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會日日香火供著,求他慈悲心庇佑。
話停一瞬,她又低語:“我有私心,還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最好是晚於我幾年離開這世間。”
謝忱岸指腹無聲地摩挲著她的白玉耳垂,還有脖側往下嫩嫩的皮膚,感受到清晰地脈搏,以及她說:“我從懂事開始,身邊一直都有你陪伴,就算冷戰那一年多,你起碼還是在國外,想見,一張機票,十幾個小時就能觸碰到你,但是等我們七老八十了,你要比我先走,爸爸媽媽也不在了,可能賀斯梵走的比你還早,就沒有人關心我挑食毛病,沒有人給我準備四季新衣服,睡覺會不會踢被子……”
她說著,莫名的就想哭,連聲音也微微帶顫。
“我要想你了,天天抱著你的牌位坐在家裡哭,有點傻吧?”
謝忱岸清晰感到她將眼淚往他頸窩的地方擦拭,一時沉默許久,似有無奈,又感到連帶心口都被她柔軟的小腦袋壓著,半響,薄唇溢出沙啞笑音的聲線:“你倒是想的多。”
賀南枝主動把脫了一半的衣裙卸下纖細腳踝,在被窩裡香香軟軟的貼緊著他,不留半絲縫隙:“這叫未雨綢繆懂嗎?總不能我死了,還要拉你這個大活人陪葬吧?”
謝忱岸在黑暗中略微換個姿勢,素來淡然清雋的眉眼此刻染了窗外夜色一樣深濃,危險又極具侵略性親她:“以後小島買大點。”
“嗯?”
“在你身邊給我留個位置。”
他側入,像是哄她,嗓音低低:“為謝太太陪葬,求之不得。”
*
到天亮,賀南枝嫩而薄的眼皮沒合上多久,有微暖的光落在她睫毛上。
她柔軟綢滑的身子往被褥裡藏,烏黑碎發早湿透了,黏在脖後不舒服,又實在是懶得動,小臉貼著枕頭,安靜聽了一會兒浴室傳來的淅淅瀝瀝水聲。
隨即,賀南枝伸手去摸索手機,想看下幾點了。
剛好謝忱岸的就近在咫尺,擱在床頭櫃邊緣,她拿了過來,不用密碼就點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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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
謝忱時還給他單方面發了十幾條未讀消息。
「你把駱岱小洋房搬空了???」
「老子睡一半,起來下樓喝個水,看到客廳擺著十幾個不會動的雪白雕像,差點沒被丟魂,藍纓也不在,你們就是這樣把我當留守兒童丟在家裡?」
「謝忱岸,你今晚回不回思南公館?!!」
……
也不知道這個柔弱不能自理的謝二公子昨晚是懷著怎樣驚悚的心情跟她容貌神似的殘缺品雕像度過的,逐字透露出的氣息裡,應該不會太情緒穩定。
賀南枝已讀不回,等聽到浴室門開了,才伸了個懶腰坐起來。
謝忱岸昨晚都沒怎麼睡覺,她無論是清醒還是淺眠一會兒再醒來,睜開眼看到的都是他那雙墨玉眼低垂注視著自己,讓他睡,嘴上應得痛快,沒十分鍾又擠著她,存心要擾人清夢。
如今等他神清氣爽的洗漱完,一身筆挺整潔的西裝走出來。
那身姿矜貴自若,完全沒了在床上偏執欲極強的禽獸勁兒。
還真是能裝腔作勢。
賀南枝膝蓋窩沒力氣,使喚著他:“幫我穿衣服!”
謝忱岸去衣帽間為她挑選了一套毛絨領子的白色刺繡衣裙,襯得輪廓極清豔的臉蛋隻有巴掌大小,烏錦的長發披散下時,精致得仿若是個雪做的古典洋娃娃似的。
等穿好,他拿了一瓶溫熱好的牛奶塞到賀南枝手中,隨即將她抱下樓,塞到了車裡。
“我鞋沒拿。”
賀南枝從裙擺伸出嫩色的腳尖,輕輕踹了一下男人西裝褲。
謝忱岸低垂眸色幾秒,又轉身,從善如流地迎著細碎雪花往別墅裡走。
賀南枝拆了吸管,小口地喝著,正闲著無聊,便隨手點開光滑如鏡的顯示屏。
原是想挑首歌聽聽。
誰知纖白的指尖上下滑動了半天,歌單裡隻有收藏一首。
她點開,低低傳來的悲情又透著性感音色裡,續上了先前被謝忱岸強行關掉的部分。
緩慢地,絲絲入耳:
That I was falling fast, falling fast
我淪陷得實在太快了
But you never noticed
可你不曾察覺我的心思
-
賀南枝怔然片刻,換了一種心境去聽,感受與當初截然相反。
歌曲,還在往下播唱:
Thank God I waited
多謝上帝 我選擇了等待
Thank God that I waited
是冥冥之中主的指引讓我為你守候
Cause my love never faded
我的愛意不曾有半分消減
It was always you
那個人一直都是你
Yeah it was always you
是的,我的命中注定就是你
……
一曲結束,她卷翹眼睫輕垂,將音量一格格往上加,又反反復復的聽。
直到玻璃窗外男人挺拔的墨色身影逐漸清晰靠近。
寒風卷著熟悉冷香而入。
賀南枝轉過臉蛋,眼眸如同含水一樣烏黑剔透盯住開車門的他。
謝忱岸先將鞋子給她穿上,如玉的指骨握著她腳踝肌膚稍頓,似乎察覺到她要哭的樣子,偏冷玉清霜的質地的嗓音低緩溢出薄唇:“是牛奶熱過了?把你燙了?”
賀南枝搖頭,突然就往他懷裡撲:“謝忱岸。”
這刻,她感覺塵世雜音都消失了。
隻想緊緊抱住這個讓人又愛到死又恨到磨牙的男人,話哽在喉嚨口很久,努力壓著一點兒泣音說:“這個除夕我待在賀家哪裡都不去,換我等待你,等你帶著聘禮上門,不許遲到,一分鍾一秒鍾都不許!”
謝忱岸摸了摸她露在毛絨衣領那張吹彈可破的小臉蛋,平靜無波的瞳孔蘊著極淡笑意:“南枝。”
“嗯?”
“牛奶灑我一腿了。”
“——”
賀南枝被細碎淚意沾染的睫毛格外烏黑,下意識朝他西裝褲定格住幾秒,發現牛奶湿跡就跟什麼似的,在那昂貴黑綢的料子泛著一圈白。
謝忱岸注視著她這副軟而旖旎的模樣,用磁性低緩的語調詢問她意思:“下午再送你回賀家,回婚房睡一會?”
沒關嚴的車門透著冷風,與車廂內暖氣對著吹,賀南枝卻驀然感覺心口很熱,咬著唇,半響才慢吞吞的點了頭。
*
很快迎來了除夕夜。
每一年賀家老宅都很熱鬧,要像往常那般,賀南枝身為家中金枝玉葉,規矩不改,肯定得陪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們聽一場又一場老掉牙的戲。
然後在數著壓歲錢和滿滿一屋的新年禮物中度過。
今年她反而悠闲了下來,坐在走廊搖椅上,像個貓兒似的喝著奶,看著母親和管家佣人們忙著布置老宅,掛著喜慶的紅。而父親這邊,原定元宵節和謝家把宴請賓客和聘禮的事宜提上日程,結果除夕夜剛過,謝忱岸就表示想大年初二就定下來。
“左右也就十來天。”顧青霧蔥白纖指端著杯茶喝一口,又遞給丈夫,略微皺起眉說:“他還怕夜長夢多,婚事黃了不成?”
賀睢沉就著抿了口,潤過茶水的嗓音溫淡動聽:“大年初二也是個黃道吉日,比元宵節那日更吉。”
“哥哥。”
“青霧,當年我娶你的心情也亦如他這般,一日過的如一萬年,十日在旁人眼裡轉瞬即逝,在我眼裡,不見你,度日如年。”
珠簾門外的笑聲未停,顧青霧看著他那雙含笑眼,很輕易就被說服了。
初二的清晨。
宅院外天光初亮,便被鞭炮聲和各種喜慶的喧鬧聲吵醒。
賀南枝臉貼著枕頭,習慣想賴床一會,卻忽然想起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瞬間就從燻著香的蓬松被子裡坐起,門外恰好老管家也來提醒她。
說是謝家和賓客都陸陸續續登門了——
賀南枝清軟慵懶的聲音啟唇問:“謝忱岸來了嗎?”
“姑爺五點天未亮,第一個敲開了老宅的門。”
老管家和藹的嗓音透著笑意,讓坐在床幔內的賀南枝略臉紅,本來他突然把下聘的日期提前,就害得她在家中走到哪兒,都會引來一記隱晦含笑的目光了。
如今怕是,又給賀家的春節添了個津津樂道的話題。
賀南枝不敢再賴床,掀開被子趕緊起來洗漱。
她該穿什麼,母親早就親自挑選放在了衣架上,一身正紅色改良的旗袍長裙,開叉位置極低,纖腰勾描的弧度很美,隻若隱若現著腳踝肌膚。
賀南枝精心打扮好後,又拿起梳妝臺上的玉镯往纖細腕間戴上,打開緊閉的房門時,不經意發出清而脆的仙音。
沿路,穿過長長的暖廊,無論是碰到賓客還是賀家的人,皆是會對她說一句恭喜。
賀南枝越是往大堂裡走,心髒就砰砰砰的跳得很厲害,她有幾日沒見謝忱岸了,都是從母親口中得知他的行為,距離上次聯系,還是除夕夜互相道了一句晚安。
正迎著細碎的雪花,剛踏進門。
入目的是不少熟悉面孔的長輩都已經在場,父親和謝伯伯落座在主位交談甚歡,而左側一旁,有個德高望重的祖爺爺戴著老花鏡,正站在沉香木案桌前,欣賞著攤開的正紅色婚書。
半步遠的距離,她看到謝忱岸像極了古畫描繪的矜雅清冷的世家貴公子,隻不過穿的是顏色極正式的純黑西裝,正神色嚴謹地親手研墨。
許是氣氛,頃刻間寂靜到沒有聲響。
他有預感,抬眸朝她準確無誤地望了過來。
下秒。
謝忱岸當眾,溫潤如玉的手朝她伸來:“南枝,到我身邊來。”
賀南枝略有羞意,在家中,還是守著規矩,先安安靜靜地看向了父親。
得到賀睢沉的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