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信任你,你現在告訴我尹言燦跑了找不到了,這樣真的好嗎?”
得到尹言燦跑掉的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前,這一個小時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尹言燦的蹤跡,結合權鬱梨現在失蹤的狀態,裴浩承隻想一把火把醫院燒了。
巖秀沒用,醫院也沒用,就說了該死的不能把任何東西交到裴嚴彬手裡,裴嚴彬總是有辦法管理得一團糟。
一點戒備都沒有,裴浩承空著的手握緊院子裡的圍欄。
想了想,他還是強忍住怒氣:“首都到隴留的這條路線,她可能會來這邊,沿著路線查。”
得到答復他掛了電話,回過身,剛好對上高洙沿認真的臉。
高洙沿坐在窗邊的位置,聽宋敏晶等人的描述,高洙沿不近視,戴眼鏡是為了掩藏陰沉的表情,此時眼鏡被他甩在一旁,臉上的陰沉也變成了沉穩。
高洙沿這家伙,知道點什麼吧,裴浩承想到。
撲通。
從懸崖入海的剎那鬱梨有瞬間的恍惚,像從一個世界來到另一個世界,她昨天還在潛水,對大海應該不陌生才對。
後來想想,可能是意識到渡過這片海,人生會進入新的篇章吧。
她第一時間朝尹言燦看去,她們的關系沒到跳海要手拉手的地步,因此有一段距離,加上天氣原因海水翻滾的厲害,一個浪湧就可以把彼此推的更遠。
被海水裹挾著,鬱梨朝尹言燦追了一截,她知道尹言燦正看著她,臉上可能是微笑,也可能是害怕,誰知道這場遊戲沒有“生”的選項呢。
從一開始,權光基就沒想讓尹言燦活著回去。
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活不長久,權光基要是在這次內鬥中失敗了,肯定讓所有人跟他一起死,小心眼就是這樣;要是成功了,那更好,幫他做事的人等於拿著他的把柄,更得死了。
身後有更大的落水聲,應該是那輛汽車,鬱梨沒回頭,還緊緊盯著尹言燦的位置,她知道在海裡堅持不了多久,可她不是毫無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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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鍾,兩分鍾,時間的流速似乎降低了,在水裡呆的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有泡泡從嘴裡溢出,鬱梨屏住呼吸,她堅持不下去尹言燦同樣。
甚至尹言燦情況比她還差,在床上躺了那麼多天每天就靠營養液支撐,虛弱不是一點半點。
和鬱梨猜想的一樣,尹言燦此時的狀況不太好,手腳的擺動都弱了下來,她回頭看著鬱梨的方向,眼睛都要鼓出來。
馬上,差一點就要被抓住了,轟隆,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她好像聽到了天空中的雷聲。
下暴雨了,雷雨天的大海更加危險。
尹言燦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前揮動手臂,長時間呼吸不了空氣讓她感覺身體要爆炸了,前方是急湍的洪流,她一頭撞了進去,終於堅持不住閉上了眼。
會被權鬱梨抓住嗎,不知道,還有以後嗎,不知道。
唯一能想起的,是不知道多久之前,也像現在這樣慢慢閉上眼。
隨後腦子裡就出現了一道聲音:
【叮咚,恭喜您綁定成功,反轉人生系統已上線】
哗啦,噗。
“呼……”
輕微的破水聲,鬱梨浮上水面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崔澤抱著她的腰給她做支撐,還好沒熬到需要崔澤做人工呼吸的地步。
“還好嗎?”強勢捏著鬱梨的下巴把臉轉向自己,崔澤仔細打量著,看起來隻是有些缺氧,其他部位有沒有受傷要等去醫院檢查再看。
“沒事。”鬱梨撩開頭發,她心裡有數。
“快上船!”崔家和權氏組成的營救團開著船出現在面前,崔澤抱起鬱梨往安保手裡送,暴雨越下越大,必須盡快上岸。
他會出現在這裡不是意外,早在潛水那天下午鬱梨就發現了不對勁,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與其處處防備不如主動把敵人引出來,當晚他和鬱梨商量了對策。
度假村就這麼大,能下手的地方就三個,村子裡、山上的採摘園、山下的大海。
人手稀缺,原本帶過來的安保團隊已經被盯上,隻能緊急從首都抽調人過來,還不能引起對方的注意。在最終動手點思索半天,他和鬱梨一致認為是在海邊。
無他,方便清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往海裡一扔,海水最能掩蓋真相。
救援的船一早就準備好了,隻等事發時開過來,但不能離懸崖太近,否則打草驚蛇,萬幸這次沒遲到。
可惜沒親手抓到尹言燦,崔澤低下頭,視線似乎穿過海水落到底部,那裡躺著尹言燦的屍體。
水流太急了,等他找到鬱梨時,尹言燦已經順著海水流向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看看她可能飄到哪個位置停下。”崔澤說道,聽到耳機裡傳來一聲“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鬱梨需要去醫院做檢查,崔澤直接帶著鬱梨走了,路上才想起沒跟宋敏晶等人打招呼,不過這些人應該猜到了吧。
酒店,宋敏晶莫名其妙看著高洙沿收起電腦上樓,很快又拿著行李下來:“你要走?”
她指指外面,在下暴雨诶。
高洙沿:“你沒叫家裡的車來接嗎?”
他要回首都。
宋敏晶:?
鄭芝荷想起什麼拉著宋敏晶飛快上樓。
“怎麼了怎麼了?我們也要走了?”想說不等鬱梨了嗎,但看高洙沿的樣子,肯定是收到了什麼消息。
宋敏晶也不要答案了,衝進房間把東西全部收到行李箱裡,再下樓,裴浩承和鄭芝荷已經站在門口。
“帶我一起,我們現在就走。”
裴浩承看著暴雨難得好心勸解一句:“你們沒有急事,完全不需要現在趕回去。”
“要的。”宋敏晶答道,眼眸垂下,沒人看得見她眼裡的堅持。
裴浩承沒說什麼,車子來了,幾人全部上了車。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權氏的內鬥以權柄赫勝利告終,權光基人沒事,因為老爺子保下了,不過獨子被權柄赫送往了國外,在公司的職務被權柄赫一撸到底,現在連個股東都不是。
隻要權光基在外面沒有私生子,兒子就是牽制權光基的利器,當然,權光基可以不在乎兒子的性命,但他老婆在乎,權光基敢動手腳,他老婆第一個告密。
徐宰潭也成功得救,當權在璟給鬱梨打電話聽到的卻是徐宰潭的聲音時權在璟就明白了一切,老實說他其實不想管徐宰潭,可鬱梨把手機給了徐宰潭就說明想幫徐宰潭一把,他還是安排了人去接,據救援人員傳回來的一手消息,徐宰潭當時眼淚都出來了,哭著說要給鬱梨建個廟。
附贈一張涕泗橫流的照片,權在璟看一眼就關了,辣眼睛。
要說徐宰潭這個人真的很神奇,把畢生的計謀用在了首都,手底下最厲害的助理也留在了首都,自己怕死跑去了隴留,結果被白家知道了派人去抓,要不是權在璟出手,白家被他助理解決的時候,也是他被白家解決的時候。
現在白家被爆,權光基被關起來,徐家算是掌握在徐宰潭手裡了。
徐宰潭把徐幼圓母女趕出了徐家,他有想過趕盡殺絕,但看著徐幼圓拉著行李箱站在老宅前悵然若失的臉,就想起當年小學剛畢業就被要求出國讀書的他,那時他剛失去雙親,站在老宅前哭紅了雙眼。
徐幼圓比他當年的情況好得多,她還有母親,還有外公家扶持。
要不都說他腦子不好使呢,這一刻徐宰潭自己也承認了,他竟然做出放虎歸山的事,也許未來某天他會被徐幼圓拉下馬,等著他的是充滿刀山火海的地獄。
不過沒關系,他爸媽也在那裡。
而崔政宇在獲救回首都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狀,他知道這種行為算得上幼稚,可他太生氣了:“崔澤明明都走到我面前了,可他竟然放棄救我轉身就走,崔家的祖訓不是團結一心同舟共濟嗎?”
他剛清醒,病房裡圍滿了來探望的人。
見自己兒子腦袋包著紗布,崔政宇母親哭的不能自已。
崔三叔也紅著眼指著崔政宇對老爺子道:“爸,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老爺子便把目光投向窗前的崔澤,崔澤正打電話,感覺到氣氛不對也沒放下手機,好不容易說完他收起手機:“怎麼,要我給崔政宇賠命嗎?”
崔三叔一窒,倒也沒這麼嚴重,可是:“我家政宇好歹和權氏聯姻了,這要是出了什麼事——”
“他不是沒出事。”崔澤輕描淡寫,看都不想看崔政宇一眼:“我要是沒救他,他還能坐在這裡告狀?”
崔政宇漲紅了臉,雖然崔澤走後是有崔家的人來救他了……
“再說,權氏聯姻?”說起這個崔澤就覺得好笑,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愉悅,“我不救他就是因為我要去救鬱梨,救權鬱梨比救他有價值吧,爺爺,您認為呢?”
老爺子不說話。
崔澤:“他和鬱梨一起被人追殺,就我後來知道的,鬱梨快被他蠢哭了,對著敵人不敢下手,說他是遵紀守法好公民,不可以殺人。”
“有時間在這裡批判我,不如先想想怎麼拉回鬱梨的好感吧。”
病房裡的人齊齊怔住,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推開門,崔澤快速上樓去了鬱梨的房間,鬱梨檢查沒事,隻是住院觀察兩天。就算裴嚴彬對裴渡醫院的管理再差,不妨礙裴渡醫院成為首都最好的私立醫院,很多技術精湛的醫生都在這裡就職。
剛才收到消息,尹言燦的屍體已經找到了,水裡面泡了幾天又撞上海底的礁石,渾身都是傷,但還是能辨認出她的樣貌。
剛好鬱梨也在討論這件事,權在璟說已經去做DNA比對了,讓鬱梨好好休息。
李賢珠從保溫壺拿出熬好的湯,權柄赫喜滋滋遞到鬱梨嘴邊。他現在可謂是春風滿面,權氏共三房人,二房垮了,三房的妹妹向來唯他馬首是瞻,而且為了保下二兒子的性命權會長做出了讓步,現在的權氏可以說是權柄赫的權氏。
要說還有什麼不滿的,權柄赫看一眼乖乖站在鬱梨床邊的崔澤,苦惱對鬱梨道:“寶貝女兒啊,想到你將來要和崔政宇那樣的人在一起我就心疼,我的女兒怎麼會有這樣窩囊的丈夫。”
鬱梨聽得好笑,瞟崔澤一眼,崔澤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不說話,像受了委屈的受氣包。
“這樣嗎,爸爸這麼看不上崔政宇嗎?”
“哎一古,當然了。”權柄赫坐在床邊嘆氣,湯都顧不上喂了——他也沒做過幾次伺候人的事——“出了事還要你來救,隻會拖後腿。”
“啊。”鬱梨拖長音調,好似過了漫長的幾秒,她一拍手,“既然如此,換個聯姻對象吧。”
嗯?權柄赫三人來了精神。
崔澤耳朵立刻豎起。
李賢珠試探性問道:“你有新的人選了嗎?前不久才說你和崔家的公子聯姻了。”
很快換人的話,可能不太好。
鬱梨:“是啊,崔家的公子。”
她看向崔澤,這人現在還低著頭:“崔澤不也是崔家的公子嗎。”
“而且媽媽,我們隻說了是崔家,恐怕大多數人都以為是崔澤吧。”
唰,崔澤猛地抬起頭,眼睛死死盯住鬱梨。
李賢珠看崔澤一眼,眉頭一動:“你是說,把崔政宇換成崔澤?”
鬱梨勾起嘴角:“是的。”
她想起落海那天的事,當她往海底沉去時,崔澤跳入水中義無反顧向她靠近。
當然,她不是被感動了,而是那一刻的光影變換,讓她回到了夢中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