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側周斯揚的通話也接近尾聲。
聽筒那端好友程昱非叫住他:“這麼急掛幹什麼,正事聊完跟你聊聊私事,老三叫咱們這周末……”
“明天聊,現在有事。”
程昱非不信:“晚上十二點了,你能有什麼事兒,你這人又沒夜生活。”
三十了,清心寡欲地跟個和尚似的,平時喊他去夜場,他都嫌往他身上貼的美女煩。
“你這輩子就跟你的工作過去吧。”程昱非道。
“周女士還盼著你結婚給你爸媽交代,結屁啊,你能結我把頭砍掉,明天給你寄過去。”
周斯揚嗯了一聲,轉了轉手裡的打火機:“現在去看看廚房什麼刀好用,我等著收你的快遞。”
“啥玩意兒?”他話題轉得太快,程昱非沒反應過來。
周斯揚懶得解釋,也不管程煜非要再說什麼,手機從耳側拿下來,掛斷了電話。
按滅屏幕,捏在手裡轉了下,右臂往後,手肘支在陽臺圍欄上,再抬眼,眸光越過玻璃門,落在幾米外的餐廳。
坐在餐桌東側座椅上的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著頭。
周斯揚盯著看了兩秒,難得的笑了一聲。
也是離譜。
等了三分鍾的紅燈,撿回來一個姑娘。
一直轉著的手機塞進口袋,直起身,推開陽臺的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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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燭數羊數到第三百四十二隻,聽到對面椅子被拉開。
她抬頭,看到男人在她對面坐下。
灰色襯衣,單邊袖子挽在袖口,黑色的皮質表帶,銀色表盤,沒有任何太過奢靡的裝飾,但一看就價格不菲。
她摸了摸自己託特包的表面,還有種恍然的不真實感。
接著聽到對面的人敲了敲桌子:“哭完了?”
夏燭手背抹了下臉,點頭。
“那聊聊結婚的事。”對方把手機輕丟在桌子上,這麼說。
第4章 4.23/雨意
“啊……嗯。”夏燭沒想到對方這麼直白。
不過想來也是,資本家嘛,最講究一個效率。
桌子上鋪著檀香木茶臺,木臺上一盞紫砂壺,周圍幾個矮圓形的瓷杯。
男人撿了兩個杯子放在桌面上,拎壺往裡面添了些水,其中一杯推到夏燭面前:“說說你的情況。”
夏燭倉皇接過,攥了攥杯子,仔細思考什麼叫“你的情況”。
想了幾秒,開口:“我今年24,荊北大城鄉規劃學畢業,畢業前半年進入中寧實習,截止到現在已經在中寧幹了兩年零四個月,近半年負責清源山山體景觀設計……”
態度認真,每個字都嚴謹。
像在面試工作。
周斯揚再度磕桌面,提醒:“我是說和你聊結婚。”
“結…結婚?”夏燭打磕巴。
對面男人肉眼可見的無奈,夏燭意識到自己在問一句廢話,慌亂解釋:“我,沒結過婚…不太清楚。”
周斯揚指骨壓在桌面上,打量眼前的人,片刻後,坐直身體,換了個問法:“你父母希望你什麼時候結婚?”
“近兩年吧,”夏燭回答,“不結有個男朋友也行,穩定下來。”
周斯揚看著她:“他們對你的結婚對象有什麼要求?”
夏燭搖頭,搖到一半又想起來:“人品好,相貌端正,工作穩定。”
周斯揚一一核對自己的條件。
須臾,往杯中加水:“中寧暫時不會倒閉。”
夏燭“啊?”了一下,意識到周斯揚應該是想跟自己說“中寧老板”這個工作暫時很穩定。
她摳著桌布想,她爸媽如果知道跟她結婚的人是中寧的老板,那恐怕就不是要求穩不穩定的事了,可能會瘋。
周斯揚杯子放下。
“我這邊沒什麼要求,除周末吃飯和家宴外,額外需要你配合的不多。”
“結婚證不用真領。”
“半年後合約結束,我會跟他們說你去了國外進修,之後再找時間通知他們離婚了。”
夏燭一句句聽著,覺得這條件開得……實在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但眼下,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個……”她盯著桌布上的暗紋,緊張到食指在上面畫圈圈,“房子…”
“就這個樓盤,你隨便挑一套。”周斯揚道。
周氏的產業,給套房子很簡單的事情。
但夏燭不知道。
“這個樓盤!?”她倏然抬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她以為是那種一二百平的小公寓,這這這……這小區全是和周斯揚這房子一樣的平層。
周斯揚點頭:“好好考慮,最晚三天後給我答復。”
夏燭深呼吸,再次被這房子衝昏頭腦,連聲應了兩句“好”。
語畢,諾大的客廳陷入安靜。
她眨了眨眼,意識到周斯揚想說的多半已經說完,自己該告辭了,側眼看了下時間,剛過十二點,還不算晚。
“那我先回去了。”她退開椅子,起身。
剛站起來,放在桌面的手機屏亮,是鄰居小婉。
小婉:[還在公司嗎?房東阿姨說讓你今天別回來了,你租的那間剛被小偷撬了,她正在跟警察確認情況。]
小婉:[阿姨到的及時,東西沒丟,就是門鎖全壞完了,她喊了人今天晚上要把全屋的鎖都整好。]
那側周斯揚也站起來:“寫個地址,讓司機送你回去。”
夏燭抬頭,有點為難的:“能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嗎?”
周斯揚扶著椅背,正在看手機,聞言側眸,薄薄的眼皮抬了抬。
夏燭一時難堪,但還是揚了揚手機,示意:“我租的房子進賊了,房東正在換鎖。”
看到周斯揚掃了眼她的手機,沒講話。
夏燭心裡也難受,覺得今晚真是禍不單行。
短暫的沉默後。
“住這兒吧,你住最東那間,”周斯揚手機拋到她懷裡,“需要什麼跟他講,他會送過來。”
夏燭一愣,低頭看到手機屏幕上亮著的電話號碼。
她上前半步:“可是……”
“奧體開演唱會,附近好點的酒店都滿了。”男人低頭看另一個手機。
來開演唱會的這人是當紅頂流,清潭提前三天就封了這附近的道路,為了確保排除所有安全隱患。
夏燭還在猶豫,又聽周斯揚道:“我住在最西,不會打擾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夏燭連忙否認。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
她拿起懷裡的手機,往旁邊兩步,撥通電話,跟對方講了一下需求。
接電話的是周斯揚的助理羅飛,對方想得周到,接起電話確認事情後,幫她換了位女生接聽。
本就是叨擾別人,夏燭沒敢多要求,隻要了一套睡衣和洗浴用品。
身上的衣服淋過雨,實在不可能穿著睡覺。
不舒服就算了,把床單被罩什麼弄髒的話…夏燭環視周圍,周斯揚這房子裡的東西,估計每一樣都是她賠不起的價格。
周斯揚的助理訓練有素,東西送來得很快,不過十幾分鍾,遠處玄關門鈴響起,夏燭走過去開門,從助理手中接過袋子。
剛周斯揚和夏燭在車上談的時候,羅飛在,此時多嘴問了句:“老板呢?”
夏燭搖搖頭。
剛她跟羅飛通過電話,手機遞回去,周斯揚接過之後就往裡側走了,沒再出現。
可能是去了書房?或者臥室。
她能感覺到周斯揚這人紳士有佳,不是那種混不吝的富二代混子,身上也沒有任何匪氣,但寡欲漠然,為人也有那麼點正統古板。
羅飛點頭,囑咐她有什麼需要再跟自己講。
房門合上,屋子重歸安靜,遠處牆上的掛鍾有規律地擺動,提醒深夜的到來,她在玄關處站了幾秒,拎著手裡的袋子去了最東側的臥室。
翌日,七點一刻,夏燭的鬧鍾準點報時。
她腦子昏,又認床,昨天晚上折騰到快三點才睡,此時迷蒙地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了三秒,才意識到這是哪兒。
這柔軟的,帶記憶感的床墊不可能是她那兩千一月的出租屋有的。
撐著床起身,去浴室洗漱,瞧了鏡前燈兩眼,認出是某個頂奢家居品牌——一個拳頭大的破小燈泡,兩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