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風氣一聽就很不健康, 程音立刻去找季辭告狀。
或者說,定罪。
“像你吧?反正我小時候不這樣。”
“我小時候也不這樣,我學英語都初中了。”
“我以前很不愛學習的, 你老強迫我做題。”
“那是為了創造機會跟你說話, 我以前一放學就騎馬去看野狼。”
互相推諉不是辦法,問題還是得要解決,鹿雪小時候戶外時間不夠,遠視儲備消耗了很多,可不可能再讓她繼續亂來。
“這個難題交給你,哥哥最會刷題了。”程音發射糖衣炮彈。
不是她想逃避責任,鹿雪同學是個天生I人, 就連喜歡的體育運動都是室內運動, 要怎麼騙她去戶外, 程音暫時沒有頭緒。
不妨交給爸爸先試試。
季辭對於該任務的艱巨並沒有充分的認識,自信滿滿地帶著一個自以為很有吸引力的周末出遊計劃去找女兒。
結果——
“誰說我是天生I人呀,爸爸,我是因為小時候沒人管,媽媽每天在外打工,隻能當個留守兒童,宅家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再也改不了了。”
她說話時的小表情十分哀怨,顯然在衝季辭發功——成功地讓他當場愧疚。
“對不起寶寶,都是爸爸的錯……”
“喜歡讀書有什麼問題嗎?書籍是人類的朋友,對於我來說,是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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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試著去認識一些其他的朋友,大自然也很有意思……”
“我的書朋友會傷心的,我不能像你拋棄我們那樣,將它們拋棄。”
第一回 合,在心理與情感的雙重夾擊之下,季辭落荒而逃。
第二回 合,季辭做了萬全的準備。
他找了一個山野之間的樹屋旅館作為plan A,可以躺在樹屋陽臺的吊床上,看天也行,看書也行。
又找了一個湖泊附近的露營地作為plan B,可以湖邊看書、釣魚,或者邊看書邊釣魚。
總之張弛有度,能動能靜,確保鹿雪的「書朋友」不會傷心。
“這麼麻煩,我為什麼不坐在陽臺上,看小區花園和噴泉池?”程女士又有話說。
“因為我們不但要讀萬卷書,還要行萬裡路。”
“這句話是董其昌說的,他是明朝人,那時候既沒有互聯網,也沒有紀錄片,不出門就是井底之蛙。現在可不一樣,我連火星上的烏託邦平原都見過了,根本不用自己去,天問一號去就行。”
“……”真說不過她,說不過一點!
兩次铩羽而歸,季辭十分沮喪,但轉念一想,他願稱之為「光榮的失敗」。
當然了,光榮屬於程女士。
程女士是一個伶牙俐齒、邏輯清晰的反PUA達人,不聽爸爸的有什麼關系?反正也不會聽其他人的。
季辭甚至都不擔心女兒早戀了,什麼人能搞定他家的程女士,那必然是一代天驕。
天什麼驕,程音哈哈大笑。
看來爸爸還是不懂,對付小程女士,撒嬌比天驕更管用。
“你不是說,最近可以給我安排治療了麼?”她忽然宕開一筆。
“嗯,技術基本成熟了,也過了III期臨床,可以安全使用。”
“那我是不是……可以看星星了?”程音笑道。
“是啊,知知很快就能知道,星星是什麼顏色。”季辭溫柔道。
“不,我看不了。”
“怎麼會,你的夜晚視力基本可以恢復正常……”
“你也看不了呀,”她指了指天空,“現在天上有星星嗎?”
季辭一愣。那肯定沒有,城市光汙染加上揚塵,即使天氣再好也看不真切。
“要想看到星星,“程音笑意盈盈,“總得去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吧?”
程鹿雪爬山爬得口幹舌燥,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不能坐纜車,非要慢慢爬山一下午。
“媽媽從來沒有看過星星,想擁有一點儀式感,和自己最愛的人手牽手,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夢想,還有什麼比這更浪漫?”
程音字字懇切,句句押韻,仿佛在演舞臺劇,把鹿雪聽呆了。
“那……你和爸爸一起來就好了呀。”別帶她,她是室內動物。
“鹿雪也是我最愛的人,這樣的時刻,我想跟你一起分享,你不喜歡嗎?”
“唉,行,好吧。”室內動物不情不願,度過了一個純戶外的周末。
第二個周末。
程鹿雪劃船劃得眼冒金星,她身後,程音躺在涼篷下,草帽蓋著眼睛,曬著夕陽吹風,那叫一個悠闲自在。
“上周我們不是看過星星了嗎?”程女士提出抗議。
“那是山上的星星,水裡的我又沒有見過。滿船清夢壓星河,我想知道這句詩到底什麼樣子。”
“那我們可以晚上再來呀……”沒必要又耽擱進去一下午。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要是少了前面的過程,體驗又怎麼稱得上完整?”
“哦。”
第三、第四個周末。
從雪落到花開,程女士陪伴著她巧舌如簧的媽媽,一起踏遍山水,看盡繁星。
“看到沒有,”程音得意地與季辭展示戰績,“論能說會道這一點,確實來自於我的遺傳,她說不過我的。”
“寶寶願意陪你出門,難道是因為你能說會道?”季辭搖頭笑。
程音也笑,她將背包甩上肩膀,對著鹿雪緊閉的房門:“程女士,出發了!”
程女士不情不願放下書,踢踢踏踏走出門:“這次又看哪裡的星星?”
“門口公園裡的。”
“??”連借口都不找了,這也太氣人了吧,程女士當場鼓起了小臉。
“你沒看過門口公園裡的星星?”她叉腰。
“今晚的還沒看過。”程音嘻嘻笑。
今晚,和穿著紅裙子的程女士,以及非常帥氣的季先生一起去看星星的體驗。
她也非常想擁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