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媽媽一定要拖到今天才喊他快點跑?
為什麼媽媽的態度像是在篤定隻要他跑得掉,就可以徹底逃離哥哥?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猜測冒了出來,唐寧在內心問道:【系統,你們是不是讓我媽媽的靈魂進入遊戲了?!你們告訴她我養了貓?!你們告訴她我會在今天徹底離開遊戲?!】
系統仍舊在裝聾作啞。
可這種態度已經等同於默認。
唐寧心神不寧,他差點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身後蘇安雲的呼喚聲還在繼續,充滿了蠱惑力,與此同時,另外一聲快要破音的恐怖聲音響起:“寧寧!”
“快跑啊!別回頭!!!”
這不男不女,非人非鬼的聲音,是媽媽的聲音。
唐寧好像一個孤魂野鬼,他茫然地往下走,那麼長那麼陡那麼窄的樓梯,對其他人或許有困難,可是對唐寧而言,這是他走過了十幾年的樓梯。
那麼詭異,那麼恐怖的媽媽,對其他人而言或許很難認出來,可唐寧知道,這是他的媽媽。
媽媽到底在遊戲裡付出了什麼?怎麼讓老道士最後和她一個陣營?
身後蘇安雲的聲音也在漸漸的拔高,變成了厲鬼的嘶吼,兩道可怕的聲音震得整個樓道都在發顫。
一道在讓他留下,一道在喊他離開。
他的媽媽讓他走。
那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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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或許是媽媽此生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他的要求了。
唐寧奔跑在狹長幽冷的樓梯上,四周到處都是冒著綠光的鬼怪在叫囂,老道士不斷念著咒語,突然間,老道士停下腳步,猛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在老道士身上的金光也漸漸微弱了下來,他虛弱地站在原地,對唐寧他們說:“快跑,能跑多遠跑多遠,我也不確定我們到底能不能攔下他......”
唐寧被林蘊重新背在了背上,黑暗之中,唐寧手裡攥住道士之前給他的符咒,他什麼也看不見,耳畔邊是鬼怪的嘶吼和姜眠眠的槍聲,偶爾還夾雜著周康的虎嘯。
突然間,林蘊也被一旁蹿出來的鬼怪打到整個人趴在地上,唐寧有林蘊當人肉靠墊並未受傷,而林蘊隻是悶哼了一聲,又迅速背著唐寧跑路。
“放心!我穿了姜眠眠她繼父的衣服!”林蘊頭也不回道。
唐寧還想再問,刺眼的陽光突然照了過來,原來是林蘊終於背著唐寧衝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是姜眠眠和周康,屋外燦爛的陽光驅散了陰冷的氣息,林蘊火急火燎地衝姜眠眠問道:“我們現在要往哪裡跑?!”
“道長之前交代了我一個地點,我們現在就開車,快點上來!”姜眠眠飛快跑到車前。
“我來開!”林蘊坐上了駕駛座,唐寧坐到副駕駛上,姜眠眠和周康坐在後面,車輛迅速啟動。
在車窗外的風灌進來的剎那,唐寧還感覺有些不真實,姜眠眠向林蘊報完方位,她朝呆呆的唐寧喊道:“你快拆開蘇安雲和你媽媽送的東西看一看!”
姜眠眠催促道:“先拆開蘇安雲的,我感覺到那個是一個很厲害的道具!”
唐寧打開了蘇安雲給他的袋子,拆開一看,發現裡面是一個空白著臉的瓷娃娃。
“這好像……”姜眠眠死死盯著這個瓷娃娃,她看得太過用力,不僅眼睛充血,甚至有鮮血從她的眼眶中流了出來:“是有限制能力的道具?”
開車的林蘊看了一眼這個瓷娃娃,他大聲道:“我知道了!這個瓷娃娃是不可以封印惡意?!”
唐寧盯著手指的瓷器,如果林蘊說的是對的,那他有點不明白蘇安雲的意思了……
為什麼要把能夠削弱自身的道具交給他?
“封印惡意?”姜眠眠不太理解林蘊的意思,因為之前唐寧並沒有跟姜眠眠說過他在孤兒院的遭遇,現在這個時間也不適合多加解釋,林蘊踩下油門,將車速開到最高:“唐寧!如果等會真的有危險追上了,你就把這個瓷娃娃——”
林蘊一邊開車一邊往後視鏡掃了一眼的,忽然間,他瞪大了眼睛,停住了嘴裡要說的話。
唐寧愣了一下,他跟著看了過去,陰冷的風穿過車窗吹在他的臉上,更為深刻的涼意似乎要穿透肌膚深入唐寧的骨髓,讓唐寧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睫羽也承受不住般微微發顫,那顫抖的目光落在了鏡子上。
明明是正午豔陽高照,鏡面卻被一種幽冷的藍光籠罩住了。
唐寧慘白的臉浮現在其中,可是在那鏡面上,除了唐寧之外還倒映出了一張俊秀面容。
那是唐寧熟悉的長相,可此時此刻,這張臉卻露出了唐寧從未見過的邪惡神情。
肆無忌憚的惡意讓唐寧的心髒劇烈跳動,就像弱小動物遇到了原地,連動彈一下都無法做到。
“小寧。”這個惡鬼露出了一個深情又溫柔的笑,那雙漆黑的瞳仁好像神秘的漩渦,能將人的意識拖入其中與他共沉淪。
蒼白修長的手指抓住了車窗邊沿,這隻惡鬼慢條斯理探進了車內,車廂的溫度以驚人的速度飛快下降,車鏡倒映出了所有人如出一轍的恐懼。
唐寧呆呆地與這隻惡鬼對視,蘇安雲低俯下來的面容幾乎要吻到他的臉上,冰冷的氣息徘徊在唐寧修長的脖頸,唐寧僵硬地承受著這一切,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隨時都要被咬上一口,可是與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對視時,唐寧如擂鼓一樣的心跳亂了一拍,不僅僅因為恐懼,還有......難以啟齒的期待。
他期待降臨在他身上的不是啃噬,而是一個吻。
“快砸出去!!!”林蘊衝唐寧喊道。
唐寧抓住了手中的瓷器,可是厲鬼蘇安雲卻沒有給他出手的機會。
陰寒的氣息席卷了唐寧的每一寸肌膚,快要把唐寧凍成了冰雕,讓他連一根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不僅是唐寧無法動,車上的其他玩家也都陷入了這種負面狀態,林蘊甚至驚恐地發現,雖然現在一動不動的他維持著踩油門的姿勢,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和發動機的聲響也未曾停止,可是四周的景色卻毫無變化,似乎有一股詭異的力量隔絕了這輛車的行動。
“不要離開我。”
蘇安雲的鼻子碰到了唐寧的鼻尖,那雙漆黑的眼睛裡隻有一片偏執讓人頭皮發麻的深情,他低下頭,吻上了唐寧的喉結。
生命力和溫度急速流逝著,這是比唐寧觸碰到媽媽時還要快的流失速度,可是另外一種奇妙的感覺卻戰勝了恐懼,就像兩個相互吸引的磁鐵,唐寧和蘇安雲靠近時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滿足......
其實他早就應該留下來陪對方了。
他也一直都願意。
唐寧仰望著蘇安雲,他的眼裡沒有什麼恐懼,有的隻是看向愛人的深情。
在唐寧這樣湿潤又柔順的眼神中,蘇安雲臉上充滿惡意的神情停滯了,他直勾勾盯著唐寧,指尖離唐寧手中握著的瓷器越來越近,卻遲遲沒有抓住唐寧手中的瓷器,似乎是在掙扎著什麼。
“吼!!!”另外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一個面目全非的女人從車窗裡鑽了出來,布滿屍斑的手如同鐵鉗一樣奪走了唐寧手中的瓷器,猛然朝地上砸去。
“哗啦啦!”伴隨著瓷器碎裂的聲響,蘇安雲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一直隻能在原地移動的車輛突然間行駛了起來,似乎闖出了奇異的空間,直接將蘇安雲甩在了車後。
是媽媽!是媽媽來了!
媽媽和蘇安雲現在怎麼樣了?!他們兩個是打起來了嗎?!
唐寧想要回過頭,姜眠眠的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冷靜,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能回頭!”
不,他能感受到蘇安雲比媽媽更加強大,即使瓷器削弱了蘇安雲的力量,有很大可能蘇安雲還是壓媽媽一頭,無論是他們中的誰受傷,唐寧都無法接受!
“冷靜一點,唐寧!你如果擔心你媽媽的話,現在就把你媽媽的禮物拆開看一看,也許那裡面也有幫助我們的道具!!!”姜眠眠衝唐寧喊道。
對!媽媽給他的禮物,他還沒有拆開!
混亂之中的唐寧找到了主心骨,他連忙拆開了包裝,映入眼簾的是一打信封,非常非常厚的一堆信,大概有近百封。
這是什麼?
唐寧愣了一下,姜眠眠推著眼鏡也沒能給出解釋,“我看不出來這裡有什麼,不過感覺上沒有什麼威脅,你拆開看看?”
唐寧拿起了第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寧寧18歲生日拆”。
唐寧打開信封,取出了裡面薄薄的一張信紙,上面都是媽媽娟秀的字:
“親愛的寧寧,今天是你的18歲生日,都說18歲有一個成人禮,媽媽很高興能陪你度過這一次的成人禮,知道長大成人後最重要的標識是什麼嗎?即使以後媽媽不在了,寧寧也要自己做自己的父母,自己照顧好自己,掉了眼淚自己去擦,犯了錯誤自己反省,做出了成績更要自己表揚,媽媽相信寧寧可以做到的,不是嗎?
......
寧寧,你要記住,你還很年輕,人生的路還有很長要走,現在你遇到的困難看起來好像很大,可實際上等你真正邁過去了,回過頭一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真的很累了,那就想一想媽媽,媽媽永遠愛你。”
唐寧呆呆看著這一封信紙,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媽媽在梳妝臺前伏案寫作的身影。
哪怕在受傷的狀態下,她依然堅持在寫的東西......就是這些信?
唐寧用力攥住這薄薄的紙張,他珍之重之地將這張信重新放回信紙裡,又顫抖地開始翻找袋子裡其他的信封。
下一封寫著“寧寧19歲生日拆”。
唐寧迅速拆掉了信封,他看著信紙上的內容:
“親愛的寧寧,今天是你的19歲生日,有沒有買新衣服穿?有沒有買生日蛋糕?有沒有和朋友們一起快快樂樂過生日?媽媽希望你在這一天好好對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錢,不要拼命賺錢攢錢給媽媽買镯子,對媽媽來說,有沒有镯子不重要,媽媽希望看到寧寧的大學四年是開心又充實的,能夠認識更多的朋友,遇到好的老師,鍛煉自己的能力……即使什麼都沒有做到,在最青春的年紀做這個年紀該做的事情,都是你送給自己、送給媽媽的最好禮物。”
镯子。
副本裡的媽媽不會知道他現實中為了買镯子勤工儉學,這就是他的媽媽,這就是他的媽媽.......
唐寧飛快地拆開了第三封。
“親愛的寧寧,今天是你的20歲生日,寧寧今天過得開心嗎......”
......
“親愛的寧寧,今天是你的44歲生日,現在的你已經和媽媽是同齡人了,不過媽媽相信你的閱歷肯定超過了媽媽。這些年寧寧是不是有好好地生活?是不是走遍大江南北,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是不是從事著自己喜愛並願意為之奮鬥終身的事業?寫到這裡,媽媽可真高興啊,如果天堂的電影院有寧寧的電影就好了,到時候媽媽坐在電影院裡,告訴所有人這電影裡最好看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寧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