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
她沒放下咖啡,強撐著遞給他。
似乎在倔強挽尊,不是自己端錯杯子,是替他端起咖啡。
蔣司尋笑,從她手中接過來:“謝謝。”
他順勢啜了一口,之後一直端著杯子沒放下。
第二十章
在波士頓的這幾天,許知意儼然是一位合格的助理,拿出最高標準來要求自己,根本沒休息的時間。
於是出差的最後一天,蔣司尋專門給她放假,她有了一天可自行支配的假期,他則約了生意上的朋友打高爾夫。
兩人一天都沒碰到面。
從高爾夫球場回酒店路上,蔣司尋不得闲,處理各個聊天工具數個工作群裡堆積了一下午的工作消息。
私人群的消息也不少,有個群裡有人專門@他和寧允:【你們真的算了?】
群裡都是他們路家和寧家的小輩,這條消息讓沉寂已久的群活躍起來。
寧允回復:【本來就是假的,什麼叫真的算了?(偷笑)】
寧寅其見聊天群被刷屏,擔心姐姐尷尬,費了好大勁才把話題成功轉移。
有人借此問道:【對了,什麼時候帶女朋友一起出來吃飯?介紹給我們認識。】
寧寅其:【沒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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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藏了,你看演唱會那天跟一個漂亮女孩穿情侶裝,有人看見。】
【不是女朋友,那是許知意。】
【許向邑女兒是嗎?那不正好門當戶對,家裡這關不用擔心了。】
群內的人幾乎都比寧寅其大,紛紛逗起他。
寧寅其嚴肅解釋:【我有喜歡的人,知意也有,你們別亂點鴛鴦譜。】
寧允驚訝:【知意有喜歡的人了?前兩個月還沒遇到合適的呢。】
蔣司尋難得在群裡說話,@寧寅其:【知意有男朋友了?】
寧寅其沒在大群裡回復他們兩人,有些話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說,臨時拉了一個三人小群。
在群內的第一句話就是:【聊完我就解散。】
寧寅其回復他們先前的問題:【早就有。我和她真的隻是朋友,以後別撮合我倆,也別開我們玩笑,你們可能覺得無傷大雅,但玩笑開多了我和她會尷尬。】
寧允:【OK】
蔣司尋問:【早就有男朋友?】
寧寅其:【不不不,是早就有喜歡的人,一個不可能的人。這麼說你們應該明白了吧?】
寧允此刻終於理解,為何堂弟與許知意能聊得來,因為兩人經歷相似。
‘早就有’,‘一個不可能的人’,蔣司尋把幾句話聯系到一起,腦海裡冒出齊正琛的名字。
齊正琛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就像他對許凝微,從小相處下來,怎麼還會有男女之情,所以她知道不可能。
他叮囑寧寅其:【你跟知意講,都不可能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有那個時間做點什麼不好。】
寧允看不下去冷血人的冷言冷語:【不是誰都能像你這麼理智(沒有心)。喜歡一個人,放不下一個人是自己能控制的嗎?要是能放下誰不想放下?難怪知意不怎麼待見你,到現在都喊你蔣總。】
寧寅其忙和稀泥:【姐,姐,別人身攻擊。】
寧允笑:【有嗎?】
寧寅其:【這事到此,告訴你們是希望你們以後別再撮合我和知意(雙手合十),群我解散了啊。】
群解散了,蔣司尋刪除聊天框。
手指在鍵盤上停留片刻,直接輸入號碼撥出去。
許知意在外逛了一下午,蔣司尋打來電話時,她正在一家瓷器專櫃。
他問她在哪,幾點回去。
告訴他在酒店附近逛瓷器店,打算買幾個咖啡杯,“蔣總,你那邊結束了?”
“嗯。”蔣司尋問清楚是哪個店,道:“我過去找你。”說完便掛斷電話。
收起手機,許知意繼續看咖啡杯碟。
逛完一圈,最心儀的還是仲夏夜之夢系列,彩繪描金,令人愛不釋手。
“看中了這一套?”磁性悅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許知意回頭,人已經在她旁邊,比她預計的來得要快。
反應慢半拍回他:“嗯,這個系列挺特別。”
“自己用?”他又問。
許知意沒多想,點頭,放一個在家裡,再放一個在辦公室用。
蔣司尋從沒逛過瓷器店,自用的杯碟都是秘書直接聯系品牌方定制,難得逛一回,自己也選了一套。
他指指許知意選好的那套,對工作人員說:“一起結賬。”
“不用。”許知意迅速從包裡拿出錢包,向工作人員解釋一番,然後看向旁邊的男人:“各結各的。”
蔣司尋不由分說:“送你的見面禮。”
許知意拒絕道:“不合適。”
蔣司尋拿出黑卡遞到收銀臺,側眸:“沒什麼不合適。凝微每年生日,我一次不落送禮物。以後把生日禮物都給你補上,今天先補你見面禮。”
在他眼裡,她與許凝微一樣,都是妹妹。
她不想讓他一直將自己當成妹妹,“是杯子這件禮物不合適。”
蔣司尋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解釋為什麼送咖啡杯不妥當。
許知意:“蔣總你可能不知道,杯子有諧音寓意,一杯子,一輩子,這種禮物一般都是情侶互相贈送。”
蔣司尋探究的目光在她臉上有幾秒的停留:“還有這種說法?我頭一次聽說。”
許知意與他對視一瞬:“也不算什麼說法,有的人講究,有的人不講究。但杯子最好別隨意送異性。反正我是講究這個說法的,所以不會輕易收。”
蔣司尋緩笑道:“家人之間都不行?我送你的也不行?”
許知意:“不行。”
蔣司尋不好執意再送,於是分開結賬。
從瓷器店出來,他拎著兩個手提袋。
許知意伸手:“我自己拎。”
蔣司尋:“不重。”
手提袋沒給她,他一直拎到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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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波士頓出差回到公司,許知意把手頭的工作收尾,買了八月二十六號的機票回上海。
最近在公司都沒碰見蔣司尋,下午茶歇時間,Luna買了兩個冰淇淋,把香芋口味的遞給她。
“喏,你的被漂白的凝夜紫。”
許知意:“……”
被漂白的凝夜紫不是指香芋味冰淇淋。
她接過冰淇淋道謝,並未多解釋。
Luna說:“老板回港島了,這周不加班。”
在蔣司尋回港的第三天,許知意坐上回國的航班,登機前才告知父母,第二天清晨落地上海。
何宜安自認為做足了女兒回家的準備,這一個月裡,家裡做了一次徹底整理,她又讓管家調整了客廳所有家具和藏品擺設,盡量讓家裡透著溫馨,而非富麗。
但這一天到來時,激動喜悅的同時還是不可避免地摻雜了幾絲緊張。
為何會緊張,自己也說不清楚。
忙到晚上十一點半,親自確認了所有細節,包括女兒喜歡吃的水果是否已經準備好這種小事。
搭配好明天接機的衣服,許向邑還沒回臥室,她找去書房。
“還不睡?”
“這就睡。”許向邑剛才靠在椅背裡一直在走神,回了神,關電腦。
何宜安幫著整理書桌上的文件,“剛在想什麼?”
許向邑默了默:“知意好像有點怕我,在我跟前不管說話還是做事都小心翼翼,在想我這個當爸的該怎麼做,她才願意親近。”
何宜安寬慰道:“慢慢來,以後我們多陪她。”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何宜安便醒來,精心打扮一番,又去自家花房剪了一大束鮮花,仔細包好。
去機場的路上,許向邑接到父母的電話,問孩子到了沒。
“還沒。爸,您跟我媽說,等知意倒好時差就過去看你們。”
又聊了幾句,掛電話。
他轉臉對妻子說:“沒想到我爸也緊張,還和我媽商量見到知意說什麼合適。”
何宜安問:“你呢,不緊張?”
許向邑隻笑了笑,抓住妻子的手握住。
何宜安一路抱著親自給女兒包的鮮花,淡淡的花香似乎能緩解難以名狀的緊張。
到達廳裡,許向邑不時瞥向腕表,默算著女兒是否已經下飛機,是否在排隊過海關。
望眼將穿中,女兒推著一個大號行李箱出現。
“媽媽。”
許知意不由加快步子,歸心似箭。
何宜安手裡捧著花,隻好單手抱住女兒:“累不累?”
“不累。”飛機上一眼未合,卻沒有半分疲憊。
許知意這才轉臉看身旁另一人,“爸爸。”
許向邑張開手臂:“爸爸都還沒抱過你呢。”
許知意鼻子一酸,忽然難過到想落淚,上前一步。
將女兒輕攬入懷那刻,許向邑的眼眶也紅了。
何宜安隻見丈夫驀地別開臉,待他再轉臉,眼眶依然有淚光。
沒能聽到女兒咿呀學語時喊的第一聲爸爸,沒能將女兒扛在肩頭陪著她長大,注定是他這輩子的遺憾。
從機場出來,晨光灑落。
下了高架,汽車一路開往繁華的市區。
許知意對上海不熟,第一次進入坐落在這寸土寸金地方的別墅區,直觀感受到了大隱隱於市。
幾分鍾後,汽車車速緩降,黑金色鐵門緩緩打開,綠樹掩映下,一棟法式別墅進入視野。
數千平的院子,有網球場有露天泳池。
可能是近家情怯,許知意下車前不禁攥了攥包帶。
她去過不少別墅,中學同學的家,二哥齊正琛家,也見識過別墅裡的流金溢彩,但那是別人的家,進門的時候是震驚和羨慕。
今天不一樣,踏進自己家門,置身在不真實裡,甚至帶著幾分惶恐。
何宜安喜歡法式風格,裝潢自然也是按照自己的喜好。
二十年過去,無論是家具還是色彩搭配,不存在過時之說。
挑高七八米的客廳,復古中空水晶吊燈折射出屋內的典雅,許知意最喜歡客廳的躍層落地格子窗。
晨光鋪進來,也被分成一格一格,安靜投落在純手工金絲藤蔓地毯上。
奢華完全融入到了法式浪漫裡。
何宜安牽起她的手:“帶你去樓上房間看看。”
像牽小孩子那樣牽著她,許知意輕輕反握住那隻柔軟又透著暖意的手。
家裡的工人看似都在忙自己的,餘光卻頻頻瞥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