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很久,才說道:「商商,你陪了他七年,讓他從浪蕩公子哥變成如今的賀總,你就這麼放手成全了他和別的女人,你甘心嗎?」
我愣了一下。
她又繼續說:「你現在抓住了他的把柄,以後他肯定不敢再犯錯,即使犯錯,你也可以用這事達到你自己利益更大化,而且賀琛並未說起你們分手的事情,大概是心裡真的有你,和那個女人就是玩玩。」
「趁現在,你和他分手還沒宣揚開,一切還有回旋的機會。」
她分析我的局勢,看起來那麼冷靜。
像一臺機器人,或者智能電腦。
但總歸不像母親。
我看著她,突然問道:「媽,如果妹妹的男朋友出了軌,你也會這麼勸她嗎?勸她忍下背叛,追求利益最大化?」
「那當然不——」
話未說完,她的臉色猛地一沉,眼神中閃過一絲難堪。
「商商,媽媽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
我知道她不是想害我。
她隻是,沒有那麼愛我而已。
因為不愛,所以冷靜。
如果是妹妹的話,估計她早就暴跳如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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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該認清了。
但心裡還是有些酸的。
我勾起一抹淺笑:「媽,我明白。」
臨走前,她打量著我憔悴的模樣,眉心浮現一抹心疼:
「商商,你要好好的。」
我還未回答。
屋內突然響起一個女孩嬌嫩的聲音:
「媽,我餓了。」
媽媽臉上掛上笑,關上門走回了屋。
「小公主,飯早就做好了——」
尾音溫柔極了。
期間,她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轉身離開。
回到家,泥人靜靜地躺在地上。
支離破碎。
我撿起泥人的一塊,上面刻著字:
「賀琛唯愛孟商商。」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他送給我的禮物。
當時是兒童節,賀琛和一堆小朋友擠在陶泥店裡,顯得狼狽又可愛。
還被認出他的人拍了下來。
他當時名聲並不好,換女朋友和換衣服一樣頻繁。
我也被冠上「京圈太子新玩物」的名號。
我其實並不在意。
可他卻在乎,第一時間聯系了媒體刪除視頻,親自注冊了微博公開了我們的關系
「孟商是我老婆,我是她的玩物。」
一時間,網上沸騰了。
我找上他,告訴他不必為了我貶低自己,我不在乎流言蜚語。
「商商,這就是我的本心。」
「我自己都不舍得讓傷害你,更何況別人?我要你永遠幹幹淨淨地站在媒體前,我絕不允許任何一個人染髒你的裙擺。」
我至今都記得他那一刻的表情。
專注、認真,又深情。
哪怕如今一片狼藉,我也無法否認他當時在那一刻,他是真的愛我。
12
後來,我去深山採訪,卻遇到了山體塌陷。
我被埋了一天一夜。
等再次醒過來是在醫院裡。
賀琛在我身邊。
見我醒來,他冷靜地找醫生給我檢查,我被醫生圍住,見他站得遠遠的,我又委屈又害怕,開口喚他:「阿琛——」
可就這麼一聲,他竟毫無徵兆地哭了出來。
抓住我的手一遍遍地輕吻著。
眼淚砸在我的手背,滾燙熱烈。
「商商,你嚇死我了。」
住院期間,他無微不至地照顧我。
出院後,他拋下工作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他秘書的電話甚至打到了我這裡。
「阿琛,不用這麼緊張我,我真的沒事了,以後我會很小心的。」
「你安心地工作去吧。」
「賀琛,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保護我自己的。」
我哄了他很久,甚至有些發脾氣,他才同意工作。
我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可我深夜驚醒,卻發現賀琛正在陽臺打著電話:
「媽,商商當時被救出來時,渾身都是血,那個時候我的心快碎了。」
「我不敢睡,我害怕她不見了,媽,我真的害怕失去她——」他尾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沙啞哽咽。
那一刻,我才發現,他不是緊張過度。
他隻是,太在乎我了。
而我竟然兇他。
我上前抱住了他,哭得停不下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掛斷了電話,眼圈赤紅地緊抱住我。
那夜,我們宛如連理枝,緊緊地、毫無縫隙地將彼此纏繞。
那時,我是真的以為原來這世上也會有人如此深刻地愛著我。
可你說,怎麼這麼快。
一切都變了呢。
我媽問我甘心嗎。
我不甘心。
但就像這泥人。
已經碎了。
哪怕我再不甘心。
都是要扔掉的。
13
等休假結束,我回到電視臺上班。
剛到辦公室,就看到桌上擺著一束又一束紅玫瑰。
七天假期。
便是七束鮮花。
鮮豔又熱烈。
「天天開心。」
沒有署名。
但所有人都知道是誰送的。
「商商,真美慕你,都談了七年了,賀總跟你還跟熱戀期似的,天天送花。」
「聽說你們兩個就要訂婚了,好事將近,可不要忘記我們哦。」
同事笑著調侃,如果是往常我也隻是紅著臉笑一笑。
可如今,卻隻覺得諷刺。
什麼熱戀期啊。
賀琛,早就膩了啊。
但卻用這些小把戲,哄了我七年。
將我耍得團團轉。
我拿起玫瑰花,當著所有人扔進了垃圾桶。
回望眾人或錯愕或驚異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不結婚了,我和賀琛分手了。」
話音落下,整個演播廳都寂靜了。
所有人面面相覷。
而這時,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是賀琛。
他眼眸中翻滾著深沉復雜的情緒。
相比之下,他身後的沈雨則是不加掩飾的得意和欣喜。
或許覺得自己終於擠掉了我,或許是覺得可以上位了。
我都不在乎。
我目光落在賀琛身上,笑意溫柔:
「阿琛,你說我說的對嗎?」
他沉默地看著我,我亦與他對視。
過了許久。
他眼圈赤紅,嗓音帶著幾分啞:
「商商,我不同意。」
「我不同意分手。」
沈雨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著賀琛。
但卻得不到賀琛的任何回應。
隻能緊張地看向我。
生怕我不離開賀琛了。
我語氣淡淡的:「賀琛,你知道的,我做事從來不會回頭的。」
既然說了結束。
就不會再開始了。
14
賀琛來電視臺是為了接受採訪。
採訪支持人向來是我。
但臺長也就是我大學的老師,知道我和賀琛分手後,本想換個主持人的,被我拒絕了。
沒必要。
「老師您放心吧,我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影響到工作。」
我說到做到,整個採訪流暢自然。
除了,賀琛總是無意識地盯著我發呆。
而這被放到媒體上,卻成了我與他在公費地撒糖:
【賀總裁別太愛了,整個採訪不是盯妻就是盯妻。】
【盯妻狂魔是這樣的,還記得之前採訪時,賀總還忍不住撒嬌呢。】
【賀總和孟小姐也該訂婚了吧,賀總這麼愛,婚禮一定轟動一時。】
【聽說是賀總親自去挑選的婚紗和首飾,價值連城啊。】
距離我和賀琛分手已經半個月了。
卻鮮有人知。
我不願自己的私生活被人議論,但更不願被大家誤會。
我想了想,發表了一條微博:
【我與賀琛已分手,訂婚也取消了,謝謝大家的祝福。】
【送予所願,還己自由。】
發出去不到半分鍾,網絡炸開了鍋。
而我收到了一條微信:
是賀琛。
他說:
【我所願便是和你永久。】
再往上翻,全是他的道歉和悔過。
一條又一條。
我從未回復過。
我全部看了一遍,然後將他拉進了黑名單。
這樣的假話。
我不會再信了。
14
我微博一發,身邊的人基本都知道了我分手的事情。
電視臺的同事還好,大家沒有互相打探對方隱私的習慣。
一次和老師吃飯時,老師突然問起:「賀琛,出軌了?」
我動作一頓,沒說話。
老師嘆了一口氣,看著我突然笑了:「其實,你和賀琛分手也挺好的。」
我愣住了。
畢竟這幾天我聽得最多的便是讓我和賀琛復和的「勸告」。
「良好的愛情關系,是要相互進步的,但是你和賀琛之間,他是蛻變了,但你呢?你曾是我最優秀的學生,工作了七年,卻還隻是個新聞主持人,和你同期甚至沒你優秀的人都已經成為臺柱子了。」
「商商,你被賀琛的愛困住了。」
老師和我相識十四年,亦師亦友,除了賀琛,他是最了解我,也最心疼我的人。
我知道,如果我和賀琛能一直好下去,老師絕不會告訴我這個話。
她希望我好好的。
無論哪種好,她都能接受。
在她面前我無須故作堅強。
於是我,哭得泣不成聲。
「老師,他有了別的女人,和她說跟我訂婚隻是為了賀阿姨,他說和我玩膩了。」
「我們談了七年啊,可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就有三年了。」
「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耍得團團轉——」
她抱住了我,聲音宛如我在大學被人欺負後偷偷地哭被她找到時一樣溫柔。
「哭什麼傻Y頭?你自由了。」是的。
我再也不需要為了不讓別人說賀琛傾送我資源,而拒絕晉職。
不需要為了陪在賀琛身邊,拒絕出國學習的機會。
更不需要為了做好賀家的兒媳婦,處處規範自己的言行舉止。
從此之後,我是孟商。
而不是賀琛人人美慕的女朋友。
我眼淚閃著淚,卻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對,我自由了。」
15
我拉黑了賀琛的所有聯系方式,賀琛送來的所有禮物,我原封不動地送到了他公司。
他向來自傲,幾次三番地碰壁,大概覺得無趣了。
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我將一切心思放在工作上,老師安排我去國外參加研討會,順便放松心情。
我同意了。
我交接了工作,等到家時天色已經暗了。
遠遠地望見樓下站著一個人影。
高挑挺拔。
隻一眼我便認出他是誰。
他沒注意到我,正打著電話。
嗓音低沉,不耐中帶著幾分暴躁:
「我已經給了你錢讓你滾了,你聽不懂嗎?」
「有了你就打掉,我不會要你生下的——」
尾音停在看到我的那瞬間。
他掛斷電話,走向了我。
「商商,你回來了。」
「電視臺很忙嗎,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本來就是淺眠需要多睡——」
我瞥了他一眼:「賀琛,這是我的事。」
我越過他,打算直接上樓回家。
「商商,等一下!」
賀琛拉住了我的手腕。
可下一秒,我猛地甩來了他的手,盯著他的目光冰冷刺骨。
「別碰我!髒!」
這是賀琛從未見過的尖銳。
驚得他松開了手,可又怕我離開,擋在我面前,將準備的醫藥箱遞給了我,語氣
緊張。
「商商,我聽說你要去國外,那裡又幹又燥,你皮膚很容易過敏,我給你準備了過敏藥,你帶上,到時候過敏了你也方便。」
他姿態放得很低。
狼狽又卑微。
俊美的臉上蒼白,眼裡布滿血絲,語氣溫柔,其至帶著幾分討好的請求。
和放在打電話時的冷漠不屑。
截然不同。
他是在討好我嗎?
我抬眼看著他,卻遲遲地沒有接他的東西。
五分鍾,十分鍾。
賀琛眼圈一點點地變紅,嘴巴委屈地抿在一起。
你說多可笑。
背叛的我的人明明是他。
可如今可憐兮兮,討好我的人也是他。
最後,我還是沒有接收他的示好。
語氣輕輕地,卻堅定地說道:「賀琛,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不恨你,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16
出國的半個月後,我收到了一條郵件。
是一張孕檢表。
以及幾張照片。
沈雨臉色潮紅地躺在床上,渾身被紅絲綢環繞—
而賀琛靜躺她身側。
「我懷了阿琛的孩子,賀夫人隻能是我。」
「他已經和我好了三年,他告訴我你在床上是條鹹魚,無趣極了,他愛的是我。」
「我們未來會訂婚、結婚,你既然離開了,那就不要再回來打擾我們了。」
一字一句都在示主權,炫耀賀琛對她的偏愛,可她的心虛卻暴露無遺。
我想:
原來那天賀琛在和沈雨打電話讓她打掉孩子啊。
挺好笑的。
賀琛那樣無情,沈雨竟還做著憑著孩子一步登入賀家的美夢。
我想了想,把郵件原封不同地打印了出來。
郵遞到了賀氏集團。
並發去喜報:
【恭喜賀總得子。】
17
這次學習會上,我與國際知名的主持人之間進行了交流。
學習到了很多經驗。
等回國後,我結合這次經驗工作上更加如魚得水。
很快地得到了晉升的機會。
老師將我叫到了辦公室,笑道:「你一向優秀,其實三年前,你就該坐上這個位置的,但是你卻拒絕了,如今還要拒絕嗎?」
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