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天衡的直覺同時告訴他:江湛是故意的。
就像那天錄制公演,他故意帶了尾戒上臺一樣。
江湛的不動聲色,伴隨著的,全是膽大。
一如從前高中的時候。
不僅如此,江湛今天的四個小時,帶著太過明顯的進攻性。
柏天衡把他這份進攻性細細地品味了一番,品出一點和自己當時那四個小時,如出一轍的味道。
柏天衡很快意識到,江湛不是在感情裡被動的那種。
他會主動,有目的性,會進攻,甚至更大膽。
這樣的男人,這種gay,一般都是……
柏天衡:“…………”
柏影帝在短短幾秒間,被自己飛快中品味出的事實,醍醐灌頂。
他默默地看著江湛。
江湛喝完水,又四處看了看,看到柏天衡放在茶幾上的一集劇本。
他闲聊地口吻,好奇地問:“你這次主演,臺詞多嗎?”
柏天衡不動聲色地斂神,把劇本拿起來,遞給他:“不多。”
江湛翻了幾頁,看到有些頁的臺詞被標注了一點注釋,是柏天衡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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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湛還在闲聊:“背臺詞難嗎?”
柏天衡:“不難。”
江湛:“拍戲難嗎?”
柏天衡:“不難。”
江湛翻了幾頁劇本,沒細看,翻完把劇本放回茶幾上:“那有什麼是難的?”
柏天衡:“都不難。”
江湛點點頭。
柏天衡有意不主動聊話題,江湛聊了幾句演戲相關,不再說了。
他轉移了話題,問:“次臥在哪兒?”
柏天衡示意他某個方向。
江湛走過去:“我去看看。”
柏天衡:“嗯。”
江湛轉身的時候,柏天衡從褲兜裡摸出手機,把音量調成靜音,調完扔在沙發上。
抬步跟著去次臥的時候,柏天衡的口罩依舊沒摘,神情始終斂著,目光沉得徹底,像掩下所有驚濤駭浪的水面,一點漣漪都沒有。
他走到臥門口,江湛剛好站在床邊,看到床上一灘新鮮的水漬。
江湛愣了愣,轉頭回眸,柏天衡進門,反手將背後的門合上了。
門鎖“咔噠”一聲。
江湛原本想問床上怎麼有水,被柏天衡關門的樣子和這聲“咔噠”,止住了聲音。
天還未亮透,次臥紗簾合著,遮光簾一半拉一半開,屋內原本就沒有開燈,房門關上,室內更暗了。
一半明,一半昏。
江湛在床邊,剛好站在亮的那半邊。
柏天衡站在門口,人在昏暗中。
他戴著口罩,江湛甚至看不見他有什麼神情,而那雙注視過來的目光,淡得沒有任何內容。
江湛再次主動開口,他好笑地指了指床:“這麼新鮮的水,剛潑的吧?”
柏天衡不緊不慢地走向他,沒否認,本來也不需要否認,江湛那智商情商,猜都能猜到。
柏天衡:“嗯。”
江湛:“你讓誰潑的?你經紀人?”
柏天衡:“嗯。”
江湛嘆了口氣,爽朗道:“柏天衡,你還能再無聊一點?”
柏天衡走到了江湛面前,依舊在暗的那一邊,與光亮中的江湛對視。
他的聲音和眼神一樣淡,反問:“就算我不潑,你今天會老老實實睡次臥?”
沒有水,把他安頓在次臥,他就會乖乖休息?
開四個小時,是來睡酒店的?
江湛跟著反問:“不然呢?”
問的時候,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回視過去。
江湛和柏天衡,是能吵完直接翻臉的。論性格,柏天衡更差,但論脾氣和氣性,江湛一點不輸他。
更何況,江湛在自己的目標上,向來要強,不服輸。
以前柏天衡為了避免爭吵,都會故意讓他一些。
但今天,柏天衡不打算讓他。
畢竟居家謝那聲“畜生”,他不想白擔。
“不然?”柏天衡垂眸:“也可能是來還戒指的。”
江湛大大方方抬手,先手背,再掌心,露出無名指的尾戒:“不是說給我了嗎?”
柏天衡垂眸看戒指:“我說了給你,也說了,不要戴。”
江湛抬眸,目光清明:“是沒戴。”
柏天衡依舊斂著目光,垂眸看著那枚戒指:“帶和戴,沒有差別,帶哪裡,也沒差別。”
江湛抿唇,笑:“你是因為我帶上臺,不高興了嗎?”
柏天衡:“倒也沒有。”
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柏天衡抬手,用拇指、食指的指尖,輕輕捏在戒圈上,轉了轉。
來回轉了兩下之後,指尖輕輕用力,以把戒指往外摘的方式,把戒圈輕輕地往外轉動著。
轉到無名指的指節處,再輕輕地推回去。
邊手上來回,邊慢條斯理地說道:“有點緊。”
戒圈內壁,輕輕地磨著無名指,柏天衡指尖不經意間的觸碰,帶著絲絲酸麻。
江湛原本還要說什麼,全給忘了。
他靜默地站在原地,攤開著掌心,垂眸看著柏天衡擺弄他無名指上的戒指。
柏天衡仿佛玩兒心大起,一直捏著戒圈,在江湛無名指上時來時回,偶爾的一次,戒指差不多都要摘下來了,又給從指尖套回指根處。
江湛斂目低頭看著柏天衡這麼玩兒了幾個來回,徹底克制不住,耳朵燒得緋紅。
他捏起掌心,躲開手,心道論起不要臉,果然還是柏天衡魔高一丈,剛剛那戒指真是玩兒得,簡直了。
而江湛耳朵一紅,跟著脖子和臉全都紅了。
他就算再有進攻性,也不可能紅著臉把控氣氛和節奏。
江湛飛快地撇開視線,繞過柏天衡,準備離開次臥:“我去喝水。”
柏天衡伸手拉他胳膊,江湛躲開,快步往外,到門口的時候,被身後的柏天衡先一步拉住門把手。
屋內靜得出奇。
江湛面朝門,被禁錮在門板和身後的柏天衡之間。
他能感覺到,柏天衡口罩後的氣息,在自己耳邊。
江湛燒得一臉滾燙,幸而昏暗替他掩飾了部分。
他沒有回頭,輕輕地倚著門,勻了口氣,柏天衡的氣息和氣場靠他太近,他整個人燒得更旺,耳朵紅得滴血,脖子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感官突然跟著放大,盡數落在自己身後。
江湛很快感覺到,有什麼粗糙的東西,輕輕地摸索著他的後脖頸。
那應該是……
江湛很快猜到,那是柏天衡的口罩。
江湛心口加速,他又勻了口氣,準備轉身,卻被柏天衡從後面抱住,壓在門上。
柏天衡沒打算做人,但也沒打算真的做個畜生,他抱緊江湛後,手上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將人摟緊,隔著口罩,輕輕地吻江湛的耳根和耳後。
他能感覺到江湛又出汗了,有一點湿漉漉的燥熱,江湛比想象中還要克制,克制到有些輕微的顫抖。
柏天衡聲音很沉,也很輕,對他道:“去睡主臥,嗯?”
江湛沒動,也沒回。
柏天衡不是第一次發現自己對江湛有“破壞欲”,但他是第一次發現,江湛一動不動讓他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他會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他沉沉地吐氣,始終沒有摘口罩,帶著一點懲罰的意味,隔著口罩,在江湛脖子上輕輕咬了一下:“都說了,戒指給你,別戴。”
江湛呼吸變得緊促。
柏天衡:“去睡一會兒,嗯?”
江湛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有幾分切齒的意味:“那你也先放開我。”
柏天衡放開了江湛。
不但放開,還後退幾步,主動拉開距離。
兩人都有點喘。
江湛耳朵比剛剛還紅,紅得像瑪瑙的色澤。
他不但臊,還有點氣。
他開四個小時,是來當送上門的白菜的嗎?
說好的當豬呢?!
柏天衡很快發現他有點氣,拉了拉口罩,吐了口氣,好笑地問:“火什麼?”
江湛瞪著他,問:“當豬愉快嗎?”
柏天衡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頓了頓,才意識到他在指什麼,好笑地回:“這麼在意這個?”
江湛冷著臉看他:“你不在意?”
柏天衡理所當然地看著他:“我無論在不在意,我都不會是十字花科(白菜)。”
江湛:“…………”
江湛真的有被氣到,一直從次臥氣到主臥,再從主臥氣到衛生間。
洗澡的時候,他耳根還是紅的,也很莫名,怎麼就沒當成豬。
穿著浴衣出來的時候,柏天衡已經摘了口罩,合衣坐在床邊看劇本。
見他出來,抬眸瞄了一眼,示意身邊:“睡一會兒。”又道:“餓嗎,現在可以點餐了,吃完再睡。”
江湛洗了澡出來,困意上身,他頭發上還滴著水,趴到床的另外一邊,臉埋在枕頭裡,吐了口氣:“不吃了,睡一會兒。”要不然再開四個小時回去,肯定撐不住。
柏天衡放下劇本,側頭看江湛頭發沒吹,起身去拿了自己進組時帶的浴巾,回到床邊,給江湛擦頭。
那感覺就跟在給隻小狗擦腦袋一樣。
“小狗”很乖,一動不動,任由他隨便擦。
柏天衡起先還有心鬧他一下,擦了兩下,發現不對,拿起浴巾一看,江湛已經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柏天衡好笑地搖頭,把被子給江湛蓋上,關了主臥的燈,就亮了他那邊的一盞臺燈。
窗外,清晨來臨。
江湛安靜地睡了。
柏天衡沒再看劇本,也沒再補會兒覺,就靠在床頭,看著身邊熟睡的身影。
江湛這一覺睡得沉,起來的時候,中午十一點多。
柏天衡叫餐到房間,一直在等他,見他醒了,示意他過來吃飯。
江湛坐下,轉了轉脖子,臉上還殘留著幾分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