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濃似睡非睡了會,從被子裡伸出纖細的手,直接碰到了旁邊冰涼的手機。
今晚《傾聽》節目順利首播緣故,有不少行業內的前輩都給她發來的祝賀短信,在這清寒的深夜裡,她耐心地一條條回復,直到指尖點到了傅青淮的名字上。
因為忙,其實兩人私下聯系的不頻繁,並沒有熱戀情人那種時刻都要黏在一起。
多數的時候,她想他了,都會很克制的放在心裡想。
姜濃微微垂下的眼睫滑過失措情緒,第一次正式這個問題,是她先動心,明知兩人身份地位有雲泥之別,還要執意去喜歡他的。
倘若傅青淮這裡,真如京圈私下傳言的,把她當成了金絲雀去圈養——
想到這。
姜濃就連暴露在冷空氣裡的白皙指節都涼得僵冷,擱在屏幕上方遲遲沒點下去,直到另一道來電出現,是季如琢。
她心髒猛地跳得急,深呼吸數秒才去接通。
“如琢。”
季如琢深夜來電是來賀喜她得償所願,隻是淺聊不到三句,敏銳地察覺出來了姜濃清柔的音色有一絲不對勁,那端沉默了會,才問:“辛苦了這麼久把節目做起來,是什麼事讓你能壓下這份喜悅?”
姜濃蜷起雙腿,將自己靠在沙發背上,柔若無骨似的。
要旁人這樣問,她能滴水不漏的應付過去,但是面對季如琢,總是能卸下心防的,紅色的唇輕輕說:“如琢,我和傅青淮算在一起了嗎?”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算。”季如琢惜字如金,溫潤聲調裡卻非常的平穩。
姜濃有些片刻恍惚,不知該怎麼說了。
季如琢倒是從不逼她,隻因相信姜濃心思通透,給她點時間想就自有判斷。所以在電話裡,沒有再問什麼,出言叮囑的都是年關將至,注意防寒保暖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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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濃輕輕嗯了聲,也不忘叮囑他:“記得要繼續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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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煙卷燃盡,猩紅火光險些就燙到了男人指腹。
季如琢面不改色擱在了煙灰缸裡,隨即背對著的門口處,傳來了蘇荷聲音:“你這樣騙姜濃,就不怕她恨死你嗎?”
這話激不起季如琢淡得出塵的情緒,緩步走到香爐旁,點上時才看向她:“蘇小姐說什麼?”
蘇荷被禮貌又生疏的蘇小姐三個字哽到了喉嚨。
每次都是這樣,一說到他不喜歡聽的,就拒人離千裡之外。
反觀季如琢不管她面上的薄怒般,隨意拿了本書,斜靠在梨花軟椅上,旁邊亮著暖黃色的柔光燈,將他身形輪廓勾描得又薄又直,瞧著恍惚有種如青松孤竹的寂寥感。
莫名的,蘇荷心底也跟著空落落厲害,踩著細高跟慢慢地走了過去。
今天她顯然也是盛裝過來的,無論是妝發,還是一身胭脂絲綢高定長裙,都漂亮得過了頭。
而季青琢依舊在翻書,眼都沒抬。
蘇荷知道這個看似儒雅卻骨子裡薄情的男人,隻對姜濃好,對待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態度。而她之所以能稍微特殊點,隻是佔了挾恩圖報的便宜。
見他許久都不理人,蘇荷也不走,偏要將自己往他懷裡塞:“我不讓你抽煙,你不聽……姜濃不讓你抽,你就騙她戒了,季如琢,你連她都騙,我都快看不懂你了。”
以防她掉下去,季如琢抬起單手扶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似警告般拍了拍:“別亂動,摔了不負責。”
蘇荷可是自出生起就嬌生慣養的沒嘗過幾回痛的人。
要說記憶裡最痛到慘絕人寰的那次,還是三年前和他初次發生肉體關系時,雙方都沒有什麼經驗,弄到最後哭得都快斷氣。
怕痛。
是能讓蘇荷瞬間清醒無比,就不敢鬧騰了,雪白的胳膊緊緊抱著他,聲腔裡帶著抱怨和撒嬌的意味:“我今晚來找你,不就是因為聽到京圈一些風聲麼,傅青淮要遵循遺訓選妻了——他那樣的人,肯定是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人選,姜濃該怎麼辦?”
說實話。
蘇荷這般迷戀季如琢,卻不討厭姜濃。
哪怕這些年沒和姜濃接觸過幾回,處於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不過她性格向來恩怨分明,也看得出這兩人之間從未有過曖昧。
特別是季如琢告訴過她,姜濃心裡一直有人了。
既不是情敵的話。
蘇荷自然就不會去針鋒相對,見季如琢不回答,就將臉蛋湊了過去,與他下顎親密地貼著:“看吧,問你正事就不說了,你真好討厭,最好別被我查出來……”
她尾音咬著字,唇齒也去咬他:“不然我就聯合姜濃,十天不,三天都不理你。”
要往常,氣氛烘託到這裡了。
即便季如琢生性對情愛這事寡淡,也會順勢與她纏綿一番的。
但是上半年開始,他就不愛沾這個了,兩指虛扶著她肩膀推開些,暗黃的光下,衣領外的脖線已經被啃出了一道痕跡,薄皮得有點透白了。
蘇荷怔了幾秒,而季如琢仿佛是有意轉移她注意力,將書遞了過來:“這裡面有驚喜。”
“不就是本破書。”
蘇荷隨手接過,想快速地翻一下敷衍了事。
誰知指尖沒翻兩下,書籍內是空的,有個精美的琉璃玲瓏珠鏈子就順著滑下來,落在她裙擺處,閃爍著攝人心魄的柔靡亮光。
“腳鏈?”
蘇荷眨眨眼,看得出很是貴重。
季如琢薄薄的唇角勾起弧度,從她手中接過,繼而將垂著的那層層裙子撩了起來,室內有暖氣,所以蘇荷秀長的腿露出,也不覺得會冷。
她就這般坐著不動,看著季如琢親手為自己冰肌瑩徹的纖瘦腳踝,戴上這腳鏈。
剛好完美契合。
腳稍微一晃,墜著的琉璃玲瓏珠就撞出細碎清音。
欣賞了半響,蘇荷明媚的眉眼掩不住開心,輕易就被哄好:“這是隻有我獨一份?”
季如琢指腹從她腳踝緩緩滑過,撥過那顆琉璃珠,伴著清音的語調低醇而動聽,也總算沒有模擬兩可:“獨一份,現在提好裙子回家睡覺,今晚藏月有個古董要鑑,不便陪你。”
蘇荷完全忘記是來藏月找他問姜濃的事。
兩手提著裙子,從男人的膝蓋乖乖下去,走兩步就去看精美的腳鏈,又回頭對還坐在軟椅上的季如琢說:“我會把它當成傳家寶來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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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清冷冷的公寓內。
姜濃是被鬧鍾吵醒,睜開睡眼,四周已經被雪白的光照亮。
她滑出被子,光著腳先去浴室裡洗漱一番,繼而去拿充好電的手機時,看到屏幕上有條半夜的短信進來,上面寫著蘇荷的名字:
「找個時間約飯。」
姜濃奇怪了。
畢竟蘇荷很少會主動聯系自己,哪怕無意中碰到面,也就是點個頭算打過招呼了。
她垂落著眼睫,想片刻,回了個好字過去。
之後便沒有把這事擱心上,又或者是年關將至,所有人都格外忙碌起來,久而久之,許多事都被拋之腦後了。
姜濃作為節目的主持兼總制片人,壓在身上的工作量更不用提。
她拼起事業起來,連每日回哪睡都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對此燕杭還跟他的金絲雀打了個賭注,可惜每次都輸錢,沈珈禾是一猜一個準,今天猜姜濃就留宿新聞臺的辦公室了,明天猜回公寓。
次數多了,燕杭有種冤大頭的錯覺,甚至懷疑自己被仙人跳。
“姜濃是不是提前跟你透過口風?”
這夜,守在新聞中心大樓下的兩人又賭注了一次。
毫無懸念,沈珈禾贏了。
她數著錢,聽到燕杭竟然質疑自己和小仙子的人品,頓時就翻了個白眼:“拜託小少爺,您能不能動用一下尊貴的腦子想想,今晚姜濃有慶功宴,酒樓地點離她住的公寓就十分鍾車程,她不回這裡睡,何必大老遠跑去空無一人的山頂別墅住?”
燕杭揉了揉骨指關節,語調低沉不虞地說:“果然便宜沒好雀啊,我你都敢懟?”
這位包養金絲雀,不像是用來泄欲,更像是純粹顯擺紈绔子弟身份的。
時間久了,沈珈禾對著他就沒大沒小起來,被這一提醒,瞬間優雅坐好:“別氣啊,要不我把一半的賭注退給你?”
“——”
燕杭眉目憊懶冷淡瞥向她那露著大白腿的稠豔短裙,真夠省布料的,薄唇伴著一聲輕嗤說:“免了,就那幾個錢,你還是拿去多買條褲子穿。”
沈珈禾保持微笑,想罵很髒的那種話。
此刻同一時間,新聞臺中心的辦公室裡。
姜濃坐在辦公桌前,一遍又一遍地看著採訪錄像視頻,白細的指尖握著筆,反復推敲著稿子。
無人敢進來打擾,直到旁邊的手機響起。
她在第一聲時沒動,手指握緊了筆。
響到第二聲時,才看向亮起白光的屏幕,隻是未去接。
這種情況最近不是一兩回了,姜濃還沒想好,所以在傅青淮打來電話時,幾次都會故作不接來錯過他的電話,偶爾接了,也是以忙碌的借口匆匆掛斷。
數十秒後。
震動的手機逐漸恢復平靜,沒有再響了。
姜濃一口氣未歇,外面玻璃門被敲響,是冬至進來說:“姜主播,別忘了今晚的慶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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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選在臺裡常去的酒樓,還特意定了個包廂,就團隊裡的十幾個人。
姜濃是半個小時後才到場的,她將毛呢大衣擱在椅子上,穿著寬松的淺藍色毛衣和半身裙,襯著帶著笑的清麗側顏,這副模樣倒不像是個領導,過於的年輕了。
但是整個班底團隊都是信服她的。
因為她不僅主持功底好,眼光還獨特,且每期的新聞訪談稿都是出自她之手,才華方面就更是有目共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