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從衛生間出來,往外掃了一圈,朝她走過來,不禁問道:“你剛才和誰打電話呢?臉色看起來怪怪的。”
第35章 035
溫思茗睜大了眼睛。
那兩個人說著話,漸行漸遠,表兄妹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不見。
溫思茗竟然下意識松了口氣,收回眼,恍若無事回答甘棠的問題:“周煜林,他來騷擾我了。”
甘棠沒有察覺出絲毫異樣,“哦”了一聲。
榆城被雨水打湿,回咖啡屋的路上,依舊是甘棠開車。
溫思茗坐在副駕駛上,胳膊撐在車窗上支著腦袋,側頭看了眼這個小迷糊蛋。
溫思茗對方艾婷和陸一舟算得上是認識,但並不算太熟,畢竟之前甘棠和他們兄妹倆關系都算不錯。
沒記錯的話,她應該先是和方艾婷鬧掰,最後才和陸一舟分的手。
兩人不是因為方艾婷分手,瞧著也不像是感情破裂的樣子。
至少甘棠分手時絕對還喜歡他,不然也不會哭得那麼傷心,跟秦屹淮分手的時候都沒見她那麼失態過。
溫思茗試探性問了一句:“我剛才好像看見方艾婷了。”
又是方艾婷。
甘棠毫不在意:“看見很正常,她現在接了不少代言,大街上都有她廣告了。”
這倒說得沒錯,方艾婷最近算是風頭正盛,不知道她經紀人給她買了多少個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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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鋼琴天才,人淡如菊,榆圈公主,低調,音樂世家的熱搜輪番上了個遍。
方艾婷看樣子是要闖娛樂圈,拿了希斯納以後,瘋狂拔高自己商業價值。
世界的盡頭仿佛就是娛樂圈,她的個人選擇而已,要營銷這些也無可厚非,能闖出來就是本事,沒什麼好說的。
溫思茗醉翁之意不在酒,“噢”了一聲以後,又裝作漫不經心道:“不知道陸一舟會不會回來。”
甘棠聞言愣了一下,握緊了方向盤。陸一舟啊,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
她是迷糊,不是真傻,狐疑道:“你有點奇奇怪怪的,怎麼突然提他了?”
溫思茗嘆口氣:“有感而發,我還以為你當初會嫁給他來著。”
七歲的甘棠和十七歲的甘棠大概也是這麼想的,青澀少女時期,她關於浪漫愛情的全部定義就是陸一舟。
陸一舟也應當如是。曾經清越端正、意氣風發的少年,他什麼都肯為她做。
可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他們的一切都早已被磨滅。
甘棠曾為他所困過,可眼睛長在腦袋前,人也都是要往前走的。
很多事都過去了。
甘棠不置可否,默默提醒她:“你這句話有點煞風景。”
“我懂,sorry啦,不會在秦屹淮面前亂講話的,你當沒聽見吧。”溫思茗拉緊嘴巴拉鏈,做了個閉麥的手勢。
甘棠沒說秦屹淮什麼都知道,她以前有什麼事情是能瞞過他的呢?
但她呶呶嘴:“……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怕他一樣。”
又來了。
溫思茗敷衍道:“嗯嗯嗯,你不怕他,你最厲害了。加油,甘大膽!”
甘棠:“……”
快下午兩點,榆城的雨終於停了,湿潤的風裡伴著令人寒涼的水汽。
甘棠陪著溫思茗回了咖啡屋,室內人不算多,燈光溫暖明亮。她坐在鋼琴前,打算挑首輕松簡單的曲子烘託氣氛。
往常下午或者晚上,甘棠都會回家練琴,她手有缺陷,最多隻能堅持四個小時。前幾天她還想著將練琴時間固定在下午,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略微思考一下,還是決定將練琴時間統一定為晚上比較合適。
琴房膈應很好,應該不會擾民。甘棠默默想。
還沒開始彈,王經理走過來跟她講:“小甘老板,今天有個人過生日,問問能不能彈《生日快樂歌》?”
店裡有專門彈鋼琴的工作人員,甘棠隻是偶爾來幾次。
她笑著肯定:“當然能彈啊,滿足顧客的一切合理需求。”
王經理:“感謝感謝。”
其實甘棠不怎麼過生日,但店裡隻有溫思茗知道。
榆城CBD的高樓內,秦屹淮正在開會。
面前的幾個分管經理在他面前吵得不可開交,他眉頭也不皺,抬手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一旁。吳秘書見杯底快沒水,很有眼色地續了半杯。
“明峰的收購案怎麼能過?他們那一堆人裡沒幾個有遠見的,隻看中眼前利益,把重心放在自己任期這幾年,現在的業績是好看,那以後怎麼辦?”
“我叫人專門把控過風險,報告都放你面前了你非裝瞎?明峰的未來比你想象的要更長遠,你不能因為明峰的總經理有前科,就想當然的以為明峰也是一個短命公司。”
“你也知道他有前科,我們有其他更好的選擇,為什麼非得是明峰?你跳槽之前和他在一家公司任職過,你以為我不知道?”
這句話的暗示意味太過明顯,趙訪肉眼可見的臉紅脖子粗,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氣憤,作勢想反駁。
但壓力已經給到,局勢偏向否決明峰這邊。
劉欽在一旁開始笑著打圓場:“兩位都消消氣,我們先就事實說話,其他的可以容後再談。”
大約十分鍾後,幾人陸續從會議室走出,面色不豫。
原先那兩位差點快打起來,出去了也是誰也不理誰,估計是要結仇。一人得了指令,先吃了這個啞巴虧。
劉欽試探說了句:“明峰的周總應該已經得到了消息,事成以後,我叫人去安撫一下趙訪?”
趙訪確實是跟明峰的周明共事過,但他能力和為人算是有目共睹,不會演戲,平白受一番誣陷心裡不免憋屈。
明峰這個項目可以拿下,秦屹淮收購它有別的用處,叫人演出戲給周明看罷了,但真把趙訪弄寒心了也不行。
秦屹淮往後靠在椅背上:“你親自去。”
百致大部分人都有該有的用處,能用簡單的方法,就不必貪復雜。
至於手底下的某些員工,平庸之人可有可無,不必太過考慮他們的心情。但有些人不行,歸根到底都是憑實力說話。
說是冷血也罷,資本家沒有那麼多溫情。
晚上同周明的交談還算順利,秦屹淮沒打算一步到位,總得慢慢來。
他喝了些酒,被人擁著送出來,看見了對面的飾品店,男人穿過馬路,周遭的風將他身上沾染的淡淡酒氣吹散。
一周前,他有事路過這裡,呆了一小會兒。
這是個小眾飾品店,不算起眼,秦屹淮也很少從此地經過,但緣分一般,他看見了這家飾品店。
那天,店外的小黑板寫了幾個字:失而復得,得之欣喜。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他正站在對街的二樓陽臺,淡笑和人說著話,隻是輕飄飄往這裡眺來一眼。
短短十六個字,不知道哪裡觸碰了男人的心弦。
於是秦屹淮走了進去。
晚夜涼風起,甘棠從咖啡屋離開,差不多七點多回家。
小餐廳裡,方姨正在忙碌,她往鞋架上掃了一眼,秦屹淮並不在家。
甘棠往裡走,順便左瞅瞅右瞅瞅找初一。
林港別墅還是大了一點,甘棠竟然擔心它會不會迷路?
“甘小姐回來啦,飯菜已經做好了,要立馬端上來嗎?”方姨從小餐廳裡出來問道。
“好啊。”甘棠回答完,眼睛又在室內環掃一圈。
方姨見狀以為她是在找秦屹淮,不由得笑說道:“秦先生今晚上不回來吃飯,您不用等他了。
甘棠“哦”了一聲。
吳秘書精明幹練,效率很快,知道她又和秦屹淮在一起,不著痕跡說了幾句好話。甘棠當時光顧著聊天,也沒仔細看秦屹淮的行程表。
他今天晚上好像是有事?
甘棠脫了外套往裡走去,邊問方姨:“初一呢?我找了半天都沒看見它。”
方姨連忙道:“初一在小門那裡,我把它抱過來,它又自己跑回去了。”
甘棠有些好笑,初一喜歡一個人呆著,但很黏她,平常也愛等她回家。
林港別墅的大門太氣派,小門比較像她濱豪的門。初一估計跑那裡等她去了。
甘棠把它抱過來,狠狠吸了它一口,決定以後從小門進去。
方姨將飯菜端上來,兩人一貓坐在一起吃飯。
這幅場景過於熟悉,以前好像也是如此,秦屹淮有時會很晚回家。
但區別在於,兩人白天的交流更多了,雖然隻是手機交流。他還會專門抽時間陪她吃飯,以前她更闲,都是她跑去他公司。
吃完飯,甘棠去三樓琴房練琴。
初一或許是對林港熟悉些許,放下戒備後,沒呆在她身邊,不知道自己一個人跑哪裡亂竄了。
其實不應該叫亂竄,隻能說正常舉動,畢竟大多數時候,初一都是一隻高貴冷豔的貓貓。
琴房門被關好,聲音穿不到室內。
但是窗戶被打開通風,白色窗簾被吹動,外面的涼風一陣又一陣地傳來,甘棠穿了外套,並不覺得冷。
她沒有特意定時,非要強制彈四個鍾頭。右手傳來痛覺,會自動提醒她什麼時候該休息。
別墅底下有汽車開進來,車燈直直對準林港別墅。
樓底下傳來亮光和聲響,窗戶開著,甘棠這個位置可以輕易注意到外面動靜。
但她彈得太過投入,與世隔絕一般,沒有感知到分毫。
深夜如此寂靜,仿佛世界都沉寂一般。
秦屹淮穿過昏暗,尋著光亮進門。
工作一天,男人面色不免帶了些疲倦,穿過客廳,走上樓梯,往主臥方向走去。
門被輕打開,主臥沒人,她沒有在床上睡覺,大概是在琴房。
都快十二點,秦屹淮不禁皺眉。
琴房門被關上,裡面隔音材料很好,隻能隱約從房門處聽見琴音。
他抬手敲門,一分鍾後,並無任何動靜。
秦屹淮推開門,入目便是女生坐在琴椅上彈琴,黑色長發輕披,背影單薄,月光灑進來,襯得她清冷靜麗。
她彈琴的時候最認真,也最安靜。
琴音急促又哀鳴,像是奏不盡悲傷一般,沒過多久,又平緩下來。
他對古典樂略懂一二,比不得她精通,她彈的曲子比較冷門,他一時沒有聽出來。
秦屹淮臂彎勾著西裝外套,依在門旁,靜看著她,索性甘棠沒多久就彈完。
室內回歸寂靜,她松口氣,活動了下手腕,剛坐起來轉身,後面一股熟悉的氣息傳過來,她被圍在寸隅之間。
緊緊的,不像上次那樣留有餘地。
外面皎月靜潔,樹影窸窣,風也變柔。
男人高大挺拔,俯身離自己如此近,俊朗面容放大,她能對進他靜沉的眸子裡。
甘棠下意識微挺腰,雙手撐在後面琴鍵上,身下傳來一陣雜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