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入場費便是六位數起步的高檔會所頂樓,藍纓穿著一身藍絲絨的長裙嫋嫋婷婷站在吧臺前,美得秾麗的長相讓她走到哪兒,都頗受精英範的成功人士和一些玩咖富二代的熱情追求。
此刻,她蔥白手指端著紅酒淺嘗,偶爾漫不經心地跟前來搭訕的俊秀男人闲聊幾句。
提起電影。
對方就順勢提起名下有一套面積兩千平米的大別墅,平時看電影都是在家裡電影院看的,偶爾也會追星,投資的影視產業更是數不勝數,還聲稱很看好內幕那部電影的女主角在內娛的發展,春節後打算投資她一部電影。
藍纓就跟聽戲似的,連酒都品出了別有一番滋味。
隨後。
他從西裝褲袋裡掏出了一張黑金色名片,看她的眼神,宛如是在看快入虎口的小綿羊:“藍小姐,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你共度——”
忽而,那張懸在空中的薄薄名片被骨節分明的長指抽走。
“謝謝……”
沒等對方說出。
藍纓盈盈一握的腰肢先驀然僵了起來,能清晰感受到,有股薄荷煙草的濃鬱氣息霸道地自身後傳來,強而有力的手臂與她衣裙料子摩擦而過,微灼溫度就跟會附在衣裙料子上似的。
短短幾秒。
耳畔,響起了那道靡麗慵懶的腔調:“寧翱?”
他視線掠過名片印的一行字:“多年不見還這麼跟我客氣道謝呢,記得上小學那會,你連名字都寫不明白,天天掛著鼻涕眼淚交白卷回家挨揍,最後還是我功德無量教你把老爺子珍藏的古董印泥偷出來,以後不會寫名字就蓋個手印——”
看到寧翱就跟吞了毒藥似的,開始印堂發黑。
藍纓指尖扶額,也要提前調整好深呼吸,在將招牌式笑容掛在臉上,認命似的轉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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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了無音訊。
她都做好謝忱時這張過分漂亮卻不帶女氣的臉是不是殘了,誰知還是那副紙醉金迷裡泡出來的貴族公子哥模樣,略惋惜了幾分,紅唇用力抿著微笑弧度:“謝二,寧公子似乎不太想和你敘舊情呢。”
趁著這空隙,寧翱已經自覺地接過話:“改日再聚,我還有事。”
謝忱時的名聲八百年前就惡名昭著,但凡混泗城的那些紈绔子弟,沒有一個是沒被他削過的,平時要是倒血霉給遇上了,都得慌不擇路的遁地走。
見人已經跑遠。
藍纓將紅酒杯擱在吧臺,略有些控訴道:“今晚真枯燥無味,還不容易碰到個能聊會吹的,就被你嚇跑了。”
“二公子這是拯救你。”
謝忱時用一種看無知少女的眼神看她,仿佛方才所為已經能算是他最高尚的品德:“小告狀精,還真想跟他開房啊,別想了,你跟寧翱那貨色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隨即,他單手抄著褲袋要往外走。
藍纓見狀,拿起名牌包,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你能掐會算?”
“他那鼻子跟下巴是整的,都成醫療事故了看不出來?”
謝忱時眼尾鋒利地朝她一掃,繼而,又懶洋洋的加了句:“真生個醜逼崽子出來,你將來就跟留了案底一樣。”
“——”
那輛藍黑色帕加尼就停駛在高檔會所門口前。
出來時。
幾個穿著緊身長裙又披著貂皮大衣的女網紅正在拿手機咔嚓一頓美顏自拍。謝忱時也不急著上前,倒是從褲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火光縹緲時。
藍纓已經穿好御寒的毛呢大衣,與他並肩站在一起。
等女網紅拍好照又嘻鬧著離開,謝忱時長指間煙火停息,帶她上車。
“對了。”
藍纓坐在副駕,保命地系好安全帶後,看向他那邊:“你這兩年,跑哪裡去了?”
謝忱時啟動車子,單手打了半圈方向盤,黑綢的衣袖口露出半截冷白卻極具鋒利感的腕骨:“跟二叔登頂珠穆朗瑪峰了。”
藍纓嫵媚潋滟的眸子驚訝: “你是在上面住下了?”
謝忱時瞥了她眼:“當二公子玩荒野求生呢?”
知道藍纓頗為八卦又愛告狀的德行,他也玩猜謎語那套,薄唇溢出的語調懶洋洋地:“在雪山待了大半年,剛下飛機就讓謝忱岸那個黑心肝派人捆到深山老林破廟去了。”
藍纓一向能說會道,卻難得磕絆了下:“你是犯了什麼家規嗎?謝、謝總不會是找和尚給你超度吧?”
謝忱時姿態越發漫不經心:“他說你二公子離開家時,把院子裡觀賞池裡的魚喂死了一條,偏那條還是我媽親手喂過幾天的,隨便扯了個罪孽深重的由頭,派了十個保鏢和十個武僧日夜守著破廟裡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二公子蹲監獄呢。”
藍纓豔色的紅唇想幸災樂禍笑一番,又想到還在他車上,忍了下來:“謝總怎麼能這樣對寶貝親弟弟呢。”
不過看謝忱時一身放浪形骸的氣勢,怎麼看都不太像是修身養性了那麼長時間的。
看來我佛慈悲都感化不了他這個妖孽,藍纓又輕輕柔柔的問:“你怎麼逃出來的?”
“我要逃?”
謝忱時昂貴而脆弱的自尊心受不了這種字眼,繼而,薄唇嗤笑了聲:“當然是光明正大從正門走出來的。”
藍纓略懂了。
畢竟臨近年關闔家團圓的日子,他已經消失了近兩年,再不出現都能去銷戶了。
奢華的車廂內寂靜了半響。
她拿出手機刷著新聞,不經意間般,將話題轉到了賀南枝身上:“你回來——去找小公主殿下了嗎?”
“還沒。”
謝忱時眼尾上揚:“她什麼時候進娛樂圈還火成了大明星,賀斯梵的刀提不動了?”
藍纓慢慢看向他,借著車玻璃折射進來的一縷光線,在謝忱時那張過分精致鋒利的面容停留了片刻,以她多年來對這位高尚品德的淺薄了解,似乎對自家要宴請四方的喜事毫不知情。
就沒有人——
在他面前說一句恭喜嗎?
“怎麼不說話了?”
“啊,剛才助聽器滑掉了。”
藍纓抬指在耳側假意滑過,又小聲地說:“你還是先見見她吧。”
…
…
《內幕》的慶功宴邀請了數十家媒體記者到場。
夜幕降臨時分還下了一場細雪,但是也抵擋不住裝潢仿古城堡的酒店裡裡外外喧鬧人聲,街燈剛亮,萬縷燈光如璀璨星海,仿若一路延綿至了濃墨似的天際。
劇組的每個演員都依照排行走完紅毯,在鎂光燈閃耀之下,配合拍照合影。
賀南枝和商雋作為壓軸,一出現,粉絲的應援聲就更熱情高漲。
“美枝!!!美枝快看這裡!”
“枝此一生,為寧所願!”
“今晚的賀南枝真的美到了我的心巴上,她穿的裙擺有栀子花刺繡啊啊啊!”
“她怎麼走個紅毯都能美得跟仙女下凡一樣啊!”
“夢回沈拂,無懼風霜,迎陽而上!!!”
剛進場。
商雋先是氣定神闲在媒體的鏡頭下略整理袖口,無意中露出代言的品牌方腕表,繼而,等離了閃光燈,才略放松,看向一直站在旁邊很安靜的賀南枝:“今晚的粉絲都是奔赴你而來,恭喜,看來春節之後,你咖位又要升了。”
賀南枝微側過頭,在重要場合盛裝之下,本就清豔過人的臉蛋,在化妝師精心勾描過後,每寸極白肌膚都是毫無瑕疵的,清透的眼眸似染了外面的一抹繁星璀璨光芒:“借你吉言。”
“年後有什麼工作安排嗎?”
“先結婚——”
賀南枝逢個熟人就官宣婚事這德行,引得不遠處剛從馬爾代夫旅遊回來的譚頌投了個白眼過來。
商雋略驚訝。
賀南枝纖嫩的指尖慢悠悠碰著纏繞在腕間的珠寶鏈子,像墜落的玫瑰鑽石,襯得她動作也極好看。
良久,商雋逆著光對著她站,心裡有場海嘯,卻隻能平靜地問:“能冒昧問下,是姓謝那位嗎?”
“嗯。”
得到這個答案,似乎又在意料之內。
賀南枝看著他溫和的面容,又淺淺低語了一句:“我跟他從世家哥哥到未婚夫妻,幾乎所有的成長故事都跟他有關……”
商雋心知自己終究是來遲了她的世界,揚起灑脫的笑容:“辦婚禮的話,可以給我張邀請函嗎?”
賀南枝卷翹的眼睫下是真誠的情感:“我們有一起拍戲的革命友誼,當然可以,楊弋導演我也要請呢。”
這場慶功宴。
兩人也就剛開始配合媒體記者採訪拍照,站在一處嘀咕闲談了會兒,隨後,賀南枝又跟吉祥物似的,被劇組的演員一個個借去合影。
等進入尾聲時。
譚頌過來,附耳低語:“謝總在外面。”
賀南枝下意識地說:“不是明天才出差回來嗎?”
她今晚結束劇組慶功宴就正式放假了,一切工作安排都推到年後再說,記得跟謝忱岸在微信上約好了的,她會去機場接他出差回歸,兩人再趁著雪色去吃燭光晚餐,最後回思南公館共度良宵。
見譚頌語氣篤定的說人淋著雪,就在外面等著呢。
賀南枝也沒心思繼續待在慶功宴跟人商業互吹了,提起裙擺從椅子低調起身,輕聲說:“你跟我替楊導打聲招呼,我先走一步。”
譚頌不忘把毛茸茸的雪白披肩遞給她:“小心別被粉絲拍到。”
“知道啦。”
賀南枝清靈的音色慢悠悠拉長,一看就是在陽奉陰違。
從酒店側門繞出去,桑落早就站在暗處給她打掩護。
隨即,又朝著街道旁邊那顆落了積雪的梧桐樹方向遙遙望指去:“就是那裡。”
賀南枝沒讓她跟,隻是剛走下臺階,抬眼看到穿著一襲高級質感黑綢西裝、身姿修長的男人立在樹下時,高跟鞋尖忽而停在雪地裡,怔了秒。
隨即,她還以為是出現幻覺了,眨了眨卷翹的眼睫。
等意識到迎面走來的這位,是活的。
賀南枝唇微張:“謝忱時?啊啊啊啊你!你什麼時候回泗城的???”
謝忱時懶洋洋的已經走到了她身前,燈光透著漂浮的雪花,灑在了他短發間,襯得那張輪廓鋒利的精致面容幾許溫潤之色:“你好無情啊漂亮小魚,這麼久沒見了,也不給我個擁抱。”
賀南枝這才伸出纖白小手,敷衍了事的抱了他下。
謝忱時薄唇啜著的淡薄弧度,繼而,抬起的修長腕骨淡青色血管綻起,絲毫不覺得寒冷,再也自然不過攬住她的肩膀,朝街頭前方的跑車走去:“你穿這麼少都不怕被凍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