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發著酒香的氣息在他耳邊拂過,如風來,又如風去:“看到娘子,我自然醉了。”
紀連韫這個人,怎麼突然這樣說話啊?
都說喝酒會暴露一個人的本性,紀連韫這個人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醉了就、就......
唐寧咬著下唇,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能努力扶住紀連韫,對方摟住了他的腰,唐寧的腰本就被腰帶勒得生疼,這下紀連韫隻是輕輕一碰,唐寧的腰就疼到發顫。
“娘子小心,我們要跨門檻了。”唐寧看到周圍那些人的腳都輕飄飄躍了過去,他看得更慌了,提著裙擺顫顫地跨過門檻,進了婚房。
這婚房看起來還是之前的那個老房子,隻不過裝飾好像都重新布置了一遍,紅地毯遮住了坑坑窪窪的地面,小小窄窄的床上鋪了緋紅的被褥,連白色蠟燭都變成了鮮豔的紅燭。
唐寧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他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站定在了他的面前,那好看的手拿著一支玉如意,唐寧雖然有些看不清這玉如意上雕了什麼,卻也能感到這個東西的價值不菲。
就和對方送給他的聘禮那樣。
紀連韫怎麼會有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唐寧一邊茫然地想,一邊看到那玉如意緩緩掀開了紅蓋頭,其實唐寧有點不想這個蓋頭這麼快掀開,因為他不想去看那些踮起腳尖站立的人。
可這種事情由不得他,紅雲般的蓋頭被輕輕挑起,露出了那張壓過所有豔色的臉龐,唐寧怯生生地抬眸望去,他先是看到了紀連韫的臉。
此刻的紀連韫,格外不一樣。
整個人從內而外散發出了一股難言的貴氣,不像什麼窮苦村民,反而像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貴人。
那一雙似乎藏著雪山鏡湖的眼睛凝視著唐寧,紅燭搖曳,嫁衣翩跹,萬丈軟紅塵盡在這雙眼裡。
紀連韫翹起唇角微微一笑,“娘子。”
唐寧的心尖也被這一聲娘子叫得顫了一下,他避開紀連韫專注的凝視,轉而看向周圍其他的人,小小的婚房裡擠滿了鬧洞房的人,而這些人卻沒有唐寧想象中青面獠牙的駭然模樣,相反,這些人各個都氣度不凡,根本不像是這個偏僻山村裡能出現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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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生的可真美。”“我都羨慕了。”“不行不行,現在想再灌你一杯!”“诶,別單灌他一個人啊,你們說現在是不是要喝交杯酒了?”
這些人笑了起來,他們拿出了兩個精致的酒杯,“對,交杯酒!”
裝滿酒水的杯子遞到了唐寧手邊,唐寧握住杯子,在那些人的起哄聲中和紀連韫擺出了喝交杯酒的姿勢。
“快!快喝一口!”“飲過交杯酒喲,今生共白頭哦!”
酒杯抵住了唐寧的唇,那搖曳著紅色燭光的眸子溫柔地凝視著唐寧,杯沿撬開那緊閉的牙齒,探到溫熱的口腔中——
一道彌漫著風雪和酒香的液體灌入喉中。
那酒香是混在冰雪中悠悠的一縷,隻一縷便足以醉人,晝夜在此刻顛倒,乾坤逆轉,冷熱交替,日升月恆,似乎有誰將漫天的星輝與明月都盛進杯光。
唐寧不太適應地咳嗽起來,晶瑩的酒水順著他的脖頸滑落下來,沒入紅色的嫁衣中。
一個氣質凌厲張揚的人手裡握著一個綁了線的蘋果,衝唐寧和紀連韫道:“喝了交杯酒,現在是不是該吃蘋果了?”
說著他將這鮮紅的蘋果放在了唐寧和紀連韫的中間,唐寧現在已經開始暈暈乎乎,眼中有水汽在晃蕩,他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透著難言的詭異,可是、可是......
這種怪異看上去平靜又美好,蘋果沒有突然變成爬滿螞蟻的骷髏頭,也沒有流出血滴,眼前的一切都蒙著鏡花水月般的幻影。
他輕輕湊上去,和紀連韫一起張口咬向蘋果。
蘋果突然被人向上提起,唐寧和紀連韫的唇碰在了一起。
第55章鬼夫
唐寧的眼睛微微睜大,朦朧的霧氣似乎凝聚在了剔透的眸子裡,隨時都會化為水汽簌簌落下,他想要避開這個意外碰上的吻,然而身著喜服的男人卻伸出手,按住了他的後腦勺。
冷冽的酒香傾灑在唐寧臉上,唐寧看到對方伸出了另外一隻手,將紅色的床幔放了下來,隔絕了來自外界的窺探。
輕紗如紅雲般落下,後面的人影憧憧。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們就不打擾了。”那些聲音笑著淡遠了,整個婚房一下子無比安靜,靜到隻有唐寧和眼前人的呼吸聲。
唐寧緊抿著唇,緊張地盯著紀連韫。
一開始他雖然知道自己要和紀連韫結婚,但他沒想過要和對方發生什麼夫妻之實,他之前聽到的關於這個人的所有消息,都是對方身體很差,是個病秧子,連走路都費勁。
最開始和對方見面的時候,這個也確實如傳聞那樣體弱多病,而且對唐寧也格外尊重有分寸,唐寧當時覺得,如果新婚之夜真的要發生什麼,隻要他拒絕,對方也不會強迫他。
可是現在......
紅光倒映在那雙深邃的眼中,好像一滴熾熱的心頭血,有說不出的暗潮在其中翻滾。
溫熱的舌尖舔了一下唐寧緊閉的唇,那舔舐的力度帶給唐寧一種說不清的熟悉,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他第一次從孔洞裡偷偷看紀連韫時,眼睛被舔舐的感覺。
這個想法一經冒出,就嚇得唐寧癱軟在了床上,他軟得像一灘水,眼波是水,鼻尖沁的汗珠是水,呼出來的氣息也充斥著水霧般的湿潤。
“娘子真是不勝酒力。”紀連韫的眸色漸深,那隻手摸向了唐寧的腰帶,這系得極緊的腰帶勾勒出這具身體羸弱與魅惑交織的楚楚之美,看得讓人心痒難耐。
唐寧並不想讓紀連韫碰他,卻又真的想把這腰帶解開,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是要開口拒絕還是放任紀連韫行動,內心的掙扎全部寫在了臉上,眼波流轉間像是在欲拒還迎。
“你、你......”唐寧還沒想好要說什麼,那手指就擠進了腰帶內側,像蛇一般鑽進了皮肉裡,本就系得緊的腰帶在這一下更緊了,唐寧痛得擰起眉頭,顫聲道:“你快解開......”
紀連韫笑了一下,“遵命。”
手指勾起,找到了打結的位置,這是一個死結,解開需要費一些功夫,紀連韫表現得一點也不急,他像拆開一份精美的禮物包裝般慢條斯理解著腰帶,指尖上的力度通過這一截紅色腰帶傳遞到唐寧的腰上。
被綁到現在的腰已經脆弱到受不了一點一滴的力道,更別提紀連韫這種像是磨豆腐一樣的力氣。
唐寧的睫羽顫了兩下,他無力地癱在床上,指尖不住的晃動,像枝頭被露水壓得微微搖曳的花苞,“紀、紀連韫......”
男人的聲音低沉,“叫夫君。”
這個人說話怎麼文绉绉的?什麼夫君,什麼娘子,之前還說了什麼詩句......講話方式就是和他的行事一樣,磨磨蹭蹭真討厭!
唐寧帶著哭腔喚道:“夫君,你、你快一點。”
紀連韫居高臨下望著他,“快一點什麼?”
唐寧快被這個人的明知故問氣哭了,如果不是他喝了那杯酒後渾身無力,如果不是林蘊把腰帶系得太緊,他自己就可以解開了。
可惜沒有這麼多如果,唐寧隻能顫聲催促道:“快一點解開呀。”
紀連韫柔聲道:“娘子怎麼這麼心急?”
他嘴上說著唐寧心急,深沉的黑眸卻直勾勾凝視著床上的美人,黑發紅衣雪膚,色彩明豔直衝人心,那張臉痛苦地蹙起眉,眸子裡都是水汽,似乎再惡劣一點,對方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指尖又勾了一下腰帶,果然,唐寧發出了一聲小貓似的嗚咽。
紀連韫心中的憐愛和滾燙一同蔓延出來,他的喉結微微滾動,“娘子怎麼系得這麼緊?”
這句話好像是在怪唐寧作繭自縛。
唐寧真的痛得不行了,腰跟著手指移動的方向微微移動,隻希望在這場拉扯中能稍稍舒服一些,醉意上來,唐寧一邊抽泣一邊道:“你和林蘊,你們兩個,都好討厭。”
紀連韫的動作一頓。
臉上的笑意也一點一點消散了。
“林蘊怎麼了?”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甚至比之前還要溫柔,溫柔到能讓人放松警惕。
“是他系的腰帶......”唐寧委屈道:“他系得太緊了。”
紀連韫淡淡地嗯了一聲。
唐寧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紀連韫的表情,卻莫名感覺到了一點冷。
“那我又怎麼討厭了?”那聲音還是溫柔的,動聽到讓人說不出什麼譴責的話。
唐寧一下子就覺得是自己無理取鬧了,畢竟這腰帶確實很難解呀,他自己剛才也解了半天,現在紀連韫才剛剛解了一小會兒,他怎麼能懷疑對方是故意不肯解開腰帶的呢?
紀連韫是他接下來的護身符,他不能對紀連韫耍性子的,可這腰帶真的要把他的理智勒斷了......
這種情況下要怎麼辦呢?
也許真的是酒意上頭,唐寧的腦海裡莫名浮現出了莫雲初和祁昀的身影。
真奇怪啊,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紀連韫和他們好像是一類人,而這些人都是吃軟不吃硬。
“夫君,這腰帶掐得我好疼。”唐寧小聲討好道:“你疼疼我,松了它好不好?”
勾著腰帶的手聽到這句話像是觸電般動了一下,而後格外聽話地解開了那死死的結,紅色的腰帶驟然落在了床榻,那盈盈不足一握的細腰也跟著落下。
腰帶勒了太久,離開皮肉的那一刻,身體像在不舍般挽留,火辣辣的刺痛化為了無形的繩索捆綁住了唐寧。
唐寧崩潰地倒在床上,不斷顫動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的翅膀,眼淚也跟著流了出來。
“真的這麼疼?”隨著紀連韫的詢問,他的手也隔著嫁衣落在了唐寧的腰上,滾熱的手掌,唐寧完全受不了,哭著道:“別碰!”
“讓我看看你腰上的傷。”紀連韫關切道。
唐寧不停搖頭,可是好脾氣的紀連韫這次卻沒有聽唐寧的話,強硬地褪下了紅色的嫁衣。
衣物滑落而下,那纖細的腰肢上出現了一圈紅到發青的勒痕,有一種讓人想要沿著紅痕掐住的美感。
唐寧雖然自己沒看到這痕跡是什麼樣的,卻從紀連韫的眼中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害怕道:“我好疼,你、你別碰我。”
“我不碰你......”紀連韫柔聲細語道:“又怎麼幫你上藥呢?”
唐寧趕緊道:“我不用上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