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前排兩個群演的交談讓唐寧回憶了副本裡那輛靈異公交車,副本裡22道的靈異公交車和現實裡的鬼公交傳說都有相似的靈異事件,這是巧合嗎?
唐寧心中隱約有些不安,他換了好幾個關鍵詞,瀏覽了很多帖子,終於搜到了自己想要找的帖子。
#【闲聊】有人發現遊戲裡越來越多的副本都在滲透現實嗎?#
【樓主】
以前似乎隻有副本崩塌的時候部分靈異才會滲透現實,可我最近卻在現實中看到了一個並未崩塌過的副本鬼怪......
唐寧的右眼皮一跳,他朝司機喊道:“師傅,我們是要開往哪條道?”
“綠華大道。”司機應道。
唐寧皺起眉,他隻知道副本裡出事的那條路是22道,至於那條道具體的名稱他當初並未了解過。
是他多想了嗎?
暗處似乎有什麼視線投射在他的身上,那是小心翼翼的窺探,唐寧驟然抬起頭,對上了前排偷看他的群演。
對方顯然沒想到上一秒還低著頭的唐寧會突然抬頭,一下子整張臉都紅了,唐寧看著那位群演,忽然道:“剛才聽你聊金松車站的都市傳說,好巧,我最近也聽人講過類似的故事。”
群演目不轉睛看著唐寧。
“那個人是一位殯儀車司機,他們幹這行有個規矩,半夜遇到有人搭乘不要答應,但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了一個白衣女人......”唐寧講了這個故事的開頭,公交車上的人和屏幕前的工作人員都愣住了,不知道唐寧唱的是哪出戲。
“他怎麼知道下個驚嚇環節是女演員站在路邊搭車?”導演有些困惑。
這次節目組準備的驚嚇劇本很簡單,公交車上算上唐寧總共四人,其中一人是司機,兩個是有劇本的演員,還有一個是唐寧這個嘉賓。
車外還有一位演員在前面不遠處的路邊等著,那位女演員戴著假發穿著白裙子,將要扮成女鬼,等這位女演員上車之後,三位演員會按照劇本演出撞鬼的劇情,而公交車上的司機會假裝公交車失控,實則是按照原本的路線將車開進亂葬崗不遠處的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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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坐在帳篷中的導演將目光投向拍攝著扮鬼女演員的屏幕,看到女演員站在草叢中慘白的背影,他點了點頭,收回視線繼續關注著公交車上的屏幕。
屏幕中的唐寧還在講述著殯儀車司機的故事,他與旁人講述鬼故事最大的不同點就是他曾親身經歷過,能讓聽者身臨其境。
車燈投射在不遠處的荒道上,隻見路邊出現了一道朦朧的白影。
“那個女人對22道來來往往的車輛充滿了怨恨,如果讓她上車,車上所有人——”唐寧抬起頭,定定道:“都會遭遇不幸。”
屏息凝神的兩個群演隨著唐寧的視線向窗外。
隻見一位白衣女人直挺挺站在荒廢的道路旁,車燈照亮了她半個身子,高高隆起的腹部頂起沾染了血色的裙子,這一刻,即使兩位群演早就知道有女鬼演員會中途上車,依然控制不住發出尖叫。
唐寧死死盯著車窗外的白衣女人。
不對勁。
很不對勁。
隔著凌亂的黑發,他似乎看到了若隱若現的怨毒目光,冰冷、殘忍,那不是活人能擁有的眼神!
“別停車!!!”唐寧驟然站起身大喊道。
司機嚴格按照導演的指令行事,沒有聽唐寧的勸阻便停下了車。
站在路邊的白衣女子緩緩走向公交車,她的步伐僵硬,每一步都遲緩異常,身影在屏幕上閃爍不定,畫面像是卡頓一樣,導演奇怪地嘟囔道:“怎麼搞的,相機出問題了?呆會兒還得補拍......”
浮腫的腳掌踏上公交車,一瞬間車廂的溫度下降了好幾個度,坐在前面的群演情不自禁抱了一下胳膊,但又立刻按照劇本設置勇敢地站起身,走向白衣女人,“朋友,你頭發都遮臉了,這樣看得清路嗎?”
說著他將頭湊了過去,伸手挑起遮住女人臉龐的黑發。
整個車廂寂靜了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從男人口中傳來,他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極其可怕的事物,整個身軀都在極致顫抖。
他身後的另外一個群演忍不住為對方今天的演技咂舌,隨後按照劇本快速衝了上去,“怎麼了?!你瞎叫什麼啊?又在惡作劇?”
然而他的同伴卻並沒有接臺詞,而是蒼白著一張臉癱軟在地,渾身不停哆嗦著朝外爬,竭盡全力想要離開那位白衣女人。
是忘詞了嗎?
臨場發揮得不錯啊!
這位群演沒多想,他快步到了一動不動的白衣女人面前,而後飛快伸出手,摸向冰冷的黑發,一股陰冷腥臭的氣息從發縫中吹來,讓人忍不住冒出雞皮疙瘩。
掀起頭發的手停滯在半空。
他的臉抽搐起來,做出了一個驚恐萬分的深情,嘴巴呆滯地張開,卡帶一般的哀嚎從嘴裡斷斷續續傳出。
司機見到其他工作人員都完成得如此出色,他也不甘落後地準備喊出原本的臺詞,“怎麼回事!車怎麼——”
那中氣十足的喊聲突然中斷,像慘叫雞忽然被停止蹂/躪,取而代之的是瞪大的雙眼中傳來的無聲哀鳴。
所有的指示燈都顯示為熄滅狀態,甚至當司機顫抖著手放棄駕駛後,這輛車依舊穩穩當當開在漆黑的大道上。
整個公交車內的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他們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大,嘴巴微張,像是看到了什麼超出常理的事情。
在他們充滿恐懼的瞳孔裡,猩紅色的血水從車門、車窗乃至車頂無聲傾倒而進,兩米高的血水仿佛不斷推進的浪潮,噴濺在地上又從地上濺起彈開,車廂裡到處是跳躍的血珠。
不詳的血水無聲席卷車廂,拍打上陳舊的車廂,張開了血盆大口吞噬車上渺小的人類。
滴答。
唐寧眨了一下眼,所有血水忽然消失,隻剩一個白衣女人靜靜站在車內,滴答,一道猩紅的血從布滿屍斑的腿間汩汩落下,蛆蟲在血水中翻滾,一瞬間那些粘稠的血就侵染了公交車門半米的範圍。
白衣女人僵硬地轉動頭顱,凌亂發絲後空洞的雙眼直直看向唐寧。
四目相對的瞬間,一股顫慄從脊椎骨一直炸到天靈蓋,唐寧渾身汗毛倒豎,如果不是在第一個副本有了經驗,這一刻他恐怕會直接癱軟在地。
冷靜!
冷靜!!!
不斷流血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向最後排的唐寧,她渾身死氣繚繞,沒有半點生機,怨毒的眼神像伺機而動的毒蛇,唐寧不動聲色將手伸進口袋,捏住了潮湿的紙錢。
濃鬱的惡臭氣息蔓延在空氣中,似乎化為了無孔不入的幼細小蛇,趴在肌膚上嘶嘶作響,再鑽進皮肉,纏繞住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髒——
砰。
砰。
砰。
心髒跳動聲與腳步聲重合,唐寧死死盯著越走越近的白衣女人,捏著紙錢的手緊張到指關節發白,透過遮住面龐的黑發縫隙,隱約可見漆黑的眼睛,唐寧能感覺到這隻鬼在打量他,用飢腸轆轆怨毒又陰冷的眼神。
它朝唐寧伸出了慘白的手。
幾乎是同一時刻,唐寧迅速從口袋裡抽出四張紙錢,他強忍著恐懼將紙錢遞給面前的鬼,努力維持著聲線的平穩:“請下車。”
那帶著屍斑的手僵硬地抓住了潮湿的紙錢,與唐寧的指尖隻隔著一釐米不到的距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處。
涕淚橫流的群演、拼命砸方向盤的司機、皺眉凝視的導演......以及,心提到了嗓子眼的唐寧。
將紙錢交給厲鬼,隻是有一定幾率降低厲鬼的攻擊意圖,並不能完全勸退厲鬼,唐寧能感受到這隻厲鬼停留在他臉上掙扎的目光,貪婪又不甘,兇狠又畏懼,像尖刀貼著他的臉皮滑動,一不留神就要往他臉上割下一塊肉!
兩邊車窗的景色極速向後流淌,宛如奔流不息的黑色暗河,又似傾盆而下紅到發黑的血水,未閉緊的車窗發出嗚嗚的哭聲,唐寧的手也忍不住要顫抖起來,他在這僵持不下的氣氛中,嘴唇微微抖動,無意識念出了一個名字——
“莫雲初。”
高速行駛的公交車驟然停下,車上的眾人都隨著這個急剎車踉跄了一下,唐寧更是差點摔在這個厲鬼身上,他急忙穩定身形,聽到門開的聲響。
陰寒的夜風從門外吹了進來,寂靜無聲的車外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白衣女人拿著紙錢緩緩轉身走下車。
司機癱軟在方向盤上,在看到女人下車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了力氣,煞白著臉想要踩油門離開,然而當車燈照亮眼前死寂的一切時,司機卻差點昏厥了過去。
隻見黑暗中佇立著一座座小土包,公交車堪堪停下一片渾濁的河流前,隻差一步,就要栽進去!
......
“不錯!不錯!這次節目效果非常好!”導演滿意地點頭,他從未想過車上所有人的演技都能遠超預期,坐在屏幕前的他像觀看了一群影帝演技的演員在飆戲,尤其是最後那個唐寧突然掏冥幣的畫面,有種說不出的詭異,越琢磨越妙。
導演樂不可支地準備收工,在他的身後,一隻蒼白的手掀開了帳篷。
一位白衣黑發的女人走進了篷內。
她伸出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導演轉回頭,看到這位本該站在亂葬崗的演員茫然道:“導演,我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睡在路邊,我這是錯過上車時間了嗎?”
......
唐寧的身體猶如虛脫一般癱坐在了座位上,他手腳發軟,心跳得厲害,隻覺得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好不容易平復心情,抬起頭來,對上了三道亮晶晶的崇拜目光。
“大、大師,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一位群演畢恭畢敬道。
唐寧:“?”
唐寧對眼前人的眼神並不陌生,那是恐懼黑暗的人注視著唯一燭火才有的希冀目光,唐寧從前就用這樣的眼神望著郝老板、守墓人......還有莫雲初。
隻是他沒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也會被人這樣仰望著。
“我不是大師,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辦。”唐寧弱弱道。
司機大哥一把鼻涕一把淚對唐寧道歉:“對不起啊高人,我剛剛應該聽你的,接下來你說什麼我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