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涵亮:“這感覺不是什麼正經道士,怎麼會有道士繼續讓人打生樁?河邊的紅包是不是他提前放下去的?”
鎮長?
唐寧看了眼站在道士身旁的中年男人,他們的交談似乎進行到了尾聲,道士搖頭離去,和鎮長鬧得不歡而散。
兩具屍骸需要人去搬,膽子大的年輕人自告奮勇跑去收屍,圍觀的鎮民陸陸續續離去,唐寧和其他玩家停留了在岸邊停留了一段時間,確定沒有什麼後續,他們才轉身離開。
此時天已經黑了大半,玩家們決定分頭行動,各自在鎮子裡逛逛,唐寧和林蘊決定去找那位老太爺,他們向鎮民問了對方的居所,來到了那位老太爺的家門口。
老太爺家的房門緊閉,林蘊一邊敲門一邊道明來意,過了一會兒,房門突然打開,門後露出了半張陰沉的臉。
“外鄉人,你們來做什麼?”
林蘊誠懇道:“老人家,我們過來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炸橋,那橋看起來是古建築了,外面很少能見到保存得這麼好的古橋,炸掉實在可惜,隻是我們是外人,當時看到也不好阻止,當那座橋坍塌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在滴血……”
唐寧茫然地看向滔滔不絕的林蘊,對方語氣真摯,似乎真的是為了一個古建築的毀滅而痛惜。
老太爺冷笑一聲,“你們根本不懂。”
林蘊停了下來,真誠的看向了老太爺,“老人家,您走過的橋比我吃過的鹽還多,在您面前,我自然是什麼也不懂的毛頭小子。”
他看似在貶低自己,話裡話外卻把之前那幫嘀嘀咕咕的年輕人罵進去了。
老太爺沉沉的看了林蘊一眼,他背過身,沒關門,一邊走一邊說:“進來吧。”
唐寧對林蘊偷偷豎起大拇指,他像個小尾巴跟著林蘊走進了這間老宅。
老太爺坐在院子中央的藤椅上,拿了根旱煙不斷的抽,他抽了好久才道:“我的太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告訴我,那座橋,就是鎮裡的命脈。”
老人狠狠抽了一口煙,那布滿皺紋的臉上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橋沒了,整個鎮子也要跟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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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老太爺的屋子裡出來,天已經完全黑透了。
唐寧害怕在副本裡走夜路,他緊緊跟著林蘊快步走,幸好這裡離船夫老伯的屋子不遠,他們大概走了五六分鍾就見到屋子裡隱約的燈光。
唐寧松了一口氣,他走向自己房間,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林蘊問。
唐寧拿起手機打字道:“飯空了。”他指了指那間門窗緊閉的屋子,屋子門口擺著兩個空空如也的瓷碗。
那間屋子正好在他房間的正對面,唐寧記得白天他們出去的時候,那兩個瓷碗裡還盛著飯菜。
這屋子裡住著人嗎?
林蘊皺了皺,“先休息吧。”
時候不早,他們最好早點回到各自的房間,有時候等到白天再探索也不遲。
唐寧沒有異議,他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房間裡有裝好的熱水瓶,唐寧倒了一盆水準備簡單洗漱一下,白皙修長的手指伸進水中,攪得水面微微晃動,倒映在水面的自己似乎也隨之顯得有些陌生。
唐寧的動作一頓,水滴從指尖流回水面,一圈圈漣漪漾開,水面中的自己神情有些憔悴,唐寧緩緩呼出一口氣,他擦幹淨臉,關燈上床。
陌生的副本,陌生的環境,以及那陌生的恐懼讓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他的腦海裡全是那位老太爺說的事情,老太爺說古鎮裡有一個傳說,據說河神的惡的化身會來人間渡劫,如果化身在人間過得隨心所欲,那麼河神的惡就會被無限放大。
如果化身在人間飽受折磨,那麼河神的惡就會被打壓,河神的惡降低了,人間的災難就會變少。
判斷誰是河神行走在人間的化身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是看看誰有魚鱗病。
因為這一個傳說,鎮上每年都有一場固定的儀式,他們會選出人來虐待化身,直至化身奄奄一息才肯停手。
這個儀式舉行了很多年,但是近幾年小鎮裡的年輕人看不慣這些習俗,一直阻止儀式的進行,再加上今年古鎮裡推選出了新鎮長,新鎮長雖然是中年人,但思想和年輕人一樣先進,新鎮長一上任就做了很多事情,發展旅遊業、炸古橋、停下往年的儀式......
老太爺認為,鎮長和那幫年輕人的做法會徹底毀了村子。
唐寧閉上眼,他的眉頭不太舒服的蹙起,腦海裡閃過一幕幕老太爺說儀式時的神情,那樣理所應當,理所應當到唐寧實在有些不舒服,他努力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再想這些。
快睡著!不然明天就要沒精神了!
唐寧在床上不停翻來覆去,努力讓自己睡過去,不知躺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陷入了夢境,唐寧感覺自己應該是在做夢吧,又像是醒著,那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就在這個時候,唐寧突然聽到了林蘊的喊聲,“不好了!羅初雪往河裡跑了!”
羅初雪,那個倒霉的發現紅包的女玩家。
唐寧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看到窗外林蘊焦急的神情,唐寧連忙穿上鞋披上衣服走了出去,林蘊對他道:“快和我走!姜眠眠力氣太小,根本攔不住羅初雪!”
姜眠眠說過,打生樁會在河邊放紅包,羅初雪雖然是拿木根碰的紅包,但在這種不講理的卡牌世界,估計也沾了因果。
想到這裡,唐寧連忙跟著林蘊跑了起來,隻是他畢竟受到體質拖累,哪怕全力奔跑,也永遠差林蘊一步。
河離他們所住的地方並不遠,特別是跑著過去,隻用了五六分鍾,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
在隻有一輪慘白明月懸掛的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河面出現了一隻同樣慘白的手,那隻手像是在拼命抓住什麼,可它的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又如何抓得住那渺茫的生機?
“羅初雪!”林蘊猛得扎進河裡救人,他遊泳的技術不錯,一下子就遊到了那隻手旁邊,林蘊緊緊抓住那隻手,將被黑發蒙住臉的羅初雪抱在了懷裡,他努力朝岸邊遊過來。
站在岸邊的唐寧格外緊張,他看著林蘊拖著羅初雪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在即將遊到的那一刻,之前都像昏迷那般的羅初雪突然拼命掙扎。
救起溺水者最可怕的一種情況,就是溺水者處於極度恐慌的情況下,拼命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勒住施救者的脖頸,拖著施救者一起往水下沉!
而現在,林蘊遇到的就是這樣情況!
唐寧急了,他在岸邊看到了一根木棍,唐寧趕緊將木棍的一端遞給林蘊,林蘊一隻手努力想要扒下羅初雪的手,一隻手掙扎著伸向了唐寧遞過來的木棍。
他的身體上下沉浮,激烈的水花在周圍濺起,那顫抖的指尖不斷伸向木棍,唐寧也竭盡全力將木棍遞過去,然而就在即將碰到的時候,一直被勒住脖子的林蘊終於達到了極限,他的手一軟,和被黑發蒙住臉的羅初雪一起往河下沉。
在口鼻沒入水中時,那雙眼睛直直看向了唐寧所在的方向。
一如當初吊死的紀珂看了過來。
唐寧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體就本能的跳了下去!
遊泳這個技能唐寧當初為了體育考試學過,雖然很多年沒遊了,但這種東西就和自行車一樣,哪怕最開始很生疏,身體也會記得如何使用它。
河水是冰冷的,唐寧沒入水中,河水灌進了耳朵,衝進了眼眶,湧進了鼻子,水下的世界是一種奇異的安靜,唐寧隱約看到林蘊掙脫開了羅初雪,那個掙脫的動作似乎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羅初雪往下沉,屬於林蘊的身體卻緩緩飄上水面。
唐寧生疏地劃了一下水,他仰起頭,雪白的臉透出水面,通紅的唇張開,大口大口吸了一下空氣,月光灑在他湿漉漉的臉上,破碎的波光倒映出無數屬於唐寧的喘息碎片。
唐寧再次沒入水中,修長的雙腿像搖曳的魚尾在水中擺動,他的皮膚在水中白到近乎剔透,在水中散開的黑發宛如濃密的海藻,眸子也在這一刻烏幽潋滟。
河水真的太冷了,冷得唐寧快要暈過去,他的身體本就沒有多少力氣,稍微做點事情都要氣喘籲籲,下冷水遊泳委實是為難這具身體了。
唐寧幾乎想直接往回遊,可那樣就等於放棄林蘊。
不可以這樣。
是他曾經問林蘊,他們是不是可以託付性命的隊友。
既然許下了承諾,那就一定要做到。
唐寧努力伸手去夠林蘊,很近了,隻差兩個巴掌的距離,唐寧力竭的身軀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他努力往前遊了再一段距離,那指尖和林蘊的鞋底近到馬上就要貼上了,可是不知道是波浪推動了林蘊,還是怎麼了,林蘊漂浮著的身體突然往前移了一點。
唐寧見狀也隻好再壓榨已經快要動彈不得的身體,真的太冷了,冷到他手腳冰冷,麻木到像人偶,根本不能在水下靈活活動。
全身上下隻有胸口有一點溫度,像是貼了一個暖寶寶,但實際上那個位置隻掛著一塊珊瑚玉。
等等,珊瑚玉怎麼會發燙呢?
唐寧愣了一下,那被珊瑚玉貼著的肌膚確實燙得驚人,燙到唐寧忍不住將頭浮出水面,再次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唐寧!”一道屬於林蘊的聲音傳來。
林蘊醒過來了嗎?!
唐寧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林蘊,對方還是漂浮在水面上。
“唐寧!!!”那聲音更加大了,可眼前的林蘊卻還是閉眼閉口的狀態。
唐寧循著聲音轉回頭,看到林蘊站在岸邊衝他焦急喊道。
......發生了什麼?
唐寧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那個在岸邊拼命朝他呼喚的人確實是林蘊的面容,對方看樣子恨不得下水,可卻躊躇著沒有下來。
雖然最開始和林蘊相處,林蘊經常拋下他跑路,但自從林蘊將符箓貼到他頭上後,唐寧就知道林蘊不會再做類似的跑路舉動。
他沒有什麼理由,隻是根據直覺這樣判斷著。
唐寧相信如果他遇到了危險,除非林蘊不會遊泳,否則林蘊不至於袖手旁觀,因為在他的印象中,林蘊雖然是一個很精致的利己主義者,但有時候也會做出瘋狂的事情......等等。
既然林蘊對初次相處的唐寧不會舍命相救,那麼對初次見面的羅初雪來說,也應如此......
林蘊會舍命去救羅初雪嗎?
唐寧的腦袋嗡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問題,既然真正的林蘊絕對不會去救羅初雪,那麼剛剛那個跳水的“林蘊”、他一直想要救的“林蘊”......又是誰?!
唐寧猛然回過頭,看到了讓他心髒驟停的一幕——
那一直漂浮在水上的“林蘊”突然詭異的轉過身,毫不猶豫的朝他撲了過來!
第97章鬼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