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兒啊,就是來看這出戲的。
此時的衛伯連忙轉身,往階梯上跑,湊到門邊,道,“大人,老奴在呢。”
“去……買些女子穿的衣裙來。”
衛韫開了門,對著那躬著身,再不敢往裡看的老頭兒道。
衛伯一聽,耳朵竟然還動了一下,他猛地抬頭,對衛韫行禮,“老奴這就去!”
說罷,他轉身就匆匆往院外跑。
明明是個六十多的老人了,這跑得還挺快,一溜煙兒就沒影兒了。
“……”
衛韫以前從未覺得衛伯竟是個如此不穩重的老者。
他抬眼時,便見衛敬還傻站在階梯下,而那邊的涼亭裡還有個喝酒的盛月岐。
衛韫轉身走了回去。
“我的衣裳你穿不得,待會兒還是換了罷。”
衛韫在謝桃的面前坐了下來,說道。
謝桃點了點頭,手指還抓著衣擺,“……好。”
兩盞茶的時間,衛伯便帶著兩個年輕的奴僕抬著一隻大箱子走進了院子裡來。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老奴都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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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伯使喚著那兩個奴僕將那箱子放在書房鋪了地毯的地面上。
而那兩個奴僕約莫是從未在國師府見過任何一個女子,此刻見衛韫身旁坐著一個姑娘,便呆了。
衛伯瞥見衛韫稍冷的目光,他就伸腿給那兩個奴僕一人一腳,道,“還不出去!”
那兩個奴僕已經被衛韫輕飄飄地一眼嚇得後背發涼,這會兒被衛伯蹬了一腳,兩個人便連忙行了禮,匆匆退至門邊,轉身離開。
“你怎麼抬了這一箱子回來?”
衛韫看著那隻黑漆的大箱子,神情有些莫名。
“這不是怕姑娘不夠穿嘛……”衛伯小聲道。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衛伯連忙道,“大人放心,老奴定會讓那兩個小奴管好自己的嘴巴,絕不會透露半點兒姑娘的事兒出去。”
金屋藏嬌這種事,大人一直藏著,便定是不想被人發現咯,衛伯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敲打一番這府裡的奴僕,讓他們謹慎些。
“不必。”
衛韫看著謝桃眼巴巴地望著他的模樣,他頓了頓,便道,“日後對外便說,她是……”
她該是什麼身份,他還未考慮。
這時,那邊坐在廊下的涼亭裡的盛月岐拿著他的酒壺走了過來,慢悠悠道,“日後她就是你們國師府的表小姐了,從曄城來。”
曄城?表小姐?
衛韫在聽見盛月岐的這句話時,當即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你是說……”
盛月岐點頭,“現成的身份,大人正好可以利用,想來查過你底細的人,也不會覺得奇怪。”
為了隱藏衛韫的身份,早年盛月岐便幫其制造了一個新的身份。
曄城人氏,家道中落,父母早逝,隻有一房遠房表親。
而那所謂的表親,也不過是盛月岐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而特地安插在那裡,作為各方試探的幌子罷了。
畢竟,總得要有活著的人能夠證明衛韫的這個身份。
正好,當初他為了磨一下某個不太聽話的女屬下的性子,便讓她在那兒演了多年的病弱小姐。
“到時便說,這位表小姐常年身體病弱,不曾出門,而大人你感念早些年落魄之時那房表親的幾分恩情,便將其孫女帶來郢都治病……不是很不錯的理由嗎?”
盛月岐攤攤手,笑著說道。
衛韫聽了,沉思片刻,覺得有些道理。
這的確是一個現成的身份。
於是這三兩句話之間,謝桃就成了國師府新來的表小姐。
謝桃本人表示:“……”
換上了衛伯從那箱子裡的一堆綾羅衣衫裡精心挑選出來的繡著銀線梨花瓣兒的月牙白的衣裙,衣襟處還有一顆顆的小珍珠,腰間還有銀絲穗子垂下來,尤其精致。
謝桃摸著銀線繡的梨花瓣兒,坐在衛伯臨時搬來的一面大銅鏡邊,就那麼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但她確實是從來都沒有穿過這麼好看的裙子。
她回頭望著站在那兒的衛韫,滿心歡喜地問他,“衛韫,你覺得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衛韫瞥見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他唇角稍微揚了揚,輕輕頷首。
“可小姐這頭發……”一直躬身站在那兒的衛伯悄悄抬頭看了一眼謝桃,然後指了指她的馬尾辮,神情有點怪異。
??
謝桃摸了摸自己的馬尾辮,然後說,“我也不會梳啊……”
他們這裡的發髻多難啊。
衛韫自然也不會。
於是他抬眼看向面前的這三人。
盛月岐舉手了,“大人,我覺得我可以,我以前給樓裡的姑娘梳過發髻。”
衛敬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把手舉起來,但也跟著舉了,“大人,屬下小的時候給娘親梳過發髻……就是,就是隻會一種,還是婦人的發髻。”
一個給樓裡的姑娘梳過,一個給曾經的母親梳過。
衛韫面無表情,瞥了他們一眼,而後便看向旁邊的衛伯,“衛伯,你來。”
衛伯驚了,胡子都顫了顫,他指著自己,“老奴?”
衛韫“嗯”了一聲,“怎麼?不會?”
衛伯連忙搖頭。
“那也倒不是不會,以前老婆子在世的時候吧,我也給她梳過,隻是這婦人的發髻我會得多,姑娘的……我卻隻會一種。”
“如此便好。”衛韫抬了抬下顎,示意衛伯去給謝桃梳頭。
衛伯隻好連聲稱是,走上前去,拿了梳子,給謝桃梳頭。
“謝謝衛伯!”謝桃望著銅鏡裡身後的衛伯,笑著說。
“小姐這是哪裡話。”
衛伯也憨憨地笑了起來,花白的胡子抖了抖。
這府裡還從未有過女子出現,何況是生得這般水靈,又乖巧的小姑娘。
衛伯暗搓搓地想,
原來大人也喜歡這樣的姑娘。
簡單的發髻梳好,衛伯便將梳子放下,而後便對衛韫道,“大人,您覺得如何?”
謝桃也轉過頭,望著他。
“尚可。”
下意識要脫口而出的話被他咽下,衛韫面上未曾表露出一絲神色波瀾,負手而立,開口時,嗓音平淡。
“嘖。”
盛月岐看著他那副模樣,搖了搖頭,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都下去。”
衛韫睨他一眼,而後道。
衛伯和衛敬連忙彎腰稱是,待要退出門外去的時候,他們見盛月岐仍站在那兒,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他們面面相覷,像是不約而同地做了什麼決定,竟頗有默契的齊聲對盛月岐道,“盛公子,請。”
“……”
盛月岐原本還有點話想跟衛韫說,但很顯然,衛伯和衛敬這倆人不允許他做電燈泡。
他隻好跟著他們倆一同出去了。
屋內一時隻剩下衛韫和謝桃兩個人,周遭都靜謐下來。
衛韫這才仔細地將眼前的小姑娘打量了一番。
穿著大周朝的衣裙,梳著發髻,她看起來,仿佛就是這個世界裡的人。
那張面龐即便未施粉黛,也仍舊靈秀動人。
“發簪。”衛韫忽然走到她的身後,朝她伸出手。
謝桃垂眸,看著他的手掌。
她把一直握在自己手裡的那支發簪放進了他的手心裡。
而後,透過被打磨得尤其清晰的銅鏡,她看見站在她身後的年輕公子,伸手將那支金絲缧脂玉發簪插在了她的發間。
而後他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望著銅鏡裡的她。
似乎是少了些什麼。
衛韫盯著她片刻,而後目光落在了她白皙柔軟的耳垂。
似乎是沒有什麼思考,他伸出手指,指腹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而後,他便親眼看見女孩兒的耳垂漸漸開始發紅。
謝桃在被他捏住耳垂的時候,脊背就僵了,臉頰也開始發燙,呼吸都凝滯了。
“你沒有穿耳。”
他清冷的嗓音仿佛就在她的耳畔,氣息極近。
她幾乎可以嗅到他身上淺淡的冷香。
“怕,怕疼……”謝桃說話都結巴了。
話音方落,她仿佛聽見了他的輕笑。
低低的一聲,清冽泠然,撩人心弦。
於是那一刻,
在他指腹間的她的耳垂,已經悄然紅透。
作者有話要說: 衛伯:我們拒絕一切妨礙大人談戀愛的電燈泡【嚴肅jpg.】
衛敬:同上
盛月岐·電燈泡本泡:……?
第49章 撩人風情
國師府來了一位表小姐,姓謝。
這件事傳遍了郢都。
這可是一件稀罕事。
誰不知道,如今的國師大人衛韫府裡一個女婢也沒有,即便這位國師如今已經是二十二歲的年紀,身邊卻始終連個侍妾也無。
市井裡還曾傳言說,那國師府,便是一光棍廟。
甚至還有傳言說,國師衛韫或有斷袖之癖。
而現在,這“和尚廟”裡卻忽然多出了一位女客,這怎能不引起大家的議論?
便是禁宮裡,也有了些傳言。
大家都在猜測著,這位國師府的表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兒的人物?
表小姐他們是見不到,但也有人時常在郢都的長街上,瞧見國師府的衛伯帶著人忙忙碌碌地置辦起女兒家要用的物件啊,首飾啊,衣裳啊,甚至還有些好吃的,好玩兒的,都備上了。
於是許多人都猜測著,看來這位國師大人,對這位表小姐,倒是十分重視。
這天,衛伯買了東西,急匆匆地就趕回了國師府。
把買來的零嘴兒給謝桃擺了一桌,又把時下那些世家貴女們愛玩兒的物件兒都給她拿了出來,連小孩兒的撥浪鼓都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