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什麼關系, 你看不出來嗎?”
江之昂漆黑的眸子帶著幾分凜然的冷意,林止言被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視線這樣望著,心裡莫名也生些不自在。
幾人心裡各自揣著心事, 吃了會兒飯,林止言便說道:“我想起來帶會兒還要去團委忙招新的事情, 先回去了。”
“我們也吃完了。”夏桑起身道:“今天的事, 謝謝師兄了。”
“沒什麼。”
林止言很紳士地走到櫃臺邊,要結賬, 卻被告知已經結過賬了。
他回頭望了江之昂一眼,江之昂倚在門邊, 嘴角冷冷地提著,揚了揚手。
林止言走了之後,江之昂嘴角的冷笑才淡了下去, 露出了真實的樣子,不爽地喃了聲:“趁我不在,想泡我的姑娘。”
夏桑望他一眼:“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 你自己沒數嗎。”江之昂不客氣地說:“知道他對你有意思, 還跟他吃飯?”
夏桑將計就計,說道:“江之昂不是才來學校報道兩天嗎, 怎麼就知道誰對我有意思了?”
“他看你的眼神...有欲望。”
“懶得跟你說。”
許茜忍不住打斷道:“周擒,你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改名字了?而且你這一身打扮……”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驚嘆道:“你變了好多哦!還有…你臉上的疤呢!”
“我臉上從來沒有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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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夏桑推著許茜離開:“乖, 回頭我再跟你解釋, 你先回去籌備社團的事, 回頭說!”
“可…可是…”許茜還是一頭霧水,想要問明白些。
“沒有可是,明天我聯系你。”
許茜皺著眉, 困惑地望了周擒一眼,終究也沒有多說什麼,跨過馬路,朝著人行道走了過去。
街上隻剩了他們倆人,夏桑終於回過身,問他道:“剛剛那個中年男人,他是…”
江之昂忍不住要親昵地牽她的手,隨口道:“我爸。”
“你爸?”夏桑驚得掙開了他的手:“那周叔叔…他在哪裡呢?”
“什麼周叔叔?”
夏桑看著少年平靜無瀾的眼神,心頭升起了一陣寒慄,嚴肅道:“周擒,你之前要開玩笑,我都陪你玩,因為這不是大事情。但現在你管一個陌生男人叫爸,但你自己的爸爸呢,你怎麼能故意不記得他?”
江之昂神情坦蕩:“夏桑,我說過了,我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
“你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聽到這句話的夏桑,眸底劃過一絲傷情。
她把他放在記憶裡,藏了那麼久。現在他卻這般鄭重地告訴她,那個人不存在了。
夏桑眼角不禁泛了紅,頹然道:“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阿騰。”
江之昂喉結滾了滾,艱難卻決絕地說:“我是江之昂。”
“好,江之昂…”
夏桑顫顫地退後了幾步,轉身離開:“再見。”
江之昂追上來,不顧她的掙扎,用力地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夏桑,你不能這樣。”
“我怎樣?”
“我第一天來學校,你抱我親我喜歡我,現在又不要我,大學女生都這樣嗎?”江之昂牽著她的手,克制的吻了吻她纖細指尖。
吻指尖,那是周擒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因為那時候的他,隻敢吻她的指尖。
夏桑的心都要被他的吻融化了,掙扎著說:“但你從始至終就知道,我喜歡的人隻有周擒,我為他變勇敢,為他報仇,為他努力努力再努力,隻想有朝一日再見面,我有能力留得住他。”
她望向面前那張熟悉而越發英俊的臉龐,質問道:“我怎麼留住他啊,他都已經不存在了…”
“夏桑,眼神這麼苦澀,想來那段回憶也絕不會很甜美。”江之昂上前一步,心疼捧著她的臉,眼底帶著懇求:“忘了不好嗎。”
隻有在望著她的時候,他眼底才會這般卑微的懇求。
夏桑卻拼命搖頭,倔強地忍著眼淚不肯掉下來:“絕不。”
“你和江之昂在一起的從今往後,我不會讓你掉一滴眼淚。”江之昂粗礪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淚,嗓音盡管克制,卻也帶著些微顫抖:“桑桑,我會疼你啊。”
“如果你不是周擒,那對我來說,你就什麼都不是。”
說完,她推開了他,小跑著離開了。
江之昂望著她消失在夜色裡的身影,手緊緊攥了拳頭。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是江豫濯打來的,江之昂接了起來:“爸。”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隨時記住你答應過我什麼,當然,更要記住我答應過你什麼,不要讓我失望。”
江之昂回頭望了望,看到男人的黑色轎車就停在不遠處。
“放心。”
……
晚上,夏桑回道宿舍,周離離看到她眼睛紅紅的,連忙上前關切地詢問:“小桑,你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學弟欺負你了?”
夏桑搖了搖頭,用湿毛巾擦了一下臉:“沒有,分手了。”
蘇若怡從一堆文件裡抬起頭,感嘆道:“哇塞,你這還真是來得快又去得快啊,前兩天還如膠似漆,今天就分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林嘉思塗著糖果色的指甲油,冷嘲熱諷道:“聽說江太子身邊的女孩可不少啊,一時興起看上了夏桑,玩膩了就丟了,嘖,不過這速度也忒快了些吧。”
周離離氣紅了臉;“你亂講!夏桑才不會被人甩呢!”
“你看看她這哭紅的眼睛,不是被甩是什麼。”
夏桑心情不佳,這會兒也不想忍耐了,望向林嘉思:“我再可憐被人甩,好歹也就兩三天的功夫,不像某人,被體院的在小樹林玩了幾個月,最後跟我一樣的下場,聽說趙平最近又在追大一的學妹吧,你虧不虧啊。”
林嘉思被戳到了痛楚,指甲油都塗歪了:“夏桑,你這一張嘴巴可真厲害啊,一個宿舍抬頭不見低頭見,你要跟我宣戰嗎!”
夏桑面無表情道:“上一個說這話的人,現在正在監獄裡蹲著,你確定要跟我宣戰?”
林嘉思氣得腳指甲油都塗歪了。
她當然也聽說過那起轟動南溪市的刑事案件,知道夏桑平時看起來溫柔乖順,但惹毛了也是不好對付的主兒,咬了咬牙,終於還是把這口氣咽了下去。
……
夏桑冷了江之昂幾天,江之昂給她發了幾次信息沒有得到回音之後,也沒有再找她了。
有時候,夏桑都禁不住懷疑,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周擒呢。
他周圍從來不缺熱鬧,光芒耀眼,可是周擒卻是一身的晦暗和陰霾。
江之昂又怎麼會是周擒呢?
可如果他不是周擒,又怎麼會用那樣深刻的眼神看她。
幾天後,新生開始了軍訓,學校裡每天都是一片碧綠的汪洋。
每天早上六點,操場上便響起了進行曲。夏桑在圖書館裡也能聽到樓下新生跑操喊口號的聲音,整齊劃一,充滿了青春能量。
傍晚放學,她經過了風雨球場,看到不少女生都圍著鐵絲網,朝球場內探頭觀望,歡顏笑語地指指點點,議論著什麼。
夏桑隔得遠,但是一看女生們臉上的笑意,大概就能猜到球場裡是什麼情形了。
雖然這一屆新生裡帥哥真是多不勝數,但除了周擒,沒人有這麼大的能量,能讓球場外圍聚這麼多女孩。
夏桑溜達著,走到了球場鐵絲網外,朝裡面望了望。
暗紅色的塑膠操場上,一簇簇宛如綠芽般的新生們,正迎著陽光,筆直英挺地站著,身上是軍綠色的迷彩服,一個個精神百倍。
大概也是因為這是軍訓的第一天,等過兩天,他們就會像秋黃打蔫兒的麥芽一樣了。
每一屆都是這麼過來的。
很快,夏桑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周擒。
每次看到他,她腦子裡,總是要先閃過周擒的名字,然後才是江之昂。
他站在計算機學院的方陣排頭,英姿挺拔,短袖之下的手臂肌肉線條流暢結實,呈健康的麥黃色。
無論是軍姿還是立定,或者齊步走,他的動作的無線趨近於標準模板。
女生們自然也是望著他,眼底透著狩獵般的光芒。
“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帥。”身後傳來了林嘉思不屑的聲音:“是哪一個啊?”
蘇若怡道:“咱們學院排頭的那一個。”
望見江之昂之後,林嘉思立時陷入了沉默。
看來…是徵服她了。
江之昂的標準動作贏得了教官的贊賞,將他拉出來當示範:“看你們一個個跟病秧子,沒吃飽飯啊!知道你們平時忙學習,沒運動,跑個800都要命。大家都是高分考進來的,看看人家江之昂,軍姿站了一天,一聲沒吭,動都沒動,再看看你們!”
男生們瞬間流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夏桑也揪了揪手。
他怎麼可能不是周擒啊!
無論在哪裡,他都能優秀得讓周圍一切黯然失色,當然,也沒少因為這個而吃虧。
很快,教官吹響了解散的口哨,男孩們狂奔著朝球場出口湧去。
有男生在經過江之昂身邊時,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很用力地撞了一下。
然則江之昂下盤穩,不僅沒被他撞倒,那男生反而讓他帶得險些摔跤。
他好不容易穩住踉跄的身形,回頭正要發作,便被江之昂單手揪了住,宛如摔兔子死的,直接掀翻在了地上:“不爽我啊?”
他眼底泛起幾分戾氣,冷冷地望著那男孩。
男孩被他漆黑冰冷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頭皮發麻,心虛地說:“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會…會小心。”
江之昂揪著他的衣領,似乎沒打算輕易放過,網欄外,一聲清脆悠揚的嗓音傳來:“阿騰。”
江之昂抬頭,看到了夏桑。
她穿著灰色系的百褶裙,上面是白襯衣,配著端正的淡灰小領結,是她一貫學院派的清新打扮,宛如夏天悠揚的牧笛。
“算你運氣。”江之昂不客氣地將男孩拉了起來,喃了聲:“滾。”
男生紅著臉,訕訕地離開了。
又有幾個穿迷彩服的女孩紅著臉給他遞水,還有送小零食的,江之昂視若無睹,視線隻是鎖著夏桑。
夏桑也不想打擾他的桃花,阻止了風波之後,便加快步伐離開。
江之昂見她開溜,來不及找出口,沿著鐵絲網格一路追著她:“學姐,說會兒話。”
夏桑沒理他,加快了步伐。
“桑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跟我說會兒話。”
她終於回過頭望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認識不過幾天的江學弟,我們有什麼好說的。”
江之昂見她語氣沒有前兩日那般強硬堅決,神情終於放松了下來,麥色的手臂扒著鐵絲網,渴望地望著她:“桑桑,過來,走近點。”
“一身汗臭。”
他嘴角噙著一抹痞笑:“但你香啊,過來讓我聞聞。”
89. 防曬 【一更】“隻喜歡我的臉啊?”……
夏桑沒有理會江之昂不正經的撩撥, 離開了風雨球場。
江之昂目光宛如被蛛網黏住了一般,凝望著夏桑遠去的背影,一直到她消失在校園南門的人群中。
今天是開學之後的寢室聚餐日, 女孩們走進了校門外的肯德基,林嘉思點餐回來, 陰陽怪氣地說道:“江之昂這種級別的帥哥, 還真讓你夏桑捷足先登了啊。”
說罷,她又望了望蘇若怡:“每次有這種好事, 你總想著夏桑,下暴雨那晚我有空啊, 接新生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蘇若怡道:“你不是有男朋友嗎。”
平時林嘉思總是吹噓她那個體育部又高又帥又有錢的男朋友趙平,但這會兒看了江之昂,頓時覺得意難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