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第三時空,也是真實存在的嗎?”謝桃又繼續問。
老奚緩緩點頭。
謝桃握著筷子半晌,才又看向老奚,“奚叔,那你知不知道,那個之前想殺我的女人,就是第三時空的人?”
她把盛月岐告訴他有關於孟黎春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而老奚在聽到她口中的“孟黎春”這三個字的時候,他握著酒杯的手明顯抖了一下,再聽謝桃說著孟黎春穿越回夷朝,意外改變歷史,造成世界分裂成兩個時空的那些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恍惚。
那個名字,就好像是一把能夠打開他心底塵封多年的匣子的鑰匙。
咔噠一聲,一帧帧的畫面便像是衝破了束縛似的,在他的腦海裡一帧帧翻湧堆疊,雖時隔多年,卻如舊清晰。
謝桃明顯察覺到老奚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她甚至看見了他那雙眼睛裡好像有了些許淺淡的水光。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見他閉了閉眼經,深吸了一口氣。
老奚再抬眼看向謝桃的時候,他勉強扯唇笑了一下,仍舊是那麼的慈和,“桃桃,不要怕,她……是不會真的傷害你的。”
“就像你那位朋友說的那樣,她或許,還能幫到你。”
他們兩個說著話,謝瀾卻還是持續掉線中。
他仍然還停留在那什麼世界分裂的荒誕言論中,在謝桃離開後,他甚至還揪著老奚的手臂,逼著老奚給他把這件事講明白。
謝桃剛回到租住的地方不久,她原本是打算不過衛韫那邊去的,但衛韫卻好像是算準了時間似的,幾乎在她剛剛拿著筆,手裡還捏著練習冊,坐在書桌前的時候,她整個人就在淡金色的光芒包裹下,瞬間出現在了衛韫的書房裡。
因為之前是坐著的,所以她過來的時候仍然是那樣的姿勢,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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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韫將火折子放在桌上,然後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謝桃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練習冊,她回過神,在站起來的時候就望著他說,“都說了要你省著點用啊……”
面前的年輕公子穿著一身鴉青錦袍,腰間系著鞶帶,更襯得他寬肩窄腰,身形修長,再加上那張姿容絕世的面龐,便更是天人之姿,世間難尋。
他聽聞她這話,眉頭像是皺了一下,嗓音裡聽不出喜怒:
“你已經五日不來了。”
他好像隻是在平淡地陳述著一個簡單的事實,卻仍舊還是透露出了幾分不太高興的意味。
謝桃剛把手裡的練習冊和筆都放在了桌上,聽見他這句話的時候,她反射性地偏頭去看他。
他那張無暇的面龐上看似沒有什麼情緒表露,一如往常,但謝桃卻像是從他方才的話裡聽出了點什麼似的,她那雙圓圓的杏眼變得亮晶晶的,像是映照著湖畔燈影的粼粼波光。
“你是想我了嗎?”
她抓著他的衣袖,彎起眉眼。
衛韫一聽見她的這句話,他僵了一瞬,將衣袖從她手中抽出,偏過頭。
他沒有說話。
但謝桃卻笑得更開心了,見他在桌前坐下來,她也自己端了凳子挨著他坐,甚至伸手去挽他的手臂,下巴靠在他的肩頭,“是不是啊?衛韫你快回答我呀。”
即便她已經從他沉默的態度裡察覺到了些什麼,但她還是想要聽他親口說。
衛韫將讓她松手,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掙脫。
但他也總歸不開口,隻是自顧自地端起手邊的那一杯熱茶,湊到唇邊的時候,卻被燙了一下。
“衛韫衛韫你快點回答我!”謝桃還在念叨。
“你……”
衛韫偏頭,方才開口,他的唇便輕輕地擦過了她的額頭,他頓時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那麼輕的觸碰,令他瞬間往後退了一下。
謝桃的臉也有點泛紅,她瞬間坐端正了。
兩個人坐在桌前,一時無話。
半晌,她才聽見衛韫的聲音響起,“你不必擔心那麼多,沒了金粉,還有其他辦法。”
謝桃握著筆的手頓了一下,她抬眼看向坐在身旁的他。
“我今天見到盛月岐了。”她忽然說。
“他跟我說了那個叫做孟黎春的女人的事情。”
衛韫聽了,眼眉未抬,卻問,“在哪兒見的?”
謝桃愣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答,“他來我住的小區找我了。”
“你讓他進屋了?”
衛韫瞥她。
“……嗯。”謝桃點點頭。
也是此刻,衛韫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臉,那雙眼睛眯了眯,語氣有點涼涼的,“你之前答應我什麼了?”
???
謝桃被捏住了臉,她眨了眨眼睛,半晌沒反應過來。
“我不是說過,不要隨便讓人進你的屋嗎?”他的聲音尤其冷淡。
隻這一句,瞬間就讓謝桃忽然想起了不堪回首的醉酒事件。
別人喝了酒醒來就不記得醉酒之後發生的事兒了,那叫斷片。
但謝桃不一樣,她喝了,也醉了,但是醒來之後,喝醉酒之後的事情在她的腦海裡就放起了小短片。
她每次想起來都覺得無比羞恥。
感受到指間她的臉溫度忽然變得更燙了些,衛韫頓了一下,眼底莫名多了幾絲淺淡的笑痕。
他終於松開了她的臉蛋,伸手又揉了揉她的發辮。
這會兒她雙手捧著白皙泛粉的臉,頭發已經被他揉亂,那雙眼睛眨啊眨的,也不敢看他。
“孟黎春的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
他說,“桃桃,你不必怕她,她不敢再傷你半分。”
因為他已經抓住了孟黎春的軟肋,所以他才能如此篤定。
“那你呢?”
謝桃聽了,卻是望著他問,“她想殺我,不就是為了要殺你嗎?她是不是還想殺你?”
這是她最擔心的事情。
而此刻的衛韫,也看到了她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關切。
他的神色又忽而柔和了幾分。
半晌,他的手指輕輕地拂過她耳畔的發,說,“她殺不了我。”
因為他的籌碼,就是他自己。
想來,孟黎春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謝桃原本心裡不安的情緒在看見衛韫的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瞳時,忽然間就安定了下來。
像是有種莫名的魔力似的,她白天裡所有積聚的焦躁心虛都在此刻,消弭於他看向她的目光裡。
這個時候,她已經什麼都不想去思考了。
窗外又下起了雪。
從縫隙裡透進來的風吹得燭火搖搖晃晃,幾欲熄滅。
他的面龐在這樣明滅不定的光影裡,也仍舊如畫動人。
她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裡,抱住了他的腰身。
衛韫渾身僵直,但半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烏黑柔軟的發頂,懸在半空仿佛無處安放的手輕輕地扶住了她的脊背。
“衛韫。”
他聽見她忽然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他隻輕輕地應了一聲,清冷的嗓音裡透著幾分小心的溫柔。
“快到除夕了……”謝桃趴在他的胸膛,聲音有點模糊。
“今年我和你一起過,好嗎?”
她忽然仰頭,望著他,那雙眼睛裡,寫滿期盼。
過年便是團圓。
但衛韫孑然一身,顛沛數年,除夕這樣的日子在他眼裡,和平日裡沒有什麼不一樣。
所以在國師府,是沒有除夕的。
但今年,或許不一樣。
他喉結動了一下,應了一聲,
“好。”
他話音方落,謝桃就親了他的下巴一口。
那一刻,他的耳廓最先不爭氣地燙紅。
然後他就感受到她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他的耳垂。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面前的女孩兒像是抓住了他的什麼把柄似的,笑得尤其得意:
“衛韫,你害羞啦?”
作者有話要說: 桃桃:我抓住了他害羞的把柄!!
衛韫:……我不是我沒有:)
第58章 晚安衛韫
快要到除夕的前兩天,謝桃特地回到了棲鎮。
福妙蘭穿著厚厚的棉袄,整個人看起來仿佛又胖了許多。
小鎮上的一切,都好像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什麼都沒有改變。
隻是街頭巷尾都掛上了紅燈籠,鎮上也漸漸地有外出打工的人回來,更比平日裡多添了幾分熱鬧的年味。
清晨還攏著寒霧,在橋上形成朦朧的影,缺了柔軟綠意的樹枝倒映在橋下的水波裡,層層推開,漣漪微泛。
謝桃和福姨帶著她的女兒福花一起,在橋頭的早餐店裡吃早餐。
她已經好久都沒有吃過這裡的涼面了。
今天她特地點了一大碗。
“桃桃,你在南市過得還好吧?學習有壓力嗎?”福妙蘭一邊喝著粥,一邊問她。
“我挺好的,福姨。”
謝桃捧著碗,衝她笑,“學習也能跟得上,您放心吧。”
福妙蘭把一小碗粥推到她的面前,又把謝桃上下打量了一番,見她沒有消瘦的跡象,臉色也白裡透紅的,她心裡也放心了不少。
“你一個人在外頭,可別虧待了自己,有什麼難處你就跟福姨說,不要一個人扛著,知道嗎?”福妙蘭伸手摸了摸謝桃的腦袋,那神情是又愛又憐。
謝桃應了一聲,“我知道的,福姨。”
下午福妙蘭出去置辦過年的東西,就留了謝桃和福花看店。
謝桃在這兒做酥心糖做了整整一年多,再回來時,也仍然對這裡所有東西的擺放位置都還是那麼的熟悉。
做完一批花生味的酥心糖,謝桃自己裝了一盒,又給福花喂了幾塊,剩下的就擺在裝了暖黃燈管的玻璃櫃裡。
一會兒的時間,就來了好些福家蛋糕店的常客。
一個個見著謝桃回來了,都笑著跟她打招呼,有的甚至還把自己剛買的糕點給了她。
謝桃是推脫不掉,隻能笑著接了。
“桃桃姐姐,我能吃嗎?”福花眼巴巴地望著她手裡用牛皮紙包好的糕點,那雙眼睛裡盛滿了不涉世事的單純。
雖然她已經十五歲了,但因為小時候燒壞了腦子,她始終都是這副小孩心性。
謝桃把綁在外頭的線繩解開,展開牛皮紙,把裡頭的板慄桂花糕遞到她面前,“吃吧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