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一人?你妹妹和你父母沒來?”
沈清風怡然自得,在許珩對面坐下。
許珩慢條斯理喝著咖啡,眼風銳利:“來那麼多人幹什麼,收拾你,我一個人足夠。等審判你那天,我們全家都會到場。”
沈清風笑,無所畏懼。
許珩剛要說話,手機有消息進來。
蔣司尋:【沈清風到了沒?】
許珩:【到了。她來不來都不影響,不來就去她家裡帶人。】已經讓人盯著她,她跑不掉。
他又問:【你那邊呢?開會的人到齊了?】
蔣司尋:【還差虞睿和我爺爺。沈清風被帶走後打我電話。】
許珩:【知道。】
他收起手機放桌上。
沈清風看向他:“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洗耳恭聽。”
許珩:“沒什麼可跟你說的。”他下巴衝落地窗外一揚,“看看吧,不看,你這輩子都看不到了。”
沈清風隻覺好笑:“你是等著路劍良拿我做交換,把我送進去?以前有可能,現在不會。他大兒子路楷馳對他意見滿滿,認回來的小兒子對他感情無幾,他指望誰?”
路劍良的確不會。
他還需要沈清風替他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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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珩道:“我想送你進去的時候,用不著靠任何東西去交換。讓你在外又多逍遙六年是你對我妹妹還有利用價值,現在沒價值了,你覺得還會留你?”
沈清風讓服務員送了一杯咖啡過來,優雅品著,沒理會對方說的話,自顧自道:“你父母這幾年過得很不容易吧,也對,怎麼能容易,養大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二十年來掏心掏肺,捧在手裡怕摔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結果呢,自家閨女在別人家受著委屈。”
她淡淡一笑,“換我,我腸子都能悔青。”
許珩握緊杯子,抿了一口。
“哦,對了。津運那個項目,你妹妹也想插一腳,可惜,還得尚凝微樂意才行。”
沈清風笑笑:“反正闲著沒事,不如賭一賭,一會的投票結果如何?看看你未來妹夫能否當上路家的話事人。”
許珩放下杯子,“我說了,當不當得上,都不影響我今天把你送進去。當不上,頂多我家利益受損,我認。”
他從旁邊的空椅子上拿起一個文件袋,直接丟她面前:“李珂哥哥一家,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
“噗通”一聲,沈清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跳。
臉上神情隻慌亂了不到兩秒,旋即鎮定自若,瞅都沒瞅那個文件袋:“這種移花接木栽贓陷害,我不多辨,我律師就在那。”
說著,她朝行政酒廊最東邊示意了一下,“他正在吃早飯,聊什麼你找他。”
這次她有備而來,吃過KEVE的啞巴虧,她不會再犯蠢第二次。
許珩:“我說過我沒什麼可跟你說的。讓你在進去之前知道自己犯了哪些事,進去之後好好交代,爭取從寬。”
沈清風笑了聲:“這裡是港島,就憑這點證據,你讓我進去又如何?路劍良會把我保釋出來,保釋金無需花他的錢,當初我要不低於九位數的零花錢,還真以為我買衣服買珠寶呢。”
許珩也笑了笑:“李珂哥哥的事,不過是其中一件,既然讓你進去了,我還能讓你再出來?”
沈清風維持面上的自若:“那我就……”
話被許珩打斷,眼神讓她看身後:“帶你的人來了。”
沈清風猛地轉身,身穿制服的兩人已經向她走過來,即便設想過會有這天,但真的來臨時,依舊慌亂。
來人言語還算客氣,讓她去一趟。
整個行政酒廊的人都看過來,遠遠拍照。
許珩闲散靠在椅背裡,對她道:“今天喝茶的這個地方,是路伯伯幫我選的。”
“許珩!”沈清風眼底通紅,恨不得將人撕了。
這是她第一次跟路劍波吃飯的地方。
她拿起包,語氣挑釁:“你也就隻能拿到那些微不足道的證據,你父母的悔恨呢?怕是要悔恨一輩子了。”
被帶走前,許珩又說了句:“路二伯看你進去了,你說他會不會急著撇清關系,主動坦白?萬一他手裡那些證據沒銷毀呢。”
沈清風瞳孔驟縮,這時律師扔下正在吃的早飯,疾步過來,示意她什麼都別說,沉默就好。
沈清風:“你打電話給路劍良,我零花錢的賬戶他知道。”
律師:“我馬上打。”
人被帶走,行政酒廊安靜下來。
許珩打電話給蔣司尋:“已經被帶走。”
蔣司尋:“好,我知道了。”
電話沒掛,直接放在桌面。
這時虞睿到來,輕帶上會議室的門,掃一眼會議桌,沒想到自己來得最遲,找個空位落座,“不好意思,來遲了。”
今天,她代表父親來投票。
路劍良:“不遲,還不到九點鍾。”
路二伯坐直:“人來齊,可以開始了,沒必要等到九點鍾。”
蔣司尋:“爺爺還沒來。”
話音落,會議室的人都看向他。
虞睿隻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如今,他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路二伯:“你爺爺沒說要來。”
蔣司尋:“不著急,等等。不來的話,怎麼看大伯一家是怎麼支離破碎的。”
路劍良忍無可忍:“蔣司尋,你別肆無忌憚!”
蔣司尋:“肆無忌憚你也忍著。”他單刀直入,“沈清風被帶走了,她的律師應該馬上會給你打電話。”
路劍良嘴唇微動,幾秒後反應過來,對著路劍波咬牙切齒道:“看看你自己兒子幹的好事!”
蔣司尋接話:“是她自己沒幹好事。”
會議室除了路劍良怒火中燒,別人都沉默,尤其是路家二伯。
在選舉前半小時,沈清風被帶走,蔣司尋這是不打算讓所有人日子好過。
果不其然,沒出半分鍾,沈清風律師的電話進來。
路劍良沒聽完,按斷通話,手機直接砸到桌上。
虞睿看出蔣司尋的瘋狂,沒給自家人留一絲餘地。
蔣司尋作為今天的候選人,多說了兩句:“如果我當選,我沒那麼多時間留港,最後需要麻煩三伯,所以大家投票的時候慎重一點。”
說是慎重考慮,其實是傳遞一個信號,路家以後由路三伯接手。
說完,他不動聲色瞅了一眼堂哥路楷馳。
路楷馳此時內心天人交戰,如果始終站父親,一旦父親輸掉,自己以後在集團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如果是三叔接管集團,他與三叔關系還不錯,這個時候再力挺三叔一把,即使蔣司尋當選,也不會影響到自己在集團的位子。
掙扎著權衡之後,他看向路家老三:“三叔,我投你一票。”
三叔不是候選人,投路老三的這票就等於投給蔣司尋。
虞睿怔住,那她這票不就沒有了任何價值?原本就是因為路楷馳進入董事會,蔣司尋的當選才發生了變數,現在路楷馳背刺了自己親爹,投了蔣司尋,那當選就板上釘釘。
路劍良連受兩波刺激,抄起桌上的手機就要砸過去,被眼疾手快的秘書搶過去:“路董,您息怒。”
這要是砸腦袋上,準得破相。
路劍良冷笑幾聲:“路楷馳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的股權還是我給你爭取到的!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路楷馳:“你認那個野種的時候,眼裡有過我這個兒子嗎!還有股權,就算你不替我爭取,以後爺爺也會給我,別朝自己臉上貼金!”
還沒開始投票,老大自家先亂成一鍋粥。
路二伯發話:“投票該投還得投,流程得走。開始吧,我投司尋贊成票。”自己不敢不投這個侄子,若敢不投,老四直接能撕破臉皮。
董事會其他幾個元老級董事這些年已經見多了路家的家醜,即使哪天再爆出沈清風和老二也有過什麼,他們都不會多驚訝,於是在老大父子兩人爭執時淡定投票。
他們對蔣司尋當選沒異議,對於路家老三能掌管集團,更是求之不得,因為老大與老二私心太重,心思不放在集團大局上。
有了路楷馳臨時倒戈的那票,最後挨到虞睿時,蔣司尋獲得的票數已經足夠當選,她棄權了。
確定當選,蔣司尋才摁斷與許珩的通話,他第一時間告訴許知意:【一切順利,我可能還要在港多留幾天,後續事情比較多。】
許知意:【回來給你慶祝。】
蔣司尋:【好。】
即使蔣司尋當選,路劍良又怎麼可能給對方痛快,正打算給老頭子打電話,會議室的門從外面推開,眾人都望過去。
路老頭委託了律師替自己投票,但人還是親自過來了。
路劍良面無表情:“爸,您來的正好,你寶貝孫子蔣司尋為了爭家產,不惜把他大伯母送進去。人,您給保釋吧。”
不等路老頭說話,路劍波不緊不慢道:“爸,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您要保釋,就當沒我這個兒子,路家的大門我不會再踏進半步。裡子面子您就別想著都要了,沒有那好事。”
路老頭穩穩當當坐下來,今天自己過來,就是為這事。在大兒子與沈清風結婚,許向邑閨女抱錯不是意外時,他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唯一沒料到的是,自己孫子全程參與這件事,為此還不惜六年布局,拿到集團的掌控權。
他看向大兒子:“你對外宣布,跟沈清風已於一周前離婚。”
路劍良嗤笑一聲,猜到老頭會這麼做,為保路家臉面。
但他偏不讓蔣司尋稱心如意:“我沒打算離,老婆一出事就落井下石,我做不出來。爸,如果我媽還在,是您能這麼對她,還是她會那麼對您?”
路老頭:“你不離,我高看你,至少說明你有情有義。”
頓了下,“那就不離。”
蔣司尋出聲:“爺爺,保不保釋,您表個態。”
路老頭面色溫和,眼神卻幽深,誰都看不透他在想什麼,就像剛才大兒子提到過世的母親,那一刻,他在想什麼,無人知曉。
“犯了事,該受懲罰。我一把年紀,就為自家兒孫積點德吧。誰去保釋,我的財產沒有誰的份。”
路劍良臉色一僵,剛才父親說那就不離婚,他還以為父親願意去保釋,“爸!”
路老頭子揮了揮手,示意大兒子打住:“你不離,我不勉強。”他也是當父親的,理解許向邑的恨意。
他看向三兒子:“老三,以後要辛苦你了。”
三伯:“應該的。”
路老頭:“散會吧。”
今天來這趟,是因為不孝孫蔣司尋還算顧全大局,沒有肆意妄為,把集團交給他三伯管理。
路老頭率先走出會議室,之後陸續有人離開。
蔣司尋合上筆記本,往椅背上一靠,端起水杯連喝了幾口,如釋重負。唯一遺憾的是,沒有找到沈清風換孩子的證據。
“司尋,告訴你個好消息。”
蔣司尋側臉,二伯手機還放在耳邊正接聽電話,人已經走到他跟前。
二伯:“醫院那邊剛打電話過來,說知意出生時的檔案袋找到了,被混到別的科室,我就說那麼多檔案,怎麼說丟就丟。馬上讓人給許珩送過去。”
蔣司尋不動聲色笑笑:“謝謝二伯,這些年多虧了您。”
二伯訕訕一笑:“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今天之前自己不願惹這個麻煩,一口咬死沒證據,是因為不想直接得罪老大,畢竟老大為人陰狠,寧可得罪老四這樣的君子,不能得罪老大那樣的小人。可如今沈清風已經進去,說不定扛不住審訊自己就交代了。
反正老頭子發話不準保釋,沈清風不可能再出來,那他就做個順水人情,把僅有的一點證據給蔣司尋。
旁邊路劍波還沒走,瞅著自家二哥:“有空嗎?中午我請你吃飯。”
二伯現在怕了這個四弟:“不用客氣,我中午還有事要忙。”
二伯借故離開,會議室隻剩蔣司尋與路劍波父子倆。
老大家父子離開時看彼此像看仇人一樣,路劍波想想逆子,不會為利益做出背刺他這種事,心裡瞬間安慰許多。
蔣司尋:“以後不準跟我媽碰面,看到也躲遠點。”
“……”
路劍波起身走了。
半小時後蔣司尋還有個高層會議要參加,於是在會議室沒離開。秘書將會議資料提前給他過目,正翻看著,接到許珩的電話。
“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