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錯這事,孩子無過,二十年,從感情上,他與妻子都希望養女之後的人生能過得順遂。
沈清風的三言兩語,讓養女好不容易建設好的內心全部崩塌。
他自責由於自己的原因,讓兩個孩子承受這麼多。
難受的是,盡心盡力去培養的孩子就這樣放棄自我。
蔣司尋看完將手機還回去,“我對凝微說過不止一次,讓她離沈清風遠點。她聽不進去。”
許向邑:“我幾年前就跟她說過。”
這孩子本就很難接受落差,幾年下來好不容易面對現實,開始專心自己的科研,被沈清風這麼一刺激,潛意識裡開始自暴自棄。
“沈清風早不找晚不找,專挑她剛完成一個項目,有了一點小成績的時候。”
蔣司尋:“因為這樣最能打擊到尚教授。”
讓所有人看到許凝微的科研潛質,再將許凝微的信念摧毀。
直到這一刻,許向邑也沒將尚通栩與沈清風聯系到一塊。
“凝微現在這樣,您跟伯母打算怎麼辦?”
“說實話,”許向邑抿了一口水,“沒想好。”沒想到有什麼兩全的辦法能把凝微的心態調整過來。
接回來是不可能,他還得要知意。
這幾年他自己也被折磨著,不比養女好受,一開始是決定要把許凝微送走,割舍二十年的親情,那段日子,不敢去想。
然後就是知道知意小時候過得並不好,他經常整夜整夜睡不著,悔到心口都疼,特別想讓閨女回到嬰兒時的樣子,他再一把一把將她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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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不去了。
認回知意後,他們父女間也整整隔閡了六年。
抱錯這件事中,他們每個人都在努力調整往前看,隻有凝微,還被困在過去的寵愛與奢華裡,自己不願走出來。
許向邑坦誠道:“就算把凝微接回來,時間久了,她心態還是會變成現在這樣。因為她會下意識跟知意比,我和你伯母做不到兩碗水端平,也不可能端平,虧欠知意太多。就算吃的住的穿的都能做到差不多,財產呢?那個時候就不僅僅是心態的失衡了。”
人性如此,誰都無法免俗。
所以,沒有兩全的法子。
能讓凝微徹底調整過來的辦法隻有一個,兩人各自回到養父母身邊,凝微繼續過以前的日子。
但又怎麼可能。
所以怎麼能讓養女調整好心態,是難如登天的一件事。
蔣司尋道:“凝微要回來看看,您攔不住,她已經改籤到上海。”
許向邑:“不攔著,攔她做什麼。”頓了下,“不是不想讓她回來看看。”如果凝微去家裡,看家裡大變樣,更受刺激。
就像知意再也沒回過養父母家,因為曾經生活的地方,跟自己再無關。家對於孩子來說,與房子不一樣。
“知意。”他對著正在挑衣服的母女倆喊了一句。
“爸爸什麼事?”
“過來。”
凝微要來,閨女在家,得知會閨女一聲。
許向邑把手機給閨女和妻子看,“她大概連交流會都沒心思參與。”
何宜安微微嘆氣:“這孩子,她怎麼能是沈清風對手,叮囑過她多少遍。”
許知意開始打字:“爸爸,我替你回了。”
“回吧。”
十來個字很快編輯好,發送給許凝微,許知意把手機給爸爸:“養育了她二十年,來看你們,來盡孝都是應該的。以後她得付出,而不再是索取,等她來看你們時,必須要讓她明白這一點。姥姥手術住院,我是怎麼在床前盡孝,怎麼細心照顧,她也看見了,以後等你們老了,她就按這個標準來。”
何宜安揉揉女兒的臉頰,“走,繼續挑衣服。”
母女二人挽著手離開。
許向邑看了一眼女兒的回復,簡單一句話:【幾點落地?讓司機去接你。】
手機終於在五分鍾後振動,漫長得比過了五年還久,許凝微三步並兩步跨到桌前,抄起手機。
心跳劇烈到快要窒息,顫抖著指尖點開爸爸的聊天框。
看到‘幾點落地’,瞬間淚如雨下,六年來所有壓抑的委屈如決了堤,許凝微坐在地毯上雙手抱膝,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擦幹眼淚,把手機拿到眼前,目光定格在後半句‘讓司機去接你’,以前從國外回去,隻要父母不出差,都會親自去機場接她。
她快速輸入:【國內時間,明天傍晚四點三十多落地上海。】特地選了這個時間到達,在家裡吃頓晚飯,晚上跟爸媽多聊一會兒。
許凝微連著又發一條:【媽媽是不是不在家?】
許向邑:【在,都在。知意也在家。】
許凝微直接忽略最後一句,看著第一個字,心裡還是難過的,何宜安在家也不再去機場接她。
當然,她也理解,一是因為許知意在家,顧及親閨女的感受。
二是,自己離開太久,六年的感情空白,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時間的消磨。這六年,何宜安已經把感情寄託都放在了許知意身上。
若再不去看他們,連那二十年的回憶都會慢慢變淡。
【爸爸你忙吧,明天就能見到你和媽媽了。】
許向邑:【嗯,注意休息。】
收起了手機。
“不讓她來,她心裡有疙瘩,想不開。來了,她一樣受刺激。不管來不來,沈清風目的都達到了。二三十年過去,沈清風對我還是這麼怨恨。”
蔣司尋斟酌片刻,在沒有結果時給希望,不知是好還是壞:“她可能跟尚教授也有過節,蔡秘書回港去查了,很快就能有結果。”
許向邑驚了下,腦海裡的第一反應就是,總算看到希望:“那凝微還有救。”
如果沈清風抱錯孩子也是為了報復尚通栩,養女就會認命,認了之後心態說不定能慢慢平衡,回到正軌。
“她科研的天賦要是就此毀了,別說尚通栩,我都惋惜。”
“爸爸,看一下這件怎麼樣。”
許知意試穿了一條白色長裙,裁剪簡單。
許向邑:“好看。”
“媽媽幫我挑的。”
“你媽媽眼光精準,當年戀愛那會兒,給我挑的衣服都不需要試穿。”
許知意打趣:“哎呀晚飯不用吃了,吃狗糧吃飽了。”
許向邑看向妻子:“你看這小孩,沒大沒小。”
何宜安笑:“那是你生的,忍著。”
旁邊的蔣司尋喝著水,看向她。
兩人對視著,許知意眼神詢問他意見。
蔣司尋道:“好看。”
許知意開心又心虛,“那就這條了,我去換下來。”
“知意。”蔣司尋放下水杯,喊住她。
對方轉頭,“什麼事?”
男人起身:“幫忙選幾條裙子,我送人。”
許知意應下,又問:“選幾件?”
蔣司尋:“我自己定襯衫都是一打起定。”走到她身邊低聲說,“給你買也不能低於這個數。”
許知意看著他,嘴角壓不住:“那我就選十二件。”
蔣司尋:“我陪你去選。”
“好。”
兩人竊竊私語,眼神百轉千回。
店長站在一旁沒上前,這兩人估計戀愛了,眼神都快拉絲。
許向邑喊妻子到他旁邊坐,“讓他們自己挑,知意見過司尋女朋友,知道選什麼樣的合適。”
何宜安看著不遠處的兩人,一個挑選,一個站旁邊看,默契到好像不需要商量,隻要知意挑的,蔣司尋一聲不吱,直接轉交給店長讓包起來。
隻見這個時候,蔣司尋指指模特身上的一件,問知意怎麼樣,閨女看了一眼,搖頭,好像沒看中,然後蔣司尋便作罷。
何宜安心道,這到底是給誰挑衣服,怎麼身份反過來了。
挑了一圈,沒湊到十二件。
蔣司尋:“再挑挑”
“沒有我特別喜歡的了。”
“那去挑幾件配飾。”
一旁的店長:“……”
果然是給這位許大小姐買的。
這戀愛談的刺激,在父母眼皮子底下旁若無人,明目張膽。
加上配飾,好不容易湊到一打的數量。
蔣司尋拿出卡結賬,籤過字後把卡遞給旁邊的人。
許知意沒接:“不用給我卡,我卡多到用不完。”
蔣司尋:“先放你那裡,你現在是我們家話事人,晚上吃飯你用這張卡結賬。”
許知意笑:“既然是話事人,那得讓我展示一下自己的財力呀。”
“下回你再展示。”男人說,“今晚我請未來的嶽父嶽母和老婆吃飯。”
許知意:“……”
聽到老婆兩字,心跳咚咚咚,完全超速。
她遞他一個眼神,旁邊還有人呢。
店長笑說:“我什麼都沒聽見。提前祝二位幸福美滿。”
蔣司尋大方接受了祝福:“謝謝。”
【今晚蔣司尋請未來嶽父嶽母吃飯,哥,你呢,有空回來一起吃飯嗎?】
從商場出來,許知意發給許珩。
許珩在外出差:【我還在北京,怎麼回去,以為我會變身術?】
他又發一條:【明晚我到家,讓他後天晚上請。多一個人是不是能把他吃窮?】
許知意笑:【那等你回來再請,蔣司尋的卡在我這,我有決定權:)對了,明晚許凝微也去家裡,來看爸媽。】
許珩雖冷血,但也沒不近人情到不許這個妹妹回來看父母,對自家妹妹道:【你如果不想在家,我帶你出去吃。】
許知意:【不用,我和她之前在姥姥的病房經常碰面。早習慣了。反正我也不跟她說話,不影響我吃飯。】
吃飯的計劃因為等許珩,推遲到了兩天後。
晚飯最終在家裡吃,許向邑給閨女下廚做。
蔣司尋把自己刷卡買的大包小包提到三樓,直接送到許知意房間門口。
許知意左右看看,有沒有阿姨經過。
蔣司尋笑:“做賊呢。”
“可不是。”許知意把人拉進來,反鎖上門。
蔣司尋把購物袋往地毯上一放,抓過她的手十指扣住,低頭吻住懷裡的人。
許知意背抵在門板上,熱烈回應他。
自己的舌尖被男人接住。
眼前,昏天黑地。
換氣還是沒怎麼學會,吻時深時淺。
許知意雙手扣住男人的脖子,吻著他唇角。
蔣司尋託著她額頭,按住她的腰,兩人身體緊密貼合,衣料顏色差不多,不仔細看分不出是她身上的藏藍裙子還是他的藏藍襯衫。
許知意還想著旗艦店裡的那句話:“你之前在店裡說,要請誰吃飯?當時你聲音小,我沒怎麼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