚至還想伸手觸碰。
朝徊渡微涼的指腹用力碾著她緋潤小巧的唇。
在密閉空間內。
緩緩吐出沉鬱又不容置喙的三個字音:
“含出來。”
檀灼大腦反應了好幾秒,察覺到他語中蘊含的危險風暴,才從那極具研究價值的經文刺青裡回過神來,連連搖搖,“你那兒可能變異了。”
“所以,我我我我我我可能不太行……”
她嚇得想閉眼,又怕這方面坦誠到毫無羞恥心的男人直接懟上來,睫毛亂眨,就是不敢閉上。
一切看得分明。
朝徊渡緩慢按下她纖薄的肩膀,他琥珀色瞳孔清高透徹,偏生垂眸看人時,眼尾微微下垂。
燈光拓出狹長的暗影,多了幾分攝人心魄的詭譎,讓人不受控地卷進神秘漩渦之間。
低低的聲線似在蠱惑:“試試。”
檀灼仰著小腦袋,像是被蠱到了一般,神使鬼差地湊了過去。
少女烏黑頭發湿漉漉地貼在雪白脊背上,因為太長的緣故,發尾蜿蜒至瓷質的地板上,發絲輕晃時,像是在地面手繪了一幅水墨畫。
早已湿透的白色緞帶,沿著男人完美修勁的肌理線條,如流水般,一截一截緩慢墜落至地,凌亂不堪地堆疊在少女同樣湿透的發尾。
最後。
室內響起少女帶著哭腔的咳嗽聲:“咳……唔,我能,研究研究你身上的紋樣嗎?”
她最近正在鑑定的古籍,恰好有極為類似的梵文,真的很想研究。
朝徊渡在她耳畔低聲回:“當然……”
“不能。”
一小時後。
她自己的房間內。
檀灼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裡那張過濃過豔的靡麗臉蛋,一邊給紅得很不正常的唇塗藥膏,一邊不高興。
指尖時不時會碰到破皮的小口子。
碰一下。
就疼。
男人清潤從容的嗓音傳來:“需要幫忙嗎?”
檀灼涼涼地從鏡子裡瞅他一眼。
朝徊渡已經換上了嚴絲合縫的家居服,很柔軟的白色,靜靜站在她身後,一派矜貴溫潤的謙謙君子模樣。
其實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小姑娘氣急敗壞地哼了聲,“不用你假好心!”
隻是嗓子腫得厲害,沒什麼殺傷力。
朝徊渡對這株被他方才親自澆水灌溉的花朵兒暫且存了幾分耐心。
男人修長指骨輕敲桌面,示意她看向角落,“不是喜歡老公送的玫瑰嗎?”
檀灼下意識看過去,視線微微一頓。
一尊看似極簡的甜白瓷花瓶內,插著幾隻特殊品種的類香檳色玫瑰,層層疊疊,低調又華麗。她一眼便知這是有人專門培育的,全世界找不到相同第二束。
無論花瓶還是花,都是獨一無二。
檀灼喜歡。
但她可不是那麼好哄的,冷著一張小臉:“我還喜歡老公送的珠寶首飾、翡翠玉石、高定禮服、限量包包……”
“你還送嗎?”
“送。”
男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頗有幾分昏君為博寵妃一笑,色令智昏的勁兒。
檀灼臉色好了幾分,又問了一遍:“那我還喜歡你身上刺青的經文,能讓我臨摹下來研究嗎?”
朝徊渡:“不能。”
檀灼小臉一垮。
昏君個毛線。
第8章
翌日一早。
檀灼惦記著要去和朝晉垣對峙,早早起床化妝,又換了身黑色吊帶長裙,紅唇雪膚,濃墨似的長發卷成波浪,隨意披散在腰際。
此時慢悠悠提著裙擺下樓時,像是一幅濃鬱明豔的油畫。
原本冰冷空曠的別墅,頃刻間鮮活了起來。
之前沒有檀灼時,朝徊渡喜歡安靜,不喜人多,佣人們說話都不敢大聲,工作時恨不得自己身披隱身衣。
餐廳已經備好了早餐。
檀灼指尖輕輕掠過新購入符合她審美的餐桌,這些都是需要提前幾個月甚至半年預定的,也就是朝徊渡身份好用,報出名號,人家一周內便運送過來。
管家候在旁邊,“太太,先生還未起,您要先用餐嗎?”
檀灼還有點記昨晚的仇,眼睫一撩,懶洋洋地吐槽,“快七點了還沒起床。”
“哪家總裁像他這麼清闲呀。”
管家沒敢吭聲。
畢竟,此刻鍾表指向六點半。
檀灼大度:“等等他吧。”
朝徊渡準時下樓。
入目便是檀灼坐在餐桌前,白皙指尖捏著一柄精致的珐琅鑲嵌小鏡子,正微微嘟著唇,在照來照去。
少女唇瓣雖然消了腫,但豔麗的色澤過濃,且唇珠微翹,像是在索吻。
男人神色不變,平平靜靜地落了座。
幾分鍾後。
檀灼抿著勺子裡的湯,似是小聲嘟囔:“喝湯都刺激的傷口疼。”
實則眼睫悄悄地掀起,幾乎明示地瞥向對面儀態端方,正在用餐的男人。
試圖激起他少得可憐的慈悲心。
屆時,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提要求了。
檀灼還沒放棄研究他身上那些經文刺青。
然而朝徊渡不按常理出牌。
他不緊不慢地對管家吩咐,“給太太換清粥。”
檀灼:“……”
這可是廚師精心熬制了好幾個小時的養生湯,誰要喝清粥呀。
“我不喝清粥!”
朝徊渡:“還疼嗎?”
檀灼表面微笑:“不……疼了。”
內心:就很煩!用小本本給他記上,遲早要連本帶利討回來。
很快,朝徊渡便用完早餐,看了眼時間,起身準備去公司。
見他往外走沒有等自己的意思。
吃了一半的檀灼急了,連忙放下筷子,“你等等我呀!”
雖已至春末,可清晨還是有點料峭寒意。
檀灼追出門後,迎面便是沁涼的風,她為了氣場上夠碾壓對手,還穿著超高的細跟高跟鞋。裙擺倒是搖曳生姿,美不勝收,但……皮膚涼透了。
嗚嗚嗚。
檀灼小臉都白了。
誰知道早晨這麼冷啊,她從沒這麼早出門過。
朝徊渡慣常坐得那輛黑色賓利已經開了進來,崔秘書站在車旁恭恭敬敬地等著‘接駕’。
他剛走了兩步,忽而側眸看向旁邊多了株瑟瑟發抖單薄小嬌花,隨意一陣風吹來,仿佛能吹斷了細腰。
朝徊渡停頓了半秒,將原本搭在手臂處上的西裝,輕輕披到了她的身上,嗓音浸著極低笑音:“回去吧,你現在的身份,是他來見你。”
幽靜的白檀香極為霸道地將她牢牢包裹著。
檀灼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硬挺的布料,滿滿都是他的氣息,呼吸不由得輕了幾分:“啊?”
等她反應過來,朝徊渡的車已經走遠了。
崔秘書目送車子離開後。
才走到檀灼面前打招呼:“太太早安。”
“早安。”
檀灼狐疑地看著他問道,“朝徊渡什麼意思?”
“他不陪我嗎?”
崔秘書逐一解釋:“在朝家,尊卑為先,輩份次之。”
“您現在與朝總同樣的地位,所以理應是三爺來見您。”
“朝總有早會,我陪同您會客。”
在談判上。
地位高的向來佔據主動。
難怪朝徊渡大半夜要給她上個‘朝家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