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跨世紀》, 本章共3606字, 更新于: 2024-11-18 17:41:50

 


「聽上去很像編的故事吧,一個人半死不活地被沖上海岸,受著傷,不知道自己 是誰,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後被一個好心的漁民救上了 岸。」


 


「..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戲劇的。」遲疑片刻,我輕聲問,「沒想過找回記憶 嗎?」


 


宗文翰喝了杯酒,將杯子放下。


 


「剛開始養傷,真是沒力氣想,後來過這邊來了,慢慢有了新的生活,也就沒什 麼所謂了。」


 


「那前幾十年的人、事、物,就都不要了嗎?」說著說著,我忍不住有些哽咽, 「萬一還有放不下你的人呢?」


 


宗文翰沉默下來。


 


最終他說:「我醒過來後第一次照鏡子,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很多傷,我不知 道那是因為什麼,但我下意識地覺得,以前的生活,大概也不是我很喜歡的。」


 


他碰了碰我的杯子,又一次仰頭將酒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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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上天這樣安排總有它的道理吧,我已死過一次了,再貿然活過來,怕也 是對別人的一種打擾。」


 


我看著這樣的他,突然想起在我們都還是四九仔時,有一日一起蹲在路邊,我嘴 裏叼著煙,看著港城拔地而起的高樓眯起了眼,喃喃地說:「有時候真好奇坐在 雲裏是什麼感覺。」


 


他卻對此不以為意,「有什麼好奇的,那麼高的地方一定好空,都不如地面熱鬧。


 


翰哥就是這樣,曾不止一次地說,他沒什麼野心,既不想打打殺殺,也不想勾心 鬥角,攪弄風雲是聰明人幹的事,他這種人,就隻求平凡普通、健康安全地活著。


 


可是生活令他走上這條路,情與義又推著他越走越遠,無法回頭。


 


我想現在,他應該已得到他想要的那種人生了吧?


 


不知不覺,我醉了。


 


宗文翰送我回到酒店房間,我醉得打晃,腳底下步子亂了,被床腳一絆,拖著他 一起倒在床上。


 


我揪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起身,迷迷糊糊地問:「翰哥,你現在過得快樂嗎?」


 


他說:「我不是。」


 


「假如你是呢,你快不快樂?」


 


「這要怎麼假如 …..他無奈,「好吧,我過得很好。」


 


「真的嗎?」


 


「真的。」


 


我感受著他的心跳,很穩很有力。


 


眼眶發酸,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來。


 


是啊,他活著,宗文翰還活著,這不是已經足夠了嗎?


 


我鬆開了手。


 


宗文翰面露猶豫,一會兒之後,對我說:「可能我沒有立場講這種話...但我覺  得你也應該放下了。無論那個人在你生命裏扮演過怎樣的角色,既然告別了,就 要學會過去。」


 


我怔怔然,「可我總覺得虧欠他許多...」


 


他說:「人都是相互虧欠的,假如他不虧欠你,又如何能與你生死相交呢?」


 


這天晚上,因為時間很晚,宗文翰也喝得有些頭暈,便留宿了我的房間。


 


我訂的是個標間,他睡在另一張床上,我們之間隔著一條窄窄的過道。


 


我在黑暗中看著他的影子,回想這一夜,這段日子,感覺這就像是上天給我的一 個結局。


 


我知道,有些事、有些人,終究還是告一段落了。


 


第二日,宗文翰起得很早。


 


他還要回家去洗漱,跟我打了聲招呼,拎起外套就走了。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門打開,我聽見他驚訝而警惕的聲音。


 


我正好在門邊的洗手間裏刷完牙,放下杯子走出去,抬眼就與門外那個面無表情 地盯著宗文翰的年輕男人對上視線。


 


「 . . . 宗 彥 ? ! 」


 


15


 


宗彥眼睜睜看著宗文翰和何駿聞進了酒店房間,然後,在他們門外坐了整整一夜。


 


他前幾天才從說漏了嘴的老管家口中得知他爸疑似沒死的事情,之後,他連軸轉 了二十幾個小時,才終於趕到這座城市。


 


他和何駿聞賭了三年氣,為自己做了三年心理建設,最終還是被那種快要失去的 恐懼打敗了。


他還記得三年前,自己醒在萬米高空之上的那一天。


 


飛機的舷窗外,雲層染著淡金,底下襯著純淨的藍,望過去隻感覺視野驟亮,亮 成一片模糊的白。


和他那瞬間空白的大腦一樣。


 


他問跟著他一起遷居國外的老管家:「李伯,這是在哪?」


 


問完他就覺得自己很蠢。


 


這是在哪?這是在飛機上。


 


這架飛機正載著他離開港城,離開何駿聞,他甚至知道目的地在哪。


 


那是一個遙遠的國度,距離何駿聞一萬多公裡,他憑雙腿無法丈量,他的視線無 法抵達,可是何駿聞說那裏有更廣闊的天地,何駿聞說,我是為你好。


 


可何駿聞怎麼忘了,他說過,他們是相依為命。


 


隔著茫茫人海,要怎樣才能相依?


 


宗彥麻木地靜坐,他想,沒關係,腳長在他自己腿上,他可以自己回去。


 


可他沒有想到,何駿聞竟那麼心狠,連他的證件都藏了起來。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未經允許,他不可能再回到港城。


 


那天,宗彥怔怔地蹲在被翻得一片狼藉的行李面前,掉了淚。


 


他不是沒想到自己早晚會被送出國,他隻是憎恨何駿聞連個正式的告別都不給 他,甚至那樣輕描淡寫地,就連自己去見他的自由也奪去。


 


他的錯。


 


是他不計後果地滿足了自己一次,然後,就徹底失去了。


 


在L 城那三年,宗彥努力向自己證明,將何駿聞徹底剔出自己的生活,他一樣可


以過得很好。


 


他比在港城的時候交更多的朋友,他以為心裏的那個破口總是可以被其他人填 上,一個不夠那就兩個三個。


 


他甚至嘗試過戀愛。


 


隻是沒有成功。


 


他發現自己似乎不愛男人也不愛女人,當那些男男女女以癡心的目光追逐著他, 以及他那張漂亮的臉,他心中隻有一片茫茫。


 


辛複曾經對他說,違背世俗才是真正的愛。


 


可其實宗彥還是不懂得那些愛與不愛。


 


世俗和他也沒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也並不叫嚷,並不呼號。


 


他覺得自己隻是不知該如何才能與何駿聞更親密、最親密。


 


宗彥從出生起就不懂得什麼叫做安全感。


 


他媽媽讓他叫自己「姐姐」,從不肯抱他。


 


他爸爸在第一次見他時就說「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我兒子」。


 


那一天,兒時的宗彥夾在宗文翰和李書音中間,抬頭時,隻能看見兩張空白的臉


 


 


這一對男女,他們在說什麼?又是他的誰呢?


 


然後何駿聞就出現了。


 


宗彥可以看清他的笑臉,可以聽清他的聲音,他在他面前蹲下身,說:「這裏好 吵,叔叔帶你去外面玩,好不好?」


 


何駿聞那時也才十七歲,就牽起他手,自稱叔叔。


 


16


 


宗彥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何駿聞在他心裏,不再隻是「何叔」。


 


世間之事皆是有因有果,唯情愛一事,大抵是沒有的。


 


青春萌動時,周圍好多人都開始有交往對象,或認真或不認真,總之,都是在別 人身上放置自己半遮半露的欲。


 


宗彥聽他們聊天,都不知接吻和擁抱有何魅力,令人那樣陶醉。


 


直到十六歲,他無意間在何駿聞洗澡時推開了浴室的門。


 


當站在水簾下的何駿聞愕然地與他對視,他忽然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對另一個人的 身體產生佔有欲。


 


他何止想吻何駿聞的唇,他想吻遍他全身。


 


無盡的不滿足出現了,那是尋常的關係、尋常的觸碰喂不飽的饑餓。


 


宗彥不是不想令何駿聞舒心,甚至也曾害怕自己太過界,何駿聞就不在他們之間 留任何餘地。他已經很努力地用自己的方式消除饑餓。


 


隻是與何駿聞比起來,其他的人事物都是無法被他的身體吸收的養分。


 


宗彥餓了三年,奄奄一息,直到聽說宗文翰再次出現,他就像瀕死之人驟然爆發


強烈的求生欲——


 


他想要現在、立刻、馬上回到何駿聞身邊。


 


老管家知道他有多不快樂,聽見他說想回國,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找出證件,交 到了他手上。


 


趕到之後,宗彥滿大街地尋人。


 


他感覺自己一直在跑、一直在跑,好像沒停下來過。


 


中途有輛小三輪在一條街的拐角處與他迎面相撞,那老實的中年司機嚇到臉色都 白了,他還是沒有停,爬起來就繼續跑。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渾身灰撲撲的,手心和膝蓋等好些地方都有擦傷,那些事情都 被感官暫時地遮罩了。


 


終於他找到了何駿聞住的地方。


 


可卻看見宗文翰——他那六年前就已經風光下葬過的爸爸——攬著何駿聞,兩人 一起進了酒店大門。


 


宗彥的血液凝固了。


 


他絲毫不為父親的死而復生感到驚喜,他隻寧願他爸爸還是一塊方方正正的墓碑。


 


天知道他這想法多麼地大逆不道啊。


 


宗彥如失魂般跟了上去,跟到房間門口,卻不知怎麼,沒有勇氣抬手敲門。


 


他想何駿聞終於得償所願了嗎?厭惡同性戀的宗文翰最終還是要栽在一個男人手 裏了嗎?


 


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因為何駿聞就是那麼好,那麼好..


 


之後呢?


 


他們會雙宿雙棲,他就變成徹徹底底的局外人,再一次、又一次,被拋下了?


 


南方城市的冬天剛剛來到,宗彥在涼浸浸的走廊上蜷縮著坐了一夜,卻根本不知 自己坐了一夜,直到身後的那扇門打開。


 


「吱呀」一聲,催醒他,催醒他的爭鬥心。


 


他千裡迢迢地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麼?為了給他們看門嗎?


 


宗彥猛地站了起來。


 


17


 


宗文翰狐疑地看著宗彥。


 


我心中一緊,生怕他從宗彥那張與他有些相似的臉上看出什麼來,趕緊說:「我 們認識的,沒事,你快回去吧。」


 


宗文翰便沒再說什麼,最後看了宗彥一眼,離開了。


 


我把宗彥拉進房間。


 


不知發生什麼事,他那麼狼狽,臉上還有不小的擦傷。


 


我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在他臉上摸了一下,「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發生什麼事 了 ? 」


 


宗彥抿唇看著我,沒什麼表情,但幾次眨眼,就把眼眶給眨紅了一圈。


 


「你們上床了嗎?」


 


「. . 什麼?」


 


「你們接吻了嗎?上床了嗎?」


 


我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發難,拇指重重地在我嘴唇上擦過,反復地擦過,想是 要擦去什麼,然後,兇狠地吻上來。


 


吻的時候,還扯落我襯衫上的扣。


 


我都不知是因睡眠不足,還是空白三年後的重逢令人心軟,他將我撲倒在床上, 我沒掙脫成功。


 


身上一涼,他扒開我的衣襟,冰涼的手摸上來。


 


「他親你哪裡?」


 


「這裏?」指尖刮過我胸口。


 


「這裏?」掌心撫過我腰腹。


 


「還是這裏?」手來到褲腰邊緣,還要向下探。


 


我死死摁住他,聲音有些啞了,「別鬧——」


 


宗彥隻聽話片刻,轉眼又埋頭在我胸前用力吮吸。我無法控制地抖了抖,狠狠揪 起他的頭髮,瞪著他說:「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他面無表情,「為什麼這麼敏感,他昨晚沒滿足你嗎?」


 


見鬼!


 


簡直雞同鴨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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