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長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眨了眨眼,發現那點金色的微光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發濃鬱了,隱隱約約要匯聚成一個人形輪廓。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和手札上記錄的不一樣?!
十世厲鬼要成型的那一刻,明明是一團濃鬱的黑氣,怎麼可能是金色的魂靈?!
難道說現在離完全成型還需要一段時間?
祭臺下一無所知的人們仍舊在祈禱,無數人的祈禱聲匯聚在了一起,那金色的魂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凝實,幾乎是眨眼間,一個人形身影出現在了鮮血淋漓的祭臺之上!
那耀眼的金光在漆黑的夜色中尤為顯眼,卻並不能像太陽那般給人溫暖,反而給觀者帶來了無盡寒意!
不知是誰先發現了這個異變,一道道驚呼聲接連不斷的響起,到了最後,所有的鎮民都因為震驚停止了誦念,他們呆呆看著祭臺之上的神靈,最近距離面對祂的就是驚恐萬分的朱道長!
濃鬱的金光之下,隱約可以窺見祂的面容,那似乎是一張清俊的少年臉,祂站在祭臺之上,直直望著朱道長的雙眼,眼神冰冷又殘忍。
祂說:“我不應允。”
朱道長的腦袋嗡了一下,巨大的危機感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在這一刻想要轉身逃跑,然而已經遲了。
——“神啊,願您不再作惡。”
淡淡的金光覆在了朱道長的十指上,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指甲蓋掉落在了祭臺之上,鮮血滴滴答答垂落而下。
——“神啊,願您慈悲善良。”
金光包裹住了朱道長的雙腿,奇異的咔嚓聲響起,朱道長的雙腿如一灘爛泥軟了下來,他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神啊,願您免去我們所有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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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金光蔓延到了朱道長的雙眼,鮮血溢出,薄薄的眼皮在一瞬間朝裡凹了進去,朱道長的嗓子已經哀嚎到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渾身不斷抽搐著。
——“神啊,求您賜予我們幸福安康......”
那道璀璨的金光終於落在了朱道長的胸口,好似裹挾著翻屍搗骨般的痛苦因子,那金光融入了心髒,像一道小小的煙花在這承受不住痛苦的身體中爆炸——
“砰!!!”
溫熱的鮮血濺在了祭臺周圍跪著的每一個人臉上,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所有人都驚懼地望向正中央的金色身影,沒有魚尾,人首人身。
與傳聞中的河神形象並不相同。
卻帶給了所有人相同的恐懼和壓迫感!
“天啊,我們見證了......”姜眠眠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喟嘆,語氣中蘊藏著不可思議和強烈的恐懼:“一位邪神的誕生!”
第124章鬼鎮
邪神!
不,應該說是一位邪惡的半神!
在誕生的那一刻就殺害了離祂最近的朱道長。
陰寒的氣息以祂的角度為中心,向四周瘋狂擴散延伸,無窮無盡的殺意在這個區域蔓延,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連同驚呆了的玩家。
一個個疑問縈繞在玩家心頭。
這怎麼可能?!
就算章耘是命格貴重之人,真的要發生異變,按理來說也是變成厲鬼,因為成神很是苛刻,哪怕是成為半神!
可金光確實是神的象徵!
新出現的半神站在祭臺上,祂的目光環視過黑壓壓跪著一片的人,每一個被祂注視的人都匍匐在地,渾身發顫。
那冰冷的目光充滿了怨氣。
祂憎惡生前迫害過祂的人,對他拳打腳踢、對他汙言穢語、甚至於對他漠不關心......
每一世,祂都遭受到了這樣的對待。
圍觀的玩家們也感受到了章耘的衝天怨氣,他們臉色大變,跪在地上的人群陷入了恐怖的死寂中,他們好像在玩死亡轉盤,下一秒被指到的人就要赴死。
有人在顫抖,有人在流淚,還有人在巨大的威壓之下直接昏迷了過去,他們醜態百出,他們追悔莫及,然而對這一切又一切的轉變,祭壇中央的祂似乎都毫不在意,那冰冷的目光像利刃般要穿過每一個人的體內,祂將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冷冽的眼神似乎要將人凍結成冰。
這個新神究竟要做什麼?
是在琢磨死法嗎?
還是打算先讓大家的精神崩潰,再對所有人進行凌遲?
良久,所有人都聽到那位金色的身影開口說了第二句話,祂一字一句,用一種讓所有人都頭皮發麻的語氣問:“唐寧呢?”
這個名字被念出來的那一刻,玩家們感受到了一陣魔幻。
唐寧做了什麼?是殺了章耘全家嗎?
整個古鎮npc拉的仇恨值在章耘眼裡,竟然比不上唐寧一個人?!
這些人裡,林蘊大概是最清楚章耘此刻心情的人。
他也是震撼最大的人。
如果邵明缊真的是他猜測的那樣,那麼一個B級副本,出現了兩個半神,這兩個半神都是邪神,並且都對唐寧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執念。
半神啊,這可是B級世界的半神,目前已知的最強玩家遇到半神也要直接跪下來求饒,唐寧居然能以一己之力牽動兩個半神的心?!
“唐寧在哪裡?”那聲音響徹在所有人的腦海裡,每一個字都帶著幽冷之意,好像要貫穿顱腔,挖出腦漿,聽到這個問題的人都用力抱住了腦袋。
在一邊純粹是痛苦的哀嚎聲中,常涵亮的聲音尤為突出:“廟!”
所有人都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阻斷了聲音的傳出,茫茫夜色,無人出聲。
金色身影轉動頭顱,祂盯著常涵亮,輕聲問道:“你說什麼?”
常涵亮驚恐到說得斷斷續續:“他可能在廟裡!別的我也不清楚,你去問林蘊!”
祂直勾勾看向了一旁的林蘊。
林蘊跪伏在地上,他本來想安安靜靜躲過去,但現在常涵亮直接賣了他一波,林蘊再不想直面章耘,在這一刻也隻能僵硬地抬起頭。
金光被祂掩藏,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空洞眼眶,到底是新生的半神,還沒有能力像邵明缊那樣為自己捏一張完美無瑕的皮囊。
“是的,他現在應該在河神廟裡。”林蘊顫聲道。
祂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血痕,沒了指甲的手讓人毛骨悚然。
林蘊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恐懼厭惡的神情。
章耘咬住了沒有指甲的手指,好像在努力按耐著什麼,鮮血從祂的唇角流出,祂吐出手指,看向了跪倒在地的人們,祂聲冷如冰:“爾等需為吾拱立廟宇,修築金身,日夜參拜,方得庇佑!”
“是!”
......
唐寧做了一個夢,當然在夢裡的唐寧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他隻知道自己被大雨淋得瑟瑟發抖,雷聲好大,大到他的心慌慌,再然後,他看到對面出現了一行人,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小公子被推了過來。
他迷迷糊糊記得那位小公子之後會遇害,便跑過去攔住對方,他當時可能是真的要被淋傻了,腦子凍得轉不過彎,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海裡過了一邊,什麼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到最後才迸出了幾句幹巴巴的話。
被他攔住的小公子不停在笑。
唐寧急得不得了,倒沒有太注意對方的長相,等待他推著小公子的輪椅離開時,他低下頭看了這位小公子一眼,忽然發現對方的長相——
像極了邵明缊!
天空中有驚雷閃過,唐寧渾身一震,一瞬間從夢境中脫離了出來!
眼前是渾濁一片的黑,好像晦暗的河底,偶爾浮現出了一點波光,氤氲的異香繚繞在這裡,很好聞的味道,唐寧呆怔了一會兒,才想起這個味道是他在浴室就聞到過的,而此刻的異香是前所未有的濃烈。
這是哪裡?
唐寧想要動彈,卻發現自己的身軀被另外一個存在桎梏住了,他低下頭,看到了一隻布滿鱗片的手環繞住了他的腰。
這隻手可真嚇人呀。
布滿了漆黑的鱗片,指甲又尖又長,像是可怕的刑具,隨時都能奪走人的性命。
可唐寧卻意外地並不害怕。
他想到了溺水時出現的那隻手。
雖然不害怕,但這個時候的唐寧有點緊張,他想要吞咽口水,奇怪的是,他現在的身體好像感覺不到口水這類東西,他似乎擁有的是另外一種靈魂狀態的身體,唐寧想要開口說話,又擔心現在已經到了新的一天,開口說話會平白浪費了卡牌技能。
最後唐寧小心翼翼伸出手,碰了碰抱住他的那隻手,柔軟的指腹落在了鋒利的指甲上,冰冷的觸感,好像在摸冰塊。
唐寧遲疑了一下,在那布滿鱗片的手背上寫道:“你是誰?”
那隻手沒有動靜。
唐寧猶豫了一下,又寫道:“你識字嗎?”
這一次,抱住他的那個存在發出了一點低沉的笑聲。
讓他莫名耳熟的好聽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