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來,主動挽著他手臂走上青石臺階,方才隻是看到這樹就在想,滿城桂花開的時候她來到這裡,還是孤身一人,重復過著早九晚五,白紙似的簡單生活。
如今寒霜微裹,日頭照新。
她再次來到這裡,身邊陪伴的,卻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
二樓的私人小型茶廳內。
被穿著旗袍的女服務生引進後,一眼就看到了季如琢早已經恭候多時,就坐在靠窗的茶桌那邊,他在撿起棋盤的白子,光恰好照在秀長的手指上,如春雪梨花,可入畫卷。
暗紋的昂貴地毯收盡了聲,姜濃站定,還未出聲。
坐在對面用價值連城古董瓶插花的蘇荷就先一步,耐心盡失,將嬌豔的梅枝擱在桌上:“插不好。”
許是為了應景,茶廳內裝飾添了很多紅。
蘇荷顯然是想討他歡心,自告奮勇去後花園剪了一堆紅梅,結果沒兩下就放棄了。
正要叫人拿出去扔了。
反觀季如琢淡定的視線瞥向了門口處的兩人,微笑道:“貴客來了。”
姜濃這才走過去,她也沒有刻意去介紹,自然接過蘇荷亂扔的梅枝,經她手裡,倒是更香濃幾分似的,輕巧地插在了頸細而直的古董瓶上。
隨即,眼睛餘光看到傅青淮已經和季如琢打了招呼,很是尋常的姿態。
季如琢說:“下一盤棋?”
傅青淮不緊不慢地落座,窗戶透進來的光勾畫著他精致俊美的側顏邊緣,要抡起姿容來,就算是旁觀的蘇荷也得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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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濃在選男人這事上,是有眼光的。
她對下棋這種風雅之事不感興趣,便側頭和插花的姜濃闲聊起:“沒想到跟人閃婚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竟然會發生在你身上。”
姜濃唇間的聲音透著笑:“我也沒想到。”
不過這點很合蘇荷的大小姐脾氣,順便聊道:“你養父那邊,知道嗎?”
姜濃抬眼看她,半響搖了搖頭。
她還沒告訴姜岑,不是忘了養育之恩,要還的,都會記在心裡。
但是也不願和傅青淮的這樁婚姻被人別有用心算計,變得不再純粹,徹底淪為家族利益下的產物。
這點上,蘇荷是能懂的:“還是遲點說吧。”
姜濃笑了笑又繼續低頭扶正花瓶上的梅枝,花瓣內金絲般的花蕊襯著她側臉,美的毫無攻擊性。等搞好,茶桌那邊還在下棋,她輕步走過去,又看向季如琢捧著杯茶,遲遲沒有落子的意思。
像是被難住了,正要認輸。
忽而姜濃伸出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拿過白子往棋盤落了下去。
這也引得傅青淮看向她,端起茶的同時,清冽的音色淡淡溢出薄唇:“觀棋不語真君子。”
姜濃往他身旁坐,輕易攪了這盤棋,輕聲答:“我是小女子。”
傅青淮聞言挑眉,喝了口茶,又遞給她喝。
茶入口是苦澀的,卻莫名讓她嘗到了一絲清甜,能將整個人都浸透了般,連唇邊的笑容都晃人眼。
跟著過來的蘇荷看了,不免下意識地觀察季如琢。
帶著幾分好奇。
季如琢跟完全忘了是他把姜濃安排給傅青淮似的,言語間更是謹慎,就連姜濃提起借住別墅的時候,他自有一套完美的說辭:
“傅總從我這賣走了一套海外運來的藏品,作為謝禮,便將別墅借給我。”
姜濃看了眼傅青淮,煥然道:“難怪你們不像很熟的樣子。”
季如琢將最後一粒白子撿從棋盤回去,放置好,轉頭恰好對視上蘇荷。
蘇荷嗑瓜子,心想,你就編吧。
接下來移步隔壁雅室用晚餐時,姜濃倒是主動說起了自己和季如琢摯交多年的頗熟關系。
她是說給傅青淮聽的,蔥白的指尖輕轉瓷盤道:“以前如琢的家和我養父是一個巷子裡的,那會他就已經年少揚名了,大家提到他,都知道是個彈鋼琴很好聽的小王子。”
傅青淮給她夾了塊藕片,倒是旁邊的蘇荷聽得認真:“他上次騙我,說不會彈鋼琴!”
語罷。
就去怒瞪某個騙子,而季如琢很淡定,也加了塊藕片過來。
姜濃的鋼琴就是季如琢教會的,那時汪婉芙給她報了個班,卻怎麼也學不好,整日回家前都要躲在巷子裡哭,恰好頭上就是小王子的房間窗戶。
有一日把小王子哭煩了,受不了這擾民的哭聲。
就把她叫了進去,親自教導。
後來季如琢的父母一家出國旅遊時不幸遇難,他孤身搬到了舅舅家去,不過姜濃沒有跟他斷了聯系,怕他也像自己這般寄人籬下不好受,還時不時的攢下點零花錢,用寄信的方式過去給他。
這些事姜濃都是輕描淡寫帶過,她把季如琢視為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也不願傅青淮誤會兩人之間存有一絲曖昧。
傅青淮摸著她白皙的指節,低聲問:“汪婉芙還讓你學了什麼?”
姜濃想了想,太多了也說不完:“詩詞歌賦是必備的,以前春節家裡來客人……你在家中輩分高,可能沒體驗過,像我小時候是需要表演才藝的,一般會被叫下樓給長輩們念首詩,唱個歌什麼的。”
說到這,她不免看向了身旁的傅青淮,心琢磨著。
這人在家裡,多半是捧著一壺熱茶,悠闲翹腿坐在高背椅上,看人表演給賞錢的份。
傅青淮盯著她,若有所思說:“我還沒聽過濃濃的美人音唱一曲。”
姜濃才不唱,將被揉得發熱的指尖從他手掌裡悄然滑走。
而對面。
和被蘇荷糾纏的季如琢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隨著懸掛在書架的古董鍾表慢慢指向九點過半,窗外天色逐晚,這場聚會也散場了。
臨走時。季如琢作為娘家人,給她備上了一份新婚薄禮,比起傅青淮圈內那群人的不老實,他的禮物正常多,是條古董珍藏版的紅寶石腰鏈。
站在車外,夜色映著季如琢儒雅雋秀的身姿,他偏低些對姜濃說:“我在滿室的藏品裡挑了三天,想送你的東西太多,卻覺得這個寓意最合適。”
紅色腰鏈闢邪,又如同月老的紅線,寓意是將有緣的男女此生不離的系在一起。
姜濃抱著他遞來的精雕木盒子,接受下這份祝福。
蘇荷在旁邊聽著,默默地從包裡拿了張支票,也遞了過去。
“我的。”
還沒挨近姜濃的手邊,就被季如琢給攔了下來,沒讓真給。
“你今天讓我過來就是當花瓶擺設麼?”蘇荷錢給不出去就脾氣上來了,卻心知肚明就是當擺設的,是想借著她在場,來變相地告訴傅青淮,他有主的,和姜濃之間並無曖昧私情。
吃一頓飯而已,真是深思熟慮到樣樣俱到啊。
季如琢兩指扶住她薄肩,溫和的聲音融了夜色,添了許些的模糊笑意:“知道你是洛城首富之女,但是這支票,傅家會缺麼?”
隨即,暗示她看看坐在車內的傅青淮到底是什麼身份。
傅家之主,怕是支票多到能撕起來玩。
何況姜濃也不可能真收蘇荷的錢,她見狀也笑:“蘇荷的心意我明白的,如琢的這份禮,我就當是你們一起送了。”
隻有夫妻或情侶身份才會一起送禮。
蘇荷瞬間怒火被平息,嫣紅的唇角翹起笑:“那就一起吧,姜濃,改天請你逛街。”
-
回到山頂別墅。
姜濃抱著懷裡的精雕木盒子沿梯上樓,方才下車進來時,閻寧那邊有工作匯報,便將傅青淮給請到了書房去,她獨自回房,先將這份精貴的新婚禮物擱在梳妝臺,轉而去洗澡。
抬起白皙的手剛解開胭脂長裙的衣領,一小片白嫩的脖側就這麼暴露在了光下,還未繼續,誰知傅青淮竟然回來了,從後面,抱住她:“要洗了?”
姜濃回過頭,被逼的後退到牆壁前:“嗯。”
他笑,低頭在耳廓低語。
是在問,系紅線了沒?
那溫熱的氣息就跟能燙人似的,姜濃眼尾被一抹紅潤淌過,躲不開,被他精致修長的手指隔著衣料摸索一圈後,終於找到了腰間的紅線。
這讓姜濃臉忽然變紅,誰知他還要說:“那條腰鏈,我替你戴上。”
傅青淮把梳妝臺的紅寶石腰鏈握在手裡,靡豔的圓潤珠子浸飽了水似的,纏卷著指骨間往下滑,偏他一本正經,就好似真的為了給她戴。
姜濃連衣裙都讓脫了,順著紅線一塊解落至雪白的腳踝。
浴室的燈照得她蝴蝶骨發燙,肌膚又瞬間貼上了冰涼的細細腰鏈。幾顆寶石珠串,沿著雪白腰線纖細的輪廓垂墜而下,透著神秘豔色的美感,很快被男人長指輕揉慢捻著每一粒紅寶石。
姜濃連靈魂都仿佛被溫柔縛住了,站不穩,依偎在他懷裡也跟著顫巍巍起來。
她帶著潮意的睫毛輕眨,看著同樣處於花灑下的傅青淮,熱霧氤氲間,將他俊美的五官朦朧了幾分,薄薄襯衫貼在胸膛前,被凝成透明的水滴勾勒出了完美的肌肉線條。
最後分不清,是誰先染湿了誰一身。
卻生出了某種滾燙的錯覺。
自己才是傅青淮指下紅得欲滴的腰鏈,被握在掌中,反復地捻弄著。
……
隔日醒來。
姜濃臉貼著枕上,烏錦般的長發凌亂地散在了柔滑的背部,什麼都沒穿,就蓋著一床黑絲絨的被子,重重地壓著她身子骨。
隨著時鍾指向九點,臥室落地窗的白紗被耀眼陽光穿透進來。
有點熱。
姜濃躺了會才起身,還在似醒非醒的狀態裡,以至於一不留神地撞翻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杯裡還有水,頃刻間都灑在了旁邊的絕版古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