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讓兩人的視線相交。
幾秒，盛清梨回過神來，有些驚訝道，“裴老師怎麼過來了？”
裴清詞今天有戲要拍，但不是兩人的對手戲。
所以，他應該不是來找她對戲的吧。
裴清詞看她一眼，又看了眼旁邊的化妝師，“快化好了嗎？”
化妝師愣了下，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壓下心頭的吃驚，回神道：“快了，再十分鍾差不多。”
裴清詞頷首，沒有再說話。
“……”
-
化妝間突然變得安靜。
因為今天隻有盛清梨一個女演員的戲份，所以女生化妝間這邊，自然也就隻有她一個演員在。
看著在化妝間裡找椅子坐下的人，盛清梨有點兒懵，“你……找我對戲？”
裴清詞看她一眼，又看了眼豎起耳朵的化妝師，低低應了一聲，“鍾導說待會拍攝順利的話，可能會拍一場我們的對手戲。”
盛清梨恍然：“那你等我一會兒。”
裴清詞：“不急。”
聽完兩人對話，化妝師略微失望地嘆了口氣，她還以為裴清詞過來找盛清梨，是有什麼私密話要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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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對戲。
化妝師斂了斂神，專注地給盛清梨化完妝。
十分鍾後，妝容完成。
“我先出去。”化妝師道，“你們對戲，有需要叫我。”
離正式開拍還有一些時間，盛清梨不著急去現場。
化妝師離開後，盛清梨側頭看向旁邊的人，“對哪一場？”
裴清詞：“……”
他垂眼看她，因為在桃林這邊學藝的緣故，盛清梨的造型比較簡單，就是很簡約的一個用綠色發帶扎起來的半馬尾發型。
很有少年感。
察覺到裴清詞的沉默，盛清梨不解，“裴老師。”
裴清詞瞥她，“不急。”
“？”
盛清梨茫然，不急他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裴清詞神色淡然地問，“待會要拍的戲，準備好了？”
盛清梨一怔，忽而明白他出現的原因。
她愣怔須臾，垂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準備好了。”
“要不要在這兒演一遍。”裴清詞問。
盛清梨：“啊？”
裴清詞目光幽深地注視她，等待她的回答。
“你……”她倏然回神，長睫輕顫，“你要幫我對一下？”
裴清詞嗯了一聲，“要不要演？”
“要。”
雖說盛清梨不覺得自己的演技比裴清詞差，但旁觀者清。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表現沒有問題的，別人或許能看出問題。更何況，她很清楚地知道，裴清詞有多專業。能有他指點，對自己來說有利而無一害。
盛清梨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劇本，“我就這樣演？”
裴清詞：“隨你。”
他坐在不遠，望著她說，“需要我喊開始嗎？”
盛清梨猶豫地說要。
化妝間很大，足夠盛清梨發揮。
再者這一場戲也不需要她打，跳等之類的動作。她隻是需要沉浸地感受這個角色的情緒變化，去回憶過去那些激發她情緒的事情。
裴清詞坐在不遠，看著站在吊燈下面，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珠子裡打轉的人。
這一刻的盛清梨，沒有臺詞，她也不需要說話，便能讓人感知到她的悲傷，憤怒，懊悔。
她是漂亮的，獨立的，有靈魂的。
裴清詞靜靜地注視著她。
直到她眼淚落下，他回過神來，嗓音微沉地說，“情緒夠了，但剛剛那滴眼淚……”
他忖度幾秒，和盛清梨說，“可以再晚幾秒落下。”
盛清梨認真地想了想，覺得裴清詞說得有道理。
“知道了，我待會注意。”
裴清詞點了點頭，“放輕松，不需要那麼緊張。”
“……”盛清梨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也不想的。”
這是她身體的自然反應。
她自己內心也覺得，沒有必要緊張，隻是一場戲而已。就算NG了，鍾導也不會對她失望，也不會說點什麼。
畢竟演員拍戲，NG是常有的事情。
隻是盛清梨是一個習慣性給自己施加壓力的演員，她想盡可能地把每一場戲演好，表現好。
她永遠都是抱著，不NG的想法上場的。
聽著她的碎碎念，裴清詞靜然：“你太緊繃，反而不好發揮。”
盛清梨明了，“知道。”
兩人聊了幾句，忽而不知道再說點什麼好。
盛清梨望著眼前身形颀長，面容清俊的男人，嘴唇翕動，想要和他說一聲謝謝。
話剛到嘴邊，外面傳來童童的聲音，“梨梨姐，你好了嗎？鍾導那邊喊你了。”
盛清梨：“馬上來。”
答應完童童，盛清梨仰起臉，“鍾導喊——”
後面的話在裴清詞忽而俯身，不打招呼地抱住她而中斷。
盛清梨呼吸微凝，還沒來得及反應，裴清詞便松開了她，“去吧，相信你自己。”
第二十七章
機械性地走出化妝間, 又和童童一起走到鍾導那邊，盛清梨還處於靈魂地震的狀態。
當然，靈魂地震也是有點兒誇張了。
她是意外的, 但細細想一下，又……也沒有那麼意外。
值得慶幸的是, 鍾宏茂喊盛清梨過來, 並不是要正式開拍。
他隻是最後跟盛清梨聊一聊今天這一幕的一些想法，以及走位的燈光調整等等。
溝通結束，盛清梨到旁邊休息, 等待工作人員將場地做最後細化調整, 再進行拍攝。
周圍的人都在忙碌, 盛清梨站在不遠看著，有點兒心不在焉。
童童過來給她送水，察覺到她的異樣, “梨梨姐。”
她舉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在發呆嗎？”
“……”
盛清梨看她一眼, “算是吧。”
童童：“啊？”
“沒事。”盛清梨有點兒不自然地抿了下唇，正想找椅子坐一會兒, 餘光瞥見從另一端走來的男人。
也是下意識地，盛清梨往童童身後躲了一下。
“？”
童童略微茫然地看著盛清梨動作，很是困惑, “梨梨姐，你在做——”
“我在那邊再看一會兒劇本。”盛清梨打斷她說的話，“好了叫我。”
看著盛清梨匆匆跑走的背影，童童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往這邊瞥來一道目光, 慢條斯理挑起眉頭的男人。
裴老師對她梨梨姐做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嗎？！
若非如此，她梨梨姐怎麼看到裴老師就躲, 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盛清梨不知道童童所想，她要知道的話，她一定會告訴她，隻是抱了一下。
抱了不過三秒鍾而已。
還有，她不是要躲他，她隻是暫時還不知道該對他作何反應。
找了個角落休息，準備繼續看劇本的盛清梨發現，她這會兒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在劇本上。
她腦子裡全是裴清詞剛剛俯身彎腰落下的那個擁抱，他身上的氣息是幹淨的，馥鬱冷寂的，熟悉的好聞。他的肩膀很寬，擁抱她時，像是將她整個人納入保護圈裡。
他的懷抱是溫暖的，像頭頂明媚的陽光，帶著看不見摸不著的實感，籠罩在她身上。
不是第一次和裴清詞擁抱。
以前比擁抱更深入的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盛清梨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會因為他突然的一個極其禮節性的擁抱，在這裡神迷意奪。
這很不應該。
隻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多喜歡和裴清詞擁抱。
這一點，裴清詞是知曉的。
盛清梨一直都認為，擁抱比親吻更能給人力量。
以前和裴清詞在一起時，她隻要緊張，裴清詞就會抱她。即便不在一起，他也會用表情包的方式，隔著屏幕擁抱她。
-
盛清梨記得極為清楚的一次，是兩人在參加《愛情誓約》新片發布會的時候。
新片發布會安排在《愛情誓約》第一場公映前幾個小時，發布會結束，便是電影公映。
那是盛清梨進圈拍的第一部 作品，也是她和裴清詞第一次當主演的電影。雖導演和參演的工作人員都一致認為，電影的成績不會太差，可盛清梨還是擔心，緊張。
她怕自己搞砸。
那個時候，盛清梨和裴清詞已經偷偷談戀愛了。
他們是在電影拍攝結束後才正式在一起的，因而知道的人並不多。
為了不讓周圍的人發現，見面時兩人都戴上了面具，做出跟對方許久未見的陌生模樣。
隻是視線不經意撞到一起時，想從對方身上挪開，總還是有點兒困難。
在發布會之前的幾個月裡，盛清梨已經陸陸續續接了不少零散的工作，也參加過不少活動。
裴清詞知道她緊張的毛病。
因此，宴會廳等待發布會正式開始之前，在大家都在寒暄，聊天的時候，焦急緊張的盛清梨收到斜對面男人發來的消息，問她要不要去洗手間。
盛清梨低頭看了眼手機，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去看他。
她垂下眼睫，抿唇回復：「我們一起走的話，太明顯了吧？」
裴清詞：「你先去還是我先去？」
盛清梨：「……都可以。」
裴清詞：「那我先去。」
盛清梨：「好。」
約好之後，裴清詞又跟旁邊的導演聊了兩句，而後站起極為淡定地往外走。
他出去五分鍾之後，盛清梨才故作鎮定地跟旁邊的助理說了一聲，“我去個洗手間。”
走出宴會廳，盛清梨問過工作人員後，抬腳往洗手間走。
隻是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她便被一隻溫熱而寬大的手掌給拽到了安全通道裡。門開了又關上。
盛清梨心跳加劇，借著廊道透進來的光線和樓梯間的感應燈光去看面前的人，“你做什麼？”
她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裴清詞的手搭在她腰間，極輕地笑了下，“緊張什麼？”
“……”盛清梨訝異他的淡定，緊張兮兮地呼出一口氣，“都是媒體記者。”
裴清詞應聲，抬手彈了下她的額頭，低低道：“放心，沒人看見。”
盛清梨哦了聲，還想說點什麼，裴清詞忽而低頭，和她額間相抵，氣息交融。
“想我了嗎？”他嗓音沉沉地問。
兩人在電影發布會之前，雖沒有表露出來得那麼陌生，但也確實有近一個月沒有見面了。
裴清詞在劇組拍戲，盛清梨也有別的工作。
即便沒有，他們也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給對方探班。至少，盛清梨是不敢去裴清詞劇組探班的。
聽到他這句話時，盛清梨輕輕地眨了下眼，小聲道：“你都沒有說。”
“沒有說什麼？”裴清詞故意逗她。
盛清梨傲嬌輕哼，嬌俏地斜他一眼。
裴清詞忍俊不禁，唇角微勾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盛清梨啊了一聲，正想說哪裡明顯了。
裴清詞抬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聲線低斂，“我已經忍不住叫你出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