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要不你今年考吧,考個清北,好好給爸爸媽媽爭口氣!」
江穗說:「爸爸,高考是六月份,今年已經考完了。」
我爸又在罵罵咧咧的,我媽就是個捧哏的。
他們倆商量著,就等江穗考好了,讓大家知道下一代的希望還在他們這一房!
江穗可能是聽煩了。
但她很聰明,不會直接讓我爸媽閉嘴。
而是,把話題不動聲色地往我身上引:
「這個女的為什麼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媽哄她:「寶,她畢竟是你姐姐。」
江穗冷冷道:「我可沒有這麼平庸的姐姐。」
我爸哈哈一笑,對她說:「你忍一忍,過幾年她很快就嫁人了。」
江穗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沒吭聲。
13
回到家,我媽讓我住在樓下保姆空出來的房間。
「沒準備你會來,你就先在這兒湊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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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了看空空的手,說:「好。」
這麼一番折騰我爸媽估計挺累的。
他們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上樓去了。
隻有江穗站在樓下,冷靜地上下打量我。
我也在打量她。
她說:「你是狗啊?這麼對你都沒反應。」
我倒是笑了一下:「你很漂亮。」
江穗顯然沒料到我是這個反應,愣了好一會兒。
她確實很漂亮。
今年雖然才十三歲,但是個子很高,五官都是挑我爸媽最好的長,組合出了一張
無可挑剔的臉蛋。
這種感覺,和裴泯很像。
他們都是被基因編輯過的,外貌是最基本的優勢。
大概是因為裴泯的關系,而她又才十三歲而已,我竟然不討厭她。
我繼續對她笑:「我不討厭你。」
江穗臉色一變:「你有病。」
她怒氣衝衝地就往樓上走了。
我抬頭看了看這個家,這個暴發戶的裝修品位…
突然看到二樓有一顆小腦袋伸出來看我。
我倆一對眼,她跑了。
14
因為我沒有帶行李,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機就開始買買買。
刷的全都是裴泯的卡。
終於他受不了了,凌晨兩點給我發了條微信。
「你能不能買點好的?」我沒回,還在買買買。
他又受不了了,又發一條:「你終於買了超過三位數的東西了?是什麼?」
我說:「褲衩。」
終於世界安靜了。
然後我繼續買買買。
凌晨三點多,買到眼睛都酸了。
然後就睡了。
15
隔天一早我是被小提琴的聲音吵醒的。
通常來說,我睡眠質量不錯…
但這個小提琴的聲音太鬧心了。
乍一聽好像拉的是「阿萊城的姑娘」。
可又哪兒哪兒都不在調上,聽得我渾身難受。
我爬起身,推開窗戶往外看一眼。
然後看到了非常詭異的一幕。
江穗在花園裡練琴。
家教的表情難看得像吃了土,因為江穗是亂拉的。
而我媽,妝發整齊,手裡拿著咖啡,陪女兒練琴。
好像一臉陶醉的樣子,但她又聽不懂。
等江穗拉完了,她就歡喜地鼓掌:「我女兒真棒!老師,你教過那麼多學生,我們穗穗是不是最厲害的?」
老師看了一眼江穗的臉色,隻能說:「是啊,這個,就.…是啊!」
我媽高興得差點搖了個花手。
江穗笑眯眯地看著她。
那表情,怎麼說呢….
好像去了一趟峨眉山,看猴。
16
早上七點。
沒人叫我,我自己準時出現在了早餐桌旁。
我媽看我一眼:「臉皮挺厚。」
我沒吭聲,主要是懶得跟她拌嘴浪費力氣。
這時候江穗過來了,低頭看看自己面前一碗糊糊,又看看我的三明治。
我媽敏感地感覺到了,就跟她說:「寶,咱跟她不一樣,咱不能吃這種垃圾食品。」
江穗臭著臉吃了。
這節奏也有點詭異。
我低頭看看我這塊簡單的三明治,還是保姆勻給我的。
怎麼就讓江穗這麼上眼了?
然後吃完飯她被叫出去磨牙。
真磨,幾個醫生圍著用工具磨。
江穗一臉痛苦,卻沒有反抗。
我媽在旁邊舉著鏡子給她看:「寶啊,你這個牙齒你看看,多漂亮。」
我一腦門問號,問家裡的保姆沈姨。
沈姨小聲說:「二小姐必須吃流食免得損耗牙齒,但是為了牙齒形狀又得定期找醫生磨。」
我:「...」
有病不是?定制上癮了?
17
中午我媽就走了。
昨晚,也就是我爺喪事辦完的當晚,我爸就飛拉斯維加斯了。
他倆都是純正的賭鬼。
我媽因為要見律師,分析怎麼從保姆手裡搶藏品,所以多留了半天。
我媽上飛機之前,還在罵我爺偏心。
我站在窗口目送她出了門,給裴泯去了個電話。
想跟他說說謝阿姨的事..
一低頭,看到我妹扭頭扔掉了琵琶,從後門出去了。
這時候電話接通了。
裴泯有些惺忪的聲音傳來:「喂…..!」
我下意識脫口而出:「裴泯,我妹有點奇怪。」
裴泯說:「你別多管闲事。」
我嘴上胡亂答應著:「好好好。」
但是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跟著走到了後門。
一走出去,眼前的一幕讓我無語死。
十三歲的江穗和兩個一看就是社會青年的小伙子正在吞雲吐霧。
江穗一扭頭看到了我,她有些不自在。
但還是很快翻了個白眼。
倆小青年也回過頭打量我。
「她是誰啊?」
「我那個廢物姐姐。」
小青年衝我揮了揮手,流裡流氣地道:「姐姐好。」
我還拿著電話。
我跟裴泯說:「我就看看不惹事。」
裴泯:「我信你個鬼。」
然後其中一個小青年,伸手抓了江穗的屁股。
江穗瞬間有點惱火。
但是他說:「待會兒帶你去吃炸雞。」江穗竟然就熄火了,吐了個煙圈。
我:「!!!」
江穗白了他一眼,還扭頭看我:「看什麼看?快滾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敢跟爸媽說,我弄死你。」
兩個小青年肆無忌憚地笑,有點挑釁。
我說:「裴泯..!
他無奈了:「去吧去吧。」我說:「好好好。」
這次真誠多了。
然後我掛斷電話,衝江穗露出個笑容。
「穗穗,你才十三歲,抽煙對身體不好哦。」
19
江穗厭煩地看了我一眼,給那倆小青年使了個眼色。
那倆小青年就壞笑著朝我走過來。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直接給了一拳。
「梆」的一聲小青年應聲倒地。
然後世界安靜了。
我:....
剩下的那個小青年和我兩兩相望,然後他大罵一聲國粹,扭頭就跑。
我下意識地跳起來給了他一腳。
世界又安靜了。
我艱難地扭過頭看著江穗。
「我說我下手重了,你信嗎?」
20
是真的下手重了。
我的拳是跟裴泯練出來的。
因為基因編輯的脫靶問題,他的MAOA基因,也就是暴力基因變異了。
這是病,裴女士奔走多年,從生物、心理方面,都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其中有一項心理療法是培養他的專注力和自制力。
為了培養他的自制力,我和裴女士都當過他的陪練。
但他再舍不得打我們,我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的。
這事兒連我爺爺都不知道。
我長那麼大就打過裴泯一個人。
哪裡知道這長得五大三粗的竟然不經打。
21
我去把要逃跑的江穗拎回來。
她蹲在我身邊,用手抱著頭,瑟瑟發抖。
我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了。
憋了半天,我憋出一句..
「你怎麼能因為人家給你一個炸雞,就讓人摸呢?」
江穗抬起頭看著我,突然下定了決心。
「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我說:「我不會打你的,你的情況..
她不聽!她發瘋!
她抓著我的腰一直搖:「你打我啊!你敢打我我就去告訴爸媽!我….
啊!好吵啊!
我給了她一巴掌。
然後世界安靜了。
我有點心虛地看了她一眼,又給裴泯打電話。
「嗯,打傷了兩個人,我還打了我妹妹..」
裴泯大概還是無語得要死。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麼辦?你才幾歲,你會帶孩子嗎?你自己都是個孩子!」
我想了半天,然後開始盲目樂觀。
「嗨,我再不行,也比我爸媽強吧?我又不賭。」
裴泯說:「行吧……」
他讓我離開現場,馬上讓人過來善後。
我低頭看著瑟瑟發抖的小江穗。
我說:「以後我管你,你要聽我的話。」
江穗:「不是,你有病吧?」
我說:「我雖然會打你,但我是為你好。」
江穗那個表情,一言難盡。
22
既然說要管,那就好好管吧。
我領著她回了家。
保姆和園丁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們姐妹倆。
我很奇怪江穗那麼點大,為什麼能在家裡作威作福,連家教都沒有揭穿過她。
據我所知,她一共學了六種樂器,早上幾乎全都試過,無一例外都是亂彈。
但我媽依然認為她是個小天才。
真是太詭異了。
我檢查她的作業,一個字沒寫。
又翻開試卷,全都是整整齊齊的滿分,或者接近滿分。
她在旁邊不服氣地看著我。
「有些事情是你嫉妒不來的,基因決定的。」
這時候裴泯的電話打來了。
據說我爺爺生前和裴女士保持密切的聯系,也是因為江穗。
我接完電話,心情有點沉重。
「裴姨拿到了你的數據。」我說。
江穗:「?」
「你很幸運,基因編輯失敗了,形成了完整的基因鏈。」
江穗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我說:「你隻是個普通人。一個幸運兒。」
這是裴泯和裴女士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幸運。
但她「嗷」的一聲就哭了。
她又發瘋,說我撒謊,在屋裡砸東西。
我也不知道怎麼辦。
所以我又給了她一巴掌。
23
事後我慢慢摸清楚了江穗的生活軌跡。
口號喊得再響亮,兩個賭鬼是不可能教好小孩子的。
比如這次,他們一拿到分紅,立刻就去了拉斯維加斯賭博了半個月。
那些家教也都知道他們是什麼德行,漸漸地也就不當真了。
江穗小時候試探地拉錯了一個音,然後發現她隻要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爸媽根本
就不會發現。
所以她膽子越來越大,幹脆就在我爸媽面前亂拉一氣。
我爸媽認為她是天才,畢竟花了大價錢進行基因編輯。
她小時候,在那些實驗室還在的時候,她也曾頻繁往返各大實驗室。
不知道被騙了多少錢,小孩又受了多少罪。
我爸媽自己不學無術,就管砸錢,並且一直強調「我們為你付出了很多」。
江穗的人生被他們看成了一場必贏的賭博。
這小孩也很精乖,反正隻要應付了他們,就清淨了。
所以……
她現在最優秀的技能,就是撒謊。
在學校瞄準了成績好好欺負的同學,然後霸凌別人,逼別人考試的時候幫她作弊,或者幹脆寫上她的名字。
小小年紀,竟然一路騙到了現在。
24
這有點驚人。
我突然意識到裴泯說得對,我又不知道怎麼帶小孩。
有點託大了哈。
我跟裴泯說:「我得有一個計劃。她這樣,我爺爺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裴泯說:「你一個小孩,裝什麼大人?」
我發現他根本幫不上忙。
隻好一邊拆我那些亂七八糟的快遞,一邊自己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