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尋來安撫的時候,隻見賀南枝紅著眼說:“師姐,我不會唱戲了。”
林驚鵲看著她哭到素白衣領都被一層細汗沾湿,又白又稚嫩的脖頸浮著光,可見是使了全身力氣,忍不住輕笑:“你先出來。”
賀南枝從紅木樓梯的空隙爬出來,髒兮兮的就往她懷裡撲:“師傅騙我,她說過我是最有天賦的小弟子,可我是個大笨蛋——”
這種害怕天賦毫無預兆變得幹涸的恐懼感,讓她嚇個半死。
正哭得傷心,柳成竹從廚房走出來問她:“中午吃五圓蒸雞還是燉人參湯喝?”
賀南枝抬起哭花卻漂亮過分的小臉蛋,咽了下口水搶答道: “五圓蒸雞。”
一旁有師兄弟們吊兒郎當調侃:“小鯉兒,你還是很有食欲啊。”
鍾靈叔拎著新鮮的草魚邁進來,爽朗的笑聲傳遍了後院:“吃飽了才有力氣嚎啕大哭,我隔著三條街都聽到了,還以為你和丁扶黎那小兔崽子打架又輸了。”
“啊啊啊——我又要哭了!!!”
有賀南枝的提前預告,大伙兒笑得更肆意囂張了。
林驚鵲抱著懷裡軟軟的少女,也笑,偶爾抬頭望著榕樹的茂盛枝葉,炎熱的夏日無聲來臨,就如同一抹金色火焰燎過飄在空中的紅綢,燃燒起了透著幼稚誓言的墨跡,仿若一縷夢境倏忽幻滅。
手機鬧鈴無聲地震動。
林驚鵲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垂眸見開始要去錄制節目的時間所剩不多,輕呼出一口氣,先起身去衛生間拿了快沾了冰水的湿毛巾出來。
她先是輕輕怕了拍賀南枝的後背,等人輕微動了,就將毛巾蓋在了那光潔的額頭上。
“嗚。”
冰涼的觸感刺激得賀南枝清醒過來,隻是一時沒分清是夢境還是現實,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又倒在了林驚鵲身上:“師姐,腦袋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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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鵲扶著她軟軟的腰肢,音色溫柔:“該起來了。”
…
…
節目開始正式錄制的倒計時一分鍾內。
賀南枝和林驚鵲才姍姍來遲,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桑寧的眼尖,小聲跟旁邊的人嘀咕:“先前熱搜上總有無數粉絲吹她神顏,我現在是親眼感受到了什麼叫美貌降維打擊。”
比起上個宣傳非遺戲曲節目,都堪比來走秀的邢雪。
賀南枝那張臉未施粉黛,連淺淺一層的口紅都沒有塗,烏發隨意用流蘇銀簪松松挽起,往這兒一站,連數位攝影師的鏡頭都忍不住調轉過來,隻想拍她。
桑寧也淺拍了張側顏的,發到她經紀公司的群裡去。
恰好,賀南枝左後方站著的一襲濃鬱藍紫色長裙的邢雪也無意間入境。
群裡的小藝人們瞬間紛紛出來。
「@桑寧早知道這檔節目我接了,好羨慕你能跟大美人貼貼。」
「邢雪是不是混國際舞臺混太久了,怎麼宣傳戲曲文化卻搞了個大濃妝和高定禮服,她團隊不應該弄個小旗袍給自家高冷女神穿嗎?」
「賀南枝也沒有穿旗袍,但是她身上古典味道很重,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天生適合戲曲。」
「多拍兩張獨家美照,我想當壁紙。」
桑寧在群裡問:「要誰的?」
幾秒後。
群裡的小藝人又說:「賀南枝!」
*
節目從上午錄制到下午三點左右,除了臨時補妝外,都沒有中場休息過。
賀南枝這次跟林驚鵲抽籤到了一組,出外景時,偶爾會發現桑寧猥猥瑣瑣的拿著手機,跟拍自己。
她用小扇子輕擋住秀氣的鼻尖,輕聲問師姐:“我是不是沒睡飽氣色不太好?”
林驚鵲認真端詳片刻:“還好。”
賀南枝這種天生的美人相貌,就算氣色不佳,給人的感覺隻會越發易碎感,肌膚白到透明。
等後面做遊戲的時候,桑寧跟她走散,那股如影隨形的偷窺感才消失。
不過賀南枝停在街頭的小攤前,猶豫要不要花錢買串珍珠時,江心洲一身潔淨合身的襯衫長褲,忽而出現在她身後,淡笑道:“淡藍色那個襯你。”
賀南枝回過頭,沒有防戒心地對他笑了笑。
攝影師在數步遠的距離,江心洲也有意跟她闲聊:“昨晚你是不是歇的很早?”
聽著話,似乎別墅裡的人都不知道她夜不歸宿。
賀南枝也不做多解釋,隨意點點頭。
江心洲聞言,一時半刻分不清她和林驚鵲的師姐們情誼有幾分深,於是就沒有再往下說。
過了會。
又問:“導演給你派的任務是什麼?”
“找一個路人,給他清唱段戲曲。”
“那你。”江心洲想問她要不要幫助,話還沒說出口……賀南枝抬起頭,就將兩串淡藍色的珍珠手串遞給小販老板,眸若春水一笑:“兩個我要了,準備好聽我唱了嗎?”
小販老板有點微胖,帶著腼腆道:“上電視的啊?我要不要化個妝,把下顎線修出來。”
“你這個是嬰兒肥,可愛死了。”
說完,賀南枝纖白的手招呼著攝影師過來。
整個過程中,江心洲仿若路過的局外人了,融入不進去她的小世界。
等賀南枝完成導演的任務,拿著珍珠手串往回走,他才驚醒般跟上:“南枝,你這手串。”
一般在鏡頭下,嘉賓為了制造點話題熱度出來,都會很上道。
賀南枝卻沒有把珍珠手串分享給他一個的意思,慢悠悠的走著說:“唔,我剛跟小販老板友好的成交了筆生意,他給我打七折又配合聽我唱戲曲,我給他小攤植入個免費廣告位。”
江心洲:“——”
沒想到她還能這樣跟人做生意。
賀南枝隨後又掏出兩顆糖收買攝像機大哥,側過極美的側顏對他說:“我要去補個眠,你別跟著我啦。”
……
完成任務回到別墅之前,她還得去個地方,沿著深巷子走了一段路程,來到紅牆白底裝修的中式茶館,這兒遊客很少,就顯得四處環境格外僻靜。
恰巧進去時。
對面茶館的邢雪捕捉到了那抹身影,旁邊的助理也看到:“那不是賀南枝嗎?”
邢雪濃妝之下的臉色不佳,隔著不遠的距離目睹賀南枝一路上樓,自二樓室內的木雕屏風繞出來,往茶桌方向走來,很快她視線注意到是有兩個男人坐在那品茶。
穿著純黑西裝的那位頗為眼熟,略抬起頭,浸潤在窗邊光下的冷峻面龐,是邢雪這輩子死不瞑目也忘不掉的,險些將精致的指甲狠狠掐進了手心裡,咬牙說:“是他。”
助理都不敢輕易吱聲了。
隻因昨晚這位,面對邢雪提出要索賠一千萬的無理要求。
直接讓保鏢,把她扔出了別墅大門。
這丟人的事被全方面封了口,是誰提,誰得死的程度。
如今錄制個節目,冤家路窄又撞上這個生性傲慢甚至拒人千裡的男人,邢雪氣到眼睛都發紅。
另一位戴眼鏡的助理看到賀南枝上樓就去抱了下純黑西裝的那位,還掏出個珍珠手串往他修長腕骨戴,若有所思道:“聽節目組說,昨晚投資人也來了,該不會就是這位吧?”
《山水覓清音》這檔節目背後的權勢姓謝。
邢雪事先早就知曉,正因為如此,她才得了幹爸的吩咐來當個神秘嘉賓。
她冷笑道:“賀南枝和她的未婚夫真是天作之合。”
“我聽說賀家掌權人也來了,不會就是那位吧?”助理小聲提醒。
對面茶館二樓,隻見賀南枝又將另一串珍珠遞給了穿淺灰色西裝的男子,背對著光的緣故,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他的側顏輪廓,等一轉過來,讓邢雪這邊窺探中的團隊幾人齊齊倒吸口氣。
“資料裡怎麼沒說,賀斯梵生了一副美人相?”
助理驚嘆道。
又小心翼翼地,去觀察邢雪的表情。
很顯然邢雪也意識到了這位十有八九就是自己未婚夫,紅豔豔的唇微翹起:“昨晚我在醫院暈了半宿,你們都聽聞賀斯梵來探班了,也不跟我提前說一聲?”
團隊集體沉默了數秒。
有人心想,哪敢提,昨晚邢雪要不是暈的快,醒來又鬧著要醫生趕來加班把全身上下的傷處都檢查一遍,跟著身邊護駕不力的人都不知道得被她遷怒成什麼樣。
好在邢雪罕見的沒有繼續問責,而是欣賞著賀斯梵那張臉。
他完美符合了她對泗城貴公子的幻想,投足間,單單一個品茶的動作,就帶著股端方矜貴的神氣,沒看多久,賀南枝把那兩串東西送出後,又提著裙擺跑下了樓。
邢雪抿起唇角,當下滋生起了個念頭。
“幹爸讓我來參加節目,是為了給泗城的貴圈先主動遞出一張投名狀,來穩固將來生意上的合作。”她這番話若有所思,繼而又低語:“肯定會希望我和賀斯梵感情和睦的戀情公布於眾的。”
助理點頭。
抬手示意團隊裡的攝影師過來。
邢雪優雅地轉身下樓,冷笑了下:“便宜謝忱岸了,白給他投資的節目營銷一筆大的熱度。”
三分鍾後。
她也想學賀南枝到隔壁茶館二樓去,誰知道剛入門,到樓梯口的時候就被暗處的保鏢攔了下來。
“這裡已經被包場,勞煩換個地方。”
邢雪自報家門:“我姓邢,幹爸是港城船王雷鳴因。”
屏息等了數秒,樓上傳來一道冷漠至極的嗓音:“讓她上來。”
邢雪沒想到是謝忱岸出言放行,想到昨晚被丟出別墅的仇,依舊沒個好臉色。
裝修精致古典的室內安靜到窒息,空氣中彌漫淡淡檀香味,茶桌上隔著一些工整的文件,以及兩串珍珠,是賀南枝前腳趕走,兩個男人就默契地從腕間摘了下來,擱在旁邊。
邢雪視線掠過幾秒,沿著半圈屏風,踩著十五釐米的高跟鞋直直朝淺灰色西裝的男子走去。
離近了。
她在檀香的空氣中,又聞到了一股更獨特的雪霜氣息。
邢雪差點兒失神,很快清醒過來,勾起嫵媚弧度的眼眸直勾勾看著他:“能在這裡遇見你,還真有緣,我可以坐這裡嗎?”
謝忱岸清雋眉心微折,連品茶的動作都停了一瞬。
邢雪這個角度恰好注意到他的虎口處竟然有顆小小的朱砂痣,在光下,像是心尖滴血,在冷色調膚色襯託下禁欲又靡豔到了極致。
讓人看上一眼,又忍不住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