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聽到動靜,走過來說:“今天下午陸先生送他回來時便說了,妥妥在幼兒園也一直打噴嚏,老師給測了體溫是正常的,讓回來以後注意點,年後瀾城的天氣一直忽冷忽熱的,小孩子容易感冒。”
怕妥妥不舒服,姜凝沒讓他熬太晚,提前帶他洗漱睡覺。
他入睡很快,不多時便呼吸輕淺下來。
姜凝關了燈,輕輕帶上門出來,薛姨關切地說:“您也剛回國,早點休息吧,我會看著妥妥的。”
姜凝點點頭:“麻煩薛姨了,夜裡多看顧他幾次,別讓他踢被子,中間再給他測兩次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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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臥室,姜凝洗了個澡,躺在大床上輾轉難眠。
耳邊回響著的,是陸時祁先前說的那番話。
其實當初在一起時,姜凝便覺得陸時祁是喜歡她的。
隻是他口中一次又一次否定,搞得她後面就不自信了。
如今這些話他隔了四年才說,確實很難再改變什麼,她也早已不是四年前的心境。
她以前想找個全心全意愛他的男人,向姜樺證明這世上會有好男人。
最後找上陸時祁,靠近他,撩撥他,但她攻略失敗了。
她也曾感到挫敗和失落,但幸運的是陸時祁給了她一個妥妥。
這些年來有妥妥在身邊,她早就被治愈。
愛情,婚姻,男人,這樣的問題已經不在姜凝的糾結和考慮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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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晚上跟陸時祁說彼此先冷靜一下再說,其實姜凝心裡清楚,那不過是她的推脫之語。
冷靜過後又能怎麼樣?
她沒有精力再像以前那樣圍著他撒嬌,說情話,也沒有興致考驗陸時祁如今對她的愛有多深,會不會一心一意對她好。
他們不會再在一起了。
不過,他如果願意對妥妥好,姜凝還是願意讓他和妥妥時常見面的。
他們兩個之間的事,不該影響妥妥和爸爸見面,以及相處的權利。
姜凝決定下次如果陸時祁找她,就把這事跟他談談。
他如果想盡一個做父親的責任,以後可以工作之餘陪一陪妥妥。
至於別的,便不用再聊了。
姜凝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薛姨在臥室外面敲門,焦急地道:“姜小姐,妥妥發燒了。”
姜凝的意識瞬間清醒,披了衣服從臥室出來。
薛姨說:“一個小時前測體溫還是正常的,剛剛再測已經38.8°了。”
推開隔壁的房門,妥妥在床上躺著,面色痛苦,正不舒服地悶哼。
姜凝當即回房間換衣服,打算帶妥妥去醫院。
薛姨幫妥妥收拾的時候,姜凝拿著包包和車鑰匙從別墅裡出來。
因為一會兒要出車,她先去打開大門。
意料之外的,陸時祁的車還停在大門口。
已經是深夜了,他居然還沒走。
車內的陸時祁看到了姜凝,他開門大步走過來,黯淡的燈光下,她精致的臉上難掩焦灼。
“怎麼了?”陸時祁的眼底滿是關心。
深更半夜,沈宴和沈寂都不在,妥妥的體溫又那麼高,姜凝的心裡是有點慌的,看到眼前的男人,她稍稍定了定神:“妥妥發燒了,我要帶他去醫院。”
說話間,薛姨已經抱著妥妥出來。
陸時祁看到昏迷不醒的妥妥,瞳孔微收,面色也沉下來。
姜凝正要去院裡開車,手腕被男人寬厚大掌攥住,語氣不容抗拒:“你這麼著急,夜裡開車不安全,我帶你去。”
他說著,走到薛姨跟前接過妥妥,對著仍在原地的姜凝道:“你先上車。”
看病重要,姜凝沒有跟他客氣,開門坐進後座。
陸時祁把妥妥遞過來,姜凝抱進懷裡。
她原本是打算讓薛姨陪著的,如今有陸時祁在,姜凝便讓薛姨回去等著。
去醫院的路上,車廂內氣氛凝重,隻有妥妥痛苦的呻吟不時傳來。
姜凝心急如焚,卻沒敢催陸時祁,她能感覺到車速已經很快了。
車停在醫院,陸時祁從姜凝手上接過妥妥,飛奔向急診。
薛姨給貼了退燒貼,也做了物理降溫。
到醫院時妥妥的體溫沒有再升高,比在家是還略微降低了些。
做完檢查,醫生給打了退燒針,留在醫院觀察。
病房裡,妥妥終於平穩睡下時,天已經快亮了。
看著病床上熟睡的兒子,姜凝緊繃許久的神經才終於慢慢放松下來。
陸時祁動作很輕地推門進來,看一眼床上的妥妥,把手上的藥放在床頭:“護士說早飯後給妥妥服下。”
姜凝守在床邊,輕輕點頭。
VIP病房裡還有一張床位,陸時祁看她眼睛熬紅了,柔聲道:“你一夜沒睡了,去休息一會兒,我在這看著他。”
姜凝這才想起,當時妥妥發燒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夜裡三點鍾了。
那個點,他居然還在她家門口待著沒回去休息。
她狐疑地看向陸時祁:“你怎麼那麼晚還沒走?”
陸時祁幽深的眼眸望著她,也不說話。
自從二人重逢,他總這樣看她,姜凝不自在地起身,打算不再理他,自己去躺一會兒。
身後驀地傳來男人很低的回應:“我怕一離開,你又不見了。”
第38章 心動03
姜凝駐足望著陸時祁,一時有些沉默。
她沒想到當初不辭而別,給他留下的陰影那麼大。
怕她再離開,所以守在他家門口。
可是日子那麼長,他又能守多久?
她對他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倏忽間,姜凝心上某個位置似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她忽略掉那份異樣,對他道:“瀾城是我的家,我不會離開。”
陸時祁看過來時,她避開那道灼人的視線,在旁邊的空床上躺下。
原本是真的有些困的,此刻興許是被他剛才的話影響,姜凝心裡有點亂。
翻來覆去了幾次,她感覺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緊接著她身上蓋了一層棉被。
姜凝睜開眼,陸時祁坐在床沿給她掖了掖被角:“當心著涼。”
被子蓋好,他仍舊沒走,就在邊上坐著。
姜凝縱使閉上眼,他的存在感依舊很強,根本無法忽略。
姜凝有些無奈地坐起來:“我不困了。”
她回到妥妥的病床邊,坐在椅子上守著他。
想了又想,她還是鄭重地對陸時祁道:“我願意讓你今晚一起照顧妥妥,是因為他確實是你的兒子,如果你們父子之間想要培養感情,我無權幹涉。我也同意妥妥叫你爸爸了,以後你們兩個想要見面,隨時都可以。但是你不用對我殷勤,我們已經四年沒見了,這四年裡我從未想過你會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你現在突然滿懷愧疚地站在我面前,關懷備至,我很不習慣,甚至有點不自在。”
陸時祁望著她,眼底似有受傷。
良久,他緩聲道:“抱歉,我出去透透氣。”
他剛到病房門口,沈宴推門進來。
四目相對,陸時祁先行出了病房。
沈宴餘光覷他一眼,走進來,看一眼病床上熟睡的小外甥:“怎麼樣了?”
“已經沒事了,原本醫生說不用住院的,這個季節小孩子發燒是常事,燒退了就好。陸時祁不放心,要求在這邊留觀一夜,免得再有什麼狀況。”
沈宴沒說什麼,看她一臉憔悴,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妥妥睡得挺好,你在這幹熬著做什麼,去眯一覺。”
姜凝看一眼病房門口的方向,想到陸時祁剛才的表情,抿了下唇:“哥,我剛才好像把話說重了。他出現的太突然,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待他。”
“沒事,先別管他了,你睡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沈宴走後,病房裡剩下姜凝和妥妥兩個人,姜凝難得放松下來。
她確實很困了,直接歪在妥妥的床邊,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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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宴從病房裡出來,在長廊裡沒看到陸時祁的身影,他正要拿手機給陸時祁打電話,餘光透過窗外看到他在病房樓前的一棵銀杏樹下站著,指間夾著煙,身形有些落寞。
沈宴從病房樓裡出來,他闊步走過去:“聽說我外甥昨晚根本不用住院,是你要求留院觀察一晚的。你想跟小五多待一會兒就直說,都四年了還拐彎抹角的。”
陸時祁苦笑:“直說與否有用嗎?在她眼裡,我已經做什麼都是錯了。”
“你還真是自討苦吃,早幹嘛去了?她現在稍微說點重話你就受不了,你以前跟她說過什麼?”
“我沒她那麼心狠,我隻是說不結婚,隻是沒有承認喜歡她,該縱著的時候我一樣縱著她。”陸時祁想到她方才眼底的冷漠,微微牽扯唇角,“她還真是,一點都沒在意過我。”
沈宴實在看不下去了:“陸二,你長點腦子吧。”
“我妹妹沒你想象中那般鐵石心腸,即便她當初接近你目的不純,你自己換位想一下,你會對著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說甜言蜜語嗎?偽裝一天兩天或許可以,一個月兩個月都說違心的話,還跟你做盡親密的事,她還不把自己惡心壞了?我寵她這麼多年,她什麼都要最好的,你真當她會是個為了你所謂的某種目的便將就自己委曲求全的人?”
“你覺得她是假裝的,她自己也覺得是假裝的,但感情這種事向來心不由己,是她自己能用理智決定喜歡還是不喜歡的嗎?如果感情那麼好克制,這世上就沒那麼多受情傷的人了,你也不用四年裡魂不守舍。”
“你還想不明白嗎,她隻是不懂感情,連自己都還沒發現自己喜歡上你,結果那份心動就被你的冷言冷語給扼殺了而已。”
陸時祁神情微頓,整個人愣在當場。
“她自幼被那個女人影響,壓根不相信感情,才沒對你完全打開心扉。你應該慶幸她對感情遲鈍懵懂,懷著孕跑回瀾城時內心被你傷的也不夠深,甚至還有心思編造你車禍死了的謊言跟我表演痛哭流涕,情深不已。”
沈宴狠狠地看著他,“否則真的被你傷到,我根本不可能讓你們如今再見面。”
天穹一點點亮起來,醫院裡人來人往。
東方的天際躍出一絲暖橙色的曙光,將周遭的樹葉照得嫩綠。
“你說的對。”陸時祁掐滅了煙頭,面上有些慚愧,“既然當初是我先發現動心的,我就應該多包容她一些。如果不是我口不對心,或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但我敢肯定,憑你們兩個人的心態,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是正常的男女關系。你們都以為自己不會是先動心的那一個,結果一個懷孕了,一個淪陷了,能有今天的結果完全是你們兩個一起作出來的。”
沈宴再次看向陸時祁,神情難得認真,“但我或許應該慶幸,她找上的目標是你。她確實是有目的的接近你,那種狀態下,她急於證明對方很愛她其實是很危險的一件事,你違心的拒絕總好過她遇上別人,對方違心地迎合她,讓她越陷越深,最後又根本不愛她。如果是這樣,她怕是要成為第二個姜樺。”
“是你一再的拒絕,才能讓她在面對內心的感情時保持清醒,沒有對你深陷,離開時也不至於受傷。”
“這也是我願意安排你們見面,重新給你們一次機會的原因。但你們兩個之間,我隻幫這麼多,後面的路你們自己走。”沈宴說著,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陸時祁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