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你會幫助阿娘替外祖父、外祖母報仇的,對不對?
他衝我笑了。
還伸出小手勾了勾我的手指。
嗯。
他在說:「阿娘,我願意。」
21
暄兒的滿月宴。
作為第一位出生的皇子,滿月宴極其盛大。
觥籌交錯,舉杯痛飲。
至於顧卿雪,卻始終一言不發,隻是一杯又一杯灌著酒,大抵是想要借酒澆愁。
我從有孕到生下這個孩子。
顧卿雪已經放下了從前所有的高傲姿態,盡力去討好周穆,想要重新再有一個孩子,然後去穩固自己的地位。
可隻有我知道。
周穆此生,除了我的暄兒,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孩子。
酒過三巡。
顧卿雪已經喝了許多酒,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我便抱著孩子來到她面前:「聽說姐姐這段時間一直在喝藥膳,相信很快就能聽到好事將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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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不怎麼好看,但終究念及人多,還是強擠出了一抹笑。
我當著眾人的面,將孩子交給她:
「聽說多抱抱孩子,或許能夠給自己帶來子嗣,姐姐可以試一下。」
她原本是想立刻將孩子還給我的,可是一聽到這話,瞬間又有些猶豫。
「姐姐可以碰一碰他,他很乖的。」
很乖,從我將他抱下來攔在顧卿雪面前開始。
都沒有開口哭一聲。
顧卿雪用手輕輕碰了碰暄兒的臉,迅速想將手縮回去的時候。
我忽然尖叫一聲:
「姐姐,你不要掐我的孩子!」
我猛地出聲,顧卿雪也愣了一瞬。我本就跟她挨得極近,借著寬大的衣袍遮擋,用力狠狠扯了她的胳膊。
她沒有任何防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順著她手中的力道滑落,直愣愣地往地上砸。
「暄兒!」
坐在高位上的周穆看見了這一幕。
但距離太遠,除了嘶吼,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在孩子即將砸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整個人直接跪坐在地上,接著了暄兒。
顧卿雪還沒反應過來。
我就開始哭訴指責:「我的孩子還這麼小,姐姐怎麼忍心摔死他!」
「不,我沒有!」
顧卿雪不斷搖頭,然後伸手來推我。
我順著她的力道直接跌坐在地上,懷裡的孩子差一點又一次飛了出去,好在這次我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沈傾容,是你扯我的胳膊,我才差點將孩子摔下去。」
顧卿雪不斷搖頭想要解釋。
但還是周穆已經衝了下來,將我和孩子扶起來後,把暄兒直接抱進了懷裡:
「暄兒怎麼不哭了?」
周穆不斷搖晃著孩子,眼淚也流了出來:
「太醫,太醫呢!」
我沒有去看這個孩子,而是直接伸手指著顧卿雪:「是她,我看到她掐我的孩子!」
「沈傾容,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根本就沒有掐你的孩子,你就是在汙蔑我,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顧卿雪紅著眼睛想要朝我撲過來,但是還沒靠近,就已經被旁邊的宮女太監拉開。
眾目睽睽之下。
不僅有這個孩子親生父親,還有太後,還有滿朝的大臣及其親眷。
所有人都是見證。
見證作為貴妃的顧卿雪,在醉酒之後因為嫉妒,試圖掐死當今帝王唯一的血脈。
這罪名,便是周穆都救不了。
皇子是王朝的根本,尤其還是唯一的皇子,那便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差一點殺害皇子的罪名,沒有人能救。
周穆想保,就隻會落得個昏庸的罪名。
而那滿朝大臣中。
總是會有一些喜歡死諫的人。
這一次,顧卿雪不會再有任何活路。
亦如此刻—
太醫抱走了孩子,周穆直接拔出了隨身的佩劍,抵在了顧卿雪心口上。
「周穆,你不信我?」
顧卿雪此時已經冷靜了許多,隻是眼睛直直盯著周穆,寫滿了痛心。
周穆同樣也是滿眼失望,眼中再不見對顧卿雪的半點信任。
「容兒作為孩子的母親,怎麼可能舍得傷害孩子?卿雪,當初你就害了許禾的孩子,還因此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我說過的。
已經碎裂的銅鏡無論怎麼修復,都不可能恢復得和當初一模一樣。
22
我去冷宮裡見她。
顧卿雪再也沒有了當初的半點高傲,整個人蓬頭垢面地蜷縮在角落裡,哭哭笑
笑地,像是已經有些瘋癲。
我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她說著那些風言風語的話。
「周穆居然為了一個低賤的舞姬要殺我,我究竟把心給了一個怎樣薄情的男人。」
「我後悔了,我不該愛上他。我應該做完任務就回家的,蘭因絮果,原來就是這個意思,可笑極了。」
「我為什麼會想著和一個古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是周穆,你為什麼要負我呢,為什麼呢?...」
我走進來的瞬間,她立馬閉上了嘴。
「周穆說,盡管他恨透了你,但終究還是念著那份情在,說要把你趕出皇城,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了。」
我將周穆的話原封不動全都帶給了她。
「他……真的就這麼不信我嗎?」
顧卿雪靠在牆壁上,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已經看不出半點生氣。
我抓著她的肩膀,迫使她必須直面著我:
「你差點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眾目睽睽之下,他怎麼可能會繼續護著你?不僅太後不會同意,朝臣也會上書要你的命,這天下沒有人能容得下你。」
「容不下又如何?大不了我離開這皇城,憑借我的聰明才智,我依舊可以混得風生水起!」
顧卿雪死死瞪著我:
「沈傾容啊!沈傾容!誰能有你狠呢?居然會用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做局,稍有不慎就會害死他,作為孩子的母親,你當真能夠狠下心來。」
心痛?愧疚?
襁褓中還隻會咿咿呀呀的孩子,和我血脈相連,就成了我報仇的工具。
但我不會後悔的。
大不了,一旦真的出了意外,就讓這孩子來找我索命。
我不怕的。
但現在,是我來索顧卿雪的命了。
這世間不會再有人相信她。
她隻會記得,她最愛的周穆,為了別的女人和孩子,拿劍抵在她的心口,口口聲聲說要她的命,然後將那些誓言全部都拋出腦後。
這對於一個陷入情愛中的女子,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但這還不夠。
我死死掐著她的下巴,任意由鋒利的指尖嵌入她的肉裡,溫熱的鮮血滴在我的指尖,有一種莫名地暢快。
「顧卿雪,你真以為自己能夠離開這旱城嗎?」
我,能同意嗎?
23
顧卿雪離開後,周穆整個人沉默了許多。
京城第一場大雪落下的時候。
周穆生了場大病,昏昏沉沉許久都不見好,終日裡湯藥不離口。
而我如今是貴妃,太後病逝,我便是後宮裡最尊貴的女子,自然得盡心竭力伺候著他。
他一天裡有十二個時辰都昏睡著。
可每每醒過來,就一定會看見我在他身旁忙前忙後。
「卿雪走了,幸好我的身邊還有你。」
周穆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悲傷,但此時瞧著我的目光,比起從前多了一絲真情。
他想伸手來碰我的臉,可是沒有什麼力氣,剛舉起又垂了下去。
我捧著剛煎好的藥,放在嘴邊吹了吹:
「喝完藥,一切就好了。」
他點頭,那麼苦的藥,他全都喝了進去。
我看了一眼已經空了的藥碗,又看著正準備繼續閉目睡覺的周穆,冷不丁開口:
「顧卿雪沒有離開皇城。」
周穆猛地睜開眼,眼睛直直地盯著我。
我自顧自地說著:
「我將她送出了皇宮,在她出城門前又派人將她綁了起來。我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屠戶,讓他在顧卿雪身上,剐下了一片又一片的肉。
「這還不夠,她快死的時候,我用上好的人參吊著她的命。然後用帶刺的鞭子,將她打得皮開肉綻。」
我原本還想繼續說著。
說是這些時日我是如何折磨顧卿雪,將她一步步折磨到死的。
但周穆打斷了我的話:
「沈傾容,你瘋了?朕隻是讓你將她趕出皇城,沒讓你害她性命!」
他嘶吼著,可是說話的聲音過於用力,很快就要開始劇烈咳嗽了起來。
以至於再次想要嘶吼的時候,卻發現連說話都變得艱難。
他咳出了血。
我用帕子替他將嘴角的血擦幹淨:
「殺人償命,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顧卿雪因為一己之私搶走了阿爹的馬,害我娘親難產死在了床上,又殺了我阿爹。最後,你還給我爹爹扣上了一個刺殺未來太子妃的罪名,讓我為他斂屍都不行。」
這樣滔天的恨。
我怎麼可能讓顧卿雪死得這麼容易呢?
我俯身看他,笑得瘋狂:「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誰讓她搶我阿爹的馬呢,我就讓她死在了馬蹄的踐踏下,成了一堆肉泥。」
多開心啊。
我聽著她不斷痛苦哀號,說什麼也要讓我留她一命。說隻要她能夠在這個世界待上十年,就可以算是完成任務,脫離世界,回到本該屬於他的地方。
距離十年期限,就剩下這麼幾天。
在他倒計時即將離開前一刻。
我讓那些發了瘋的馬,從她身上來回碾壓,徹底斷了她回家的路。
就像,她毀了我的家一樣。
誰也沒有資格能夠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我不行,她更不配。
回家?
她憑什麼還能回家!
「瘋子,沈傾容,你就是個瘋子!」
周穆瞪著眼睛死死盯著我,恨不得立刻伸手想要掐死我。但是他卻會漸漸開始發現,雙手已經開始使不上力氣,整個人隻能無助地癱在床上。
「這麼氣憤做什麼呢?」
我低低笑出聲,然後指了指那碗已經喝盡的藥:「那些剐下來的肉,可是都被你放到了藥裡面。你們不是海誓山盟,說這輩子都不要離開嗎?我成全你們了,哈哈哈….!
周穆聽完我的話,神色有一瞬間的呆滯,然後想要瘋狂嘔吐。
但我卻早他一步將手中的帕子塞進了他嘴裡。
他手上沒力氣,除了用眼睛瞪我以外,做不出任何反抗之舉。
「這兩年我每日親手捧給你的藥膳,也總算是發揮作用了。」
殺人償命。
顧卿雪已經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至於你,就放心離開吧。」
那玩瑤已經開始發揮了作用,他嘴裡哪怕堵著一個帕子,卻還在不斷往外吐血,喉嚨嗚咽咽地想要發聲。
可直到最後,也隻是瞪大了那一雙含著恨的眼睛看著我。
我還是不斷衝他笑,笑得瘋狂:
「放心,這偌大的江山,我會好好守的。」
他,死不瞑目。
而我,也終於報了仇。
24
我成為太後。
暄兒太小,可偏偏是唯一的皇子。
所以帝王駕崩,這個尚在襁褓中什麼都不懂的孩童,會由我抱著坐在龍椅上,接受著朝臣的跪拜,成為這個王朝新的帝王。
而我的母家,死後追封,香火不斷。
25
暄和元年。
帝王年幼,太後沈氏手握大權。從此——
開啟長達十五年的垂簾聽政。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