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景抬起頭正想詢問,卻又發現慕容歡在拼命地衝他眨眼,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沈煜景茫然地順著慕容歡眼神的方向看了過去,卻看見身旁的杭楓不知何時也已經再次抬起了頭。
隻是這一次,杭楓的眼神卻很冰冷,沒有了剛剛那初雪融化時般的猶豫和松動。
嗯?這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啊?接下來他們不應該兄弟和解抱頭痛哭嗎?
真奇怪,這個劇本和沈煜景想象的不一樣。
杭楓盯著許徹,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齒道:“你偷了我的王八?”
第70章 貴族學院的第七十天
場景一片寂靜,沒有人敢插話。
又或者說,除了杭楓和許徹這兩兄弟心知肚明,其它人也壓根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沈煜景滿臉寫著疑惑:這隻王八有那麼重要嗎?還要用偷的?
許徹也皺了眉,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道:“杭楓,注意你的用詞。”
杭楓冷笑道:“你就直接回答,你房間裡的那隻王八是不是我的。”
在杭楓看來,他並不相信奶奶會把自己的東西給許徹。
又或者說,杭楓並不願意去相信。
許徹垂下眼眸,臉上的淤青此刻看起來更加顯眼,他沉默了幾秒還是道:“是,但那是奶奶答應我拿走的,那不叫偷。”
宋伊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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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他們搶的那隻王八?該不會是她送去杭家的那隻吧?
沈煜景看出了宋伊表情的異樣,便有些懷疑地問道:“你知道什麼?”
宋伊壓低聲音說:“那隻王八好像是我買的。”
沈煜景還是不理解,問道:“那隻王八很貴嗎?”
是什麼名貴的東西,才讓杭楓和許徹當著他們的面搶起來了啊?
宋伊搖頭,認真道:“原價三百,我砍到了一百五。”
沈煜景:“……”
那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值錢。
但看著這兩兄弟都快打起來了,沈煜景還是繼續努力承擔起了自己勸架的責任,說:“不就是一隻王八嗎?你們倆要是喜歡,我送你們倆一人十隻。哦不,一百隻。”
別說十隻一百隻了,給他兩開個王八寵物店都成,這也叫事?
沈煜景很輕松地想著,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見杭楓站了起來。
杭楓走到了許徹面前,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領,一雙眼底怒意幾乎要湧出來。
在大家看來杭楓這個人是安靜孤僻的,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許徹則是抬頭看向他,神色平淡地握住了杭楓的手腕,“暴力解決不了問題。”
“呵。”杭楓突然笑了,他嘲諷地看著許徹臉上那剛和沈煜景打架造成的淤青,“你說這話真沒什麼可信度,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
“又或者說是因為打不贏,所以才會想到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搶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杭楓。”許徹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帶著警告在其中,“他的遺囑已經宣布了,公司股份,房屋財產都是你的。屬於你的東西我從來沒爭過,但這不一樣。”
有些東西可從來沒被打上杭楓所有物的標籤,既然如此,他又憑什麼不能去爭?
杭楓一字一句道:“那也輪不到你。”
其它人不太聽得懂他們話語間的啞謎,此刻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從這個尷尬的氛圍裡消失。
隻有江奕珩皺眉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杭楓一眼。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裡,兩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打在一起,敲門聲卻突然響了起來,聽起來十分急促。
江奕珩道:“杭楓,你先松手。”
杭楓沒有動。
宋伊也說:“要打架也忍著,別在外面丟人。”
杭楓沉默了幾秒,這才松開了手。
距離門最近的權樂起身去開了門,隨即驚叫出聲,“你們是什麼人?喂……”
權樂話還沒說完,就被領頭的兩個保鏢給撞到一邊去了。
權樂往後踉跄了兩步,才勉強站穩,然後眼睜睜看著一群保鏢走進了包廂。
慕容歡走到了權樂的身邊,大小姐滿臉都寫著惱怒,“喂,你們是什麼人?誰允許你們進來了!”
而這些保鏢統一戴著墨鏡低著頭,並沒有人回答慕容歡的話。
其它人也都紛紛從桌前起身,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事不太對勁。
就連杭楓和許徹也同時將目光從對方身上收回,看向了這些保鏢。
而就在此時,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聲音響起,身著昂貴貂皮大衣的女人走了進來,臉上化著的濃妝已經哭花了,但依舊掩不住她此刻的兇相。
這人宋伊見過,是在許遠國生日那天……
這是許徹的母親!
在場的也不止宋伊,幾乎所有人都認出了女人的身份。
江奕珩起身走上前去,禮貌道:“伯母。”
“是江家的小子啊。”許母看了江奕珩一眼,連敷衍的笑都懶得擠出,直接道:“真抱歉打擾了你和你朋友們的聚會,有機會伯母給你賠罪。”
許母說完便看向許徹,聲音變得更冷,“你還不趕緊過來?”
許徹往前走了一步,擋在了杭楓身前,聲音淡漠,“你怎麼來了?”
許母向前走了兩步,雙手環胸,說:“你給我讓開。”
許徹說:“不該在這裡出現的是你。”
許母懶得和自己這個兒子爭辯,直接看向身邊的保鏢,吩咐道:“無論用什麼辦法,今天都要把大少爺和那個野種給我帶回去。”
“是!”
保鏢們齊聲回答,隨即便向許徹和杭楓的方向走了過去。
許徹當機立斷,和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保鏢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宋伊和沈煜景對視了一眼,倆人迅速衝上前擋在了杭楓面前。
沈煜景舔了舔唇,冷笑一聲,“沒想到今天還要打第二次架,許徹,你這是要欠我人情的。”
保鏢中有人認出了沈煜景的身份不太敢動手,有些為難地看向許母,“夫人,這?”
許母毫不猶豫地說:“不傷到要害就行,出事我負責。”
是他們沈家教子無方讓兒子來摻和別人的家事,她隻是順帶教育一下而已。
眾人扭打在了一起。
沈煜景同時和兩個保鏢周旋,然後大喊道:“權樂!你丫在旁邊看戲呢?”
“來了來了!”權樂大喊道,然後也衝了進去。
江奕珩看了已經被嚇傻的慕容歡一眼,說:“出去叫人。”
說完,江奕珩便也攔住了最後一個準備過去的保鏢,面無表情。
這是一場混戰。
兩邊人數差不多,這些保鏢的實力也有參差,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
沈煜景打人極狠,專挑臉揍,以至於這些人都不太敢靠近他。
沈煜景解決完了自己面前這個保鏢後便快速靠近宋伊,正想要幫她,就看見她將一個保鏢打倒踩在了腳下。
宋伊回頭看他,說:“有事?”
沈煜景搖頭,“沒……沒了。”
許徹和杭楓自然也不用說,倆人剛剛還敵對狀態,現在倒是攜手共戰,二對三也沒有處於劣勢。
江奕珩雖然平日裡看起來是個高冷的學霸,但是沒想到他打架水平也還行,雖然臉上已經掛了彩,但是對方顯然也不是毫發無損。
稍遜色的居然是權樂,他沒有選擇正面出擊,而是在整個包廂裡溜著對方玩,也沒被揍到。
就在此時,包廂的門再一次從外面被踹開,又衝進來了幾個保鏢。
宋伊瞪大眼睛和沈煜景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臉上都有驚恐——
不是吧?怎麼還有?那真打不動了啊!
但好在,這群保鏢身後走出來的是慕容歡。
慕容歡的保鏢們看起來顯然實力更強,他們迅速將包廂內的這批給制服了。
許母瞪大眼睛,帶著怒意看向慕容歡,“你!”
慕容歡滿臉都寫著不耐煩,她說:“尊稱您一聲許伯母,不是讓您蹬鼻子上臉的。如果您再不離開,我們會選擇報警。”
許母也笑了,但是她的表情十分怪異,用幾乎扭曲的聲音喊道:“好啊!報警啊!我倒是要看看,這天底下哪有母親喊兒子回家需要驚動警察的?就算警察來了,他們知道有不孝子在父親去世的日子在酒店喝酒玩樂,也絕對不會站在你們這邊!”
許母說完,便快步往裡走來,突然抓住了許徹的手。
她的聲音帶笑,卻又像是在哭,她又伸手去摸許徹的臉,激動的說:“兒子,你那個偏心該死的爹不做人事,但是沒關系,媽媽站在你這邊,跟媽媽回家,媽媽把這一切都給你搶回來!你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兒子!我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家人!這一切都是你的!隻能是你的!”
“噗嗤——”
杭楓的笑聲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少年的雙眸隻剩下一片冷意。
“你這個野種笑什麼?”許母看向杭楓,眼底滿是恨意,倘若不是有許徹攔著,她恨不得下一秒就撲上來撕了杭楓。
杭楓扯了扯唇角,冷聲道:“野種笑你辛苦留了那個男人一輩子,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
杭楓這話可以說是戳中了許母內心最深的痛處,她大吼大叫道:“你這個野種胡說什麼?你和你那個早死的媽一樣不要臉!不知道耍什麼手段糊了許遠國的心!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們都不是人!都不得好死……”
“啪——”
巴掌幹脆利索的落在了許母的臉上。
許母捂著自己的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杭楓,她不敢相信這個野種居然敢動手打她。
許徹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
原本陰鬱的少年此刻卻露出了笑容,說:“我忍了你這麼多年,不是因為我害怕你,而是因為我一直覺得你和我的母親一樣,是被許遠國欺騙的可憐人。”
“直到我今天打開了我母親的留下的遺物,她的日記。”
這麼多年來,杭楓都沒有勇氣打開那本日記,昨天是第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當然這些無法為許遠國洗白,但是卻讓杭楓知道,他這些年同情了一個自作自受的女人。
“野種?”杭楓扯了扯唇角,看向許母,“這個詞我可擔不起。”
“至於他的那些髒錢,我會給奶奶留下足夠養老的數額,其它的都會全部捐給公益組織。”
杭楓說完,便直接向外走去。
許徹聲音清晰道:“抱歉。”
在聽見這兩個字的那一刻,杭楓的腳步頓住,隨即又加快了步伐離開。
而許母則是像發瘋一般朝他的背影怒吼著。
許徹看向他們,聲音還算平靜道:“可以麻煩你們先離開嗎?”
“啊……好。”宋伊第一個點頭,這個時候他們還待在這裡確實也顯得很尷尬又多餘。
宋伊隨即又催促著大家,“走了走了。”
那一桌的飯菜被摔的滿地狼藉,生日蛋糕也被放在隔間裡還沒來得及退出來。
杭楓這個生日,確實是有夠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