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是……林小姐她已經從這裡搬走了呀。時總這時候過來幹什麼?
張媽帶著公寓裡的佣人,看到時煜的時候都先是一愣,然後欲言又止、止又言欲。
可還沒等張媽想好該怎麼跟時總說,林小姐已經搬走了。
就看到西裝革履、看起來是特意打扮過的男人, 已經邁步往樓上去。
“時總……”
張媽來不及喊, 男人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李俊來晚一步, 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
遭了。
待會兒小少爺上去發現林小姐不在, 他們都要遭殃。
*
二樓, 時煜站在主臥門前,停下剛才下意識加快的步伐, 稍稍平穩了呼吸,重新戴上冷漠的假面, 才理了理領帶,從容不迫地推開房門走進去。
那條價值上億的祖母綠項鏈,已經被他握在指間把玩。
就等著進入臥室後,面對女人迎面扔來泄憤的抱枕, 或者是拉起被子蒙住腦袋不理他撒氣的時候, 再拿出來哄人。
可臥室門推開, 看到的不是想象中林窈穿著真絲晨袍, 晃著腿, 躺在貴妃椅上刷劇的畫面。
也不是她靠在床上, 一遍敷著面膜, 一邊護理身體的場景。
臥室裡黑漆漆的,大床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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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從遠處落地窗外透進來的城市夜景, 整個房間裡沒有一絲光亮。
時煜心裡空了一大半。
那一瞬間, 有什麼不安的感覺在蔓延。
但他沒有立刻就朝最壞的方向想,畢竟林窈那麼嬌氣、又愛錢、吃不了苦, 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父母雙亡、窮得連飯都差點吃不起的少年。
他有很多錢,她沒道理離開他。
時煜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慌,大步流星往浴室去。
浴室裡……沒人。
露臺上也沒有。
衣帽間也沒有。
他又折返回浴室,按開燈光。
燈光刺目,但浴室裡那張大洗手臺上,原本有一半都擺放著女生的各種瓶瓶罐罐,現在卻是空蕩蕩、幹幹淨淨的顯得更加刺眼。
心跳在加速,越來越快。
血液也跟著逆流。
七年前,得知她遠走他國,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窒息感,再度襲來。
時煜快步往外,走到衣帽間。
看到那掛了滿當當的、藍色的奢侈品華服,依舊還在衣帽間裡時,幾乎失速的心跳,才突然得到一瞬間的安穩。
還好,她的衣服都還在這裡,一件沒少。
那種如影隨形的窒息感,終於平靜了幾分。
是他疑神疑鬼、太過緊張、想多了。
可能就是跟他置氣,躲在哪間客房了。
時煜松了口氣,轉過身準備出去找人,卻在回頭的瞬間,看到放行李箱的隔間少了兩個箱子。
呼吸驟停。
她那兩個顏色誇張的、搬來第一天就讓他記憶深刻的芭比粉的箱子,不在了。
那麼空,那麼明顯的,就在櫃子的那個角落裡放著的芭比粉的箱子,現在空落落的。
像是意識到什麼。
時煜重新步入衣帽間。
他讓人準備的那些藍色的高奢禮服和成衣,一件沒少。
但她刷他卡買的其他顏色的禮服,全都不見。
他指尖微微顫抖,打開梳妝臺的抽屜。
原先躺在裡面的那些拍賣級的珠寶,依舊在裡面。
但上一次,她發信息問他好看嗎,帶了滿手的廉價品牌珠寶,卻一件都沒有了。
林窈離開了。
帶走了所有隻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突然意識到這點,時煜胸腔劇烈壓縮。
他買給她的,她甚至連看都看不上。
就那麼討厭他麼?
討厭到……把他買的任何一樣東西帶走都不願意。
就像七年前一樣,突然間從他的生命裡消失,說走就走,毫無預兆。
這一次,她又要躲到哪去?
又要躲多久?
又要徹底消失幾年才肯再出現!
一想到林窈又要再次逃跑不見,時煜的大腦幾乎要痛到爆炸。
太陽穴被神經牽扯著抽痛,一下一下,胸腔裡的氧氣正被瘋狂擠壓。
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住,拽得泣血生疼。
他胸悶到不能正常呼吸,握住手機,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壓下胸腔裡那亟待爆炸的情緒,撥通林窈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永遠沒有回應。
微信發過去,才發現他早已被拉黑。
呵……自以為是的信號不好,自以為是的等她低頭找他。
原來她根本就不在意他有多少錢,也沒有興趣為了錢留在他身邊。
她可以連招呼都不打,打包好所有行李,一聲不響離開。
林窈……她怎麼敢。
她怎麼敢在出現後,給了他希望,又重演七年前毫不在意扔下他逃跑的那一幕。
“李俊……”
是黯啞低沉的嘶吼,是夾雜著隱忍憤怒情緒的陰鸷。
這一次,林又又,你最好真的逃遠點。
祈求別讓他太快抓到。
“去機場。”
公寓大亂。
……
……
事情發展得過快,時煜自己發現了林窈離開的所有線索。
李俊終於不用再絞盡腦汁考慮,該怎麼向時煜匯報林小姐已經搬走的事實。
但不用考慮的結果,就是在去機場的車上,他被時煜周身無形散發出的寒涼冷氣給凍得要死。
李俊甚至,要不是小少爺現在忙著找人必須帶著他,他大概會被小少爺從機場高速上一腳踹下車。
“查航空公司那裡,林窈最近的購票記錄。”
“還有出入境,找關系查她的出入境記錄。”
“M國那邊,之前的直播公司、她的房東都要聯系,打聽她的下落。”
“還有之前在國外的那些朋友、鄰居……”
激怒的情緒,讓男人即使極力告誡自己這時候必須保持冷靜,但扣著那條祖母綠項鏈的五指,依舊在輕微顫抖。
時煜知道,這時候自己必須足夠冷靜,才能盡快找到她。
他一定要將那個膽敢逃跑的壞女人揪出來。
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再也不敢逃離。
可克制冷漠的下令,也難以抑制內心可能會失去她、再也找不到她的恐懼和憤怒。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機場高速上飛馳。
前後跟著的數量悍馬,像在無形中開道。
車上氣氛壓抑、冰冷、窒息。
李俊額角都是滲透的冷汗,從剛才時煜向他問了幾個關於林窈離開的問題後,便不再跟他說話。
他隻能機械地按著手機,打著電話、發著信息聯絡各方勢力,關鍵時刻,時家的招牌無比好用,每一方都承諾會立刻查詢。
可是這時,李俊忽然發現一個華點。
“小……小少爺,您怎麼能那麼肯定,林小姐一定……一定就是出國了呢?萬一,她根本沒有離開國內。”
當局者迷。
有的人因為慣性使然,看到林窈的東西全都不在,下意識第一反應就是她又逃出國了。
是上一次被拋下的恐慌。
是七年前再也見不到她,留下的巨大陰影。
車裡的空氣瞬間安靜。
時煜臉色陰翳,漆黑的眼正一動不動,看著李俊。
他眸光深邃暗沉,似在思索。
半晌後,就在李俊後悔自己幹嘛這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聽到時煜低啞的聲音。
“查國內酒店和所有租房中介的信息。”
TT是互聯網大數據公司,而時家早年就已經涉獵各種酒店業和房地產行業,要查這些數據並不難。
沒過一會兒,還真被他們查到了。
李俊看著手機上接收來的信息,驚喜道:“查到了,原來林小姐還在京市,就住在時氏集團旗下的五星級酒店!”
黑色勞斯萊斯,在機場高速下一個出閘口轉向。
……
……
深更露重。
十二月的京市,半夜三點的氣溫低於零下。
時煜帶著一身的冰冷寒意,刷開了酒店套房的門卡。
男人比墨色還更濃重漆黑的眼底,翻湧的陰翳戾氣幾乎將他的理智完全吞噬。
他推門而入,邁開步履,隻想立刻抓到林窈那個始作俑者。
然後,讓她哭到隻能在床上接連不斷的啜泣。
讓她的小臉掛滿淚痕,被迫趴服在枕頭裡,像鴕鳥一樣的一邊壓抑不讓自己溢出歡愉的哭腔,一邊可憐兮兮求他輕點。
他甚至卑劣的考慮,應該找個時間去把結扎手術恢復了。
如果她懷了他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即使她不愛他。
她會愛那個孩子嗎?
哪怕隻有1%的愛,是不是也足夠了。
被林窈再次拋棄、毫不猶豫放棄的時候,那道七年前他以為早已愈合的舊傷口,再次被揭開。
才發現那處傷口不但沒有愈合,還早已潰爛化膿,隻有她才是解藥。
他要造金屋將她鎖住,要用金絲做的囚籠將她困住。
要折斷她的羽翼,讓她再也不能高飛。
要問問她,林窈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心。
他要讓她也嘗嘗他的痛……
讓她也……
徹骨的痛和瘋狂生長的恨意,在男人帶著滿腔的怒意不甘推開臥室門,看到大床上那張無知無覺、恬靜乖巧的睡顏時,乍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