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天衡的嚴肅凝在眉宇間,抱著胳膊,低頭看了看腕表:“抓緊時間,誰先來。”
誰都不想來,更不想先來,尤其是到現在還練得一塌糊塗的那部分人。
最後是魏小飛先舉的手,從人堆裡走出來,大家紛紛退讓到一旁,小小的松了口氣。
而就在魏小飛表演主題曲的時候,江湛被叢宇他們,從人堆靠前的位置,拉到了最裡面的角落。
江湛:“?”
叢宇壓著聲音:“柏導那麼眼熟你,看到你,還不馬上讓你過去跳。”
剛說完,柏天衡的聲音在教室另外一側響起:“叢宇,你下一個跳。”
叢宇:“…………”
江湛:上吧,弟弟。
叢宇瞪眼:哥,弟弟我為了誰?
柏天衡:“江湛再下一個。”
江湛:“……”
叢宇舒坦了:有難同當,果然是好兄弟。
魏小飛職業舞者,跳個主題曲不在話下,他隻有一個問題,就是歌詞還不熟練,唱錯了好幾段。
柏天衡還算滿足,臉色稍霽。
叢宇跳,也大差不差,順利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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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江湛的時候……
合著主題曲的伴奏,江湛跟兩隻腿釘在地板似的,全程腿不動,隻動上半身。
柏天衡:“…………”
其他學員:“…………”
“停。”
工作人員暫停伴奏。
柏天衡看著江湛,問:“你跳舞不動腿?”
江湛如實道:“還沒學。”
柏天衡意外:“你上面下面分開學?”
江湛:“嗯。”
柏天衡:“怎麼學的?”
這還能怎麼學,就學啊,分開學,和其他學員一起學。
江湛眨眨眼,言簡意赅:“先上面,再下面。”
柏天衡:“因為下面容易?”
江湛:“差不多,上面下面,都挺累的。”
學員們開始默契地憋笑,發出一種大家都能迅速理解的笑聲。
江湛秒懂,無語地看向他們:“我是說跳舞。”又回視柏天衡,重復了一遍:“跳舞。”
柏天衡唇角彎了彎:“嗯,跳舞。”
江湛:“我真的說的是跳舞。”
柏天衡:“我知道你真的說的是跳舞。”
學員們繃不住了,徹底笑開。
從柏導進門開始就繃緊的氣氛,一下子散了。
柏天衡身上的氣場也跟著煙消雲散。
他往身後的鋼琴上一靠,單手插兜,眼神裡還蕩著沒有散開的笑意,看了看江湛,才掃視向學員堆。
“我對你們怎麼學,學上學下,學左學右,都隨便,你們自己看著辦。”
“我就是想告訴你們,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是下午兩點半,到晚飯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晚飯之後,晚上,你們能練到幾點?12點?還是一點、兩點,又或者幹脆整夜不睡?”
“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心無旁騖地提高效率,累一點就累一點,別放松。明白了嗎?”
重學員:“明白了。”
練習生們散開,繼續練舞。
柏天衡和江湛還在原地,還有旁邊跟拍的VJ老師。
柏天衡看看江湛:“累就休息一下。”
VJ:“?”等等,柏導,你剛剛對其他學員不是這麼說的。
江湛卻在想別的。
他用清澈的目光回視柏天衡,聞言帶著點猶豫的口氣,問:“你說的累……是指跳舞嗎?”
柏天衡表情幽幽的:“不是跳舞的話,我還能說你什麼累?”
VJ老師秒懂,又開始憋笑。
江湛轉頭:“唉,我聽到了,別這樣,老師。”說著轉頭,看了看柏天衡:“都純潔一點,好嗎。”
柏天衡哼笑,抬步準備離開訓練室,和江湛錯身而過的時候,側頭,用他慣有的漫不經心的語調,緩緩道:“誰要跟你純潔了。”
江湛心頭輕輕一跳。
第30章
沒辦法不跳。
因為這句話, 一字不差,是江湛自己以前說過的。
那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他們一群男生白天約了出來打球, 晚上在球館附近的餐廳訂了個包廂吃飯。
都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兒, 出來玩兒, 沒人管著, 一群人又覺得光吃飯沒勁,就開始喝酒。
都不敢喝白的, 怕回去被揍, 就點冰啤。
光吃光喝還不夠, 還得玩兒。
說是玩兒真心話大冒險,餐桌轉盤上那碟子白灼西藍花, 轉到誰,算誰輸, 輸了要罰半杯酒, 再在真心話和大冒險裡面挑一個。
大家都說好, 就玩兒這個。
然後, 所有人都玩兒high了, 加上酒勁兒,整個包間氣氛爆棚。
江湛還有印象, 他那天也high了,之所以記得清楚, 是因為那次他喝多了, 醉到斷片兒, 他也是那次之後才知道,自己不能喝太多,會不記事。
而那天,他輸了好幾輪,那盆白灼西藍花跟愛上他一樣,回回都轉到他面前。
一群男生拍著桌子罰他酒,又要他趕緊大冒險。
江湛那天努力給自己爭取真心話,免得被這群人大冒險鬧死。
結果一群人竟然喊:“誰要聽你的真心話,你又不是妹子,我又不是想知道你喜歡誰。”
江湛:“真心話!”
其他人:“大冒險!”
江湛:“行吧,大冒險就大冒險。”
然後其中有一個大冒險,竟然是讓他從包廂裡這麼多人裡選一個,親一口。
江湛:“???”
眾人:“選!選了親!不選不親你是狗!”
江湛那時候明顯有點喝上頭了,被一激,就道:“選就選,我又不選你們。”說完轉頭看身邊:“柏天衡。”
眾人起哄:“行行行,柏哥就柏哥!”
柏天衡不知道喝了多少,上沒上頭,懶懶地靠後依著椅背,在江湛轉頭的時候,眯起了眼睛:“喊哥有用?”
江湛從善如流:“哥。”
柏天衡就坐著,沒再說話。
江湛撈袖子,眾人的注視下,起身弓著腰湊過去,抱住柏天衡的腦袋,對著額頭就是一口。
啃完坐回去,咂咂嘴。
柏天衡從頭到尾都靠著椅背,被啃完了,看了看江湛,抬手在額頭上被咬的地方摸了一下,哼了聲:“沒人教過你嗎,親完關系就不純潔了。”
江湛回頭,對他笑:“誰要跟你純潔了。”
那天的聚餐,是記憶中年少恣意的其中一段。
江湛想想都要感嘆,那時候多輕狂多會鬧。
現在讓他喝酒、讓他真心話大冒險都行,但讓他啃柏天衡一口,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不過當年啃都啃了……
江湛既然回憶起這段,很順便地跟著回憶了啃柏天衡那口的滋味——
什麼口感來著?
江湛完全沒印象了,想了想,既然是額頭,應該有點硌牙。
“湛哥,你發什麼愣?”旁邊的叢宇突然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江湛回神:“哦,沒事。”
叢宇立刻嘻嘻哈哈起來:“還是我們湛哥厲害,我算發現了,有你在,感覺柏導完全兇不起來。”
江湛:“不是我的關系,是柏老師人本來就不錯。”
後面小半個下午,江湛都在練腿的動作。
他練腿的時候就真的隻練腿,完全不加之前學過的上半身的動作,整個學舞過程堪稱奇葩。
練習室的很多人都當他是上半身和下半身無法協調,所以才這麼練。
大家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人說什麼,他們自己也要練舞,顧不上別人如何。
隻有一個人,沒忍住。
當時訓練室已經沒什麼人了,晚飯時間,不少學員都去吃晚飯。
江湛還沒走,站在鏡子前拆一個腿上的舞蹈動作。
那動作不復雜,江湛拆得很細,就是想每個節點都力求完美。
他這麼拆,一遍一遍,看在別人眼裡,會以為他不熟,特別不會跳。
江湛正跳得認真,想看看還有哪裡能完善的,忽然有人道:“你不會真的隻想靠臉吧?”
又道:“你知不知道你繼續這樣下去,等這段節目播到這裡的時候,會有一堆人排隊罵你沒實力還靠臉上a?你自己就不能爭氣點嗎?”
江湛動作一頓,抬頭,從鏡子裡看向說話的那人。
蔣大舟——初評舞臺上站出來質疑自己的那個男生。
男生染了頭藍發,一身衣服半湿,臉色很臭,神情傲嬌。
他也從鏡子裡看著江湛,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樣子。
周圍還有其他學員,都因為蔣大舟這一嗓子安靜了下來。
練習室裡靜得出奇。
有人看蔣大舟,有人看江湛。
江湛看著蔣大舟,沒說什麼,估計對方剛剛有看到自己在拆分、重復舞蹈動作。
雖然不知道蔣大舟看到後是怎麼理解的,但江湛品了品這兩句話裡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好熟悉。
蔣大舟見江湛神情不變,以為他油鹽不進,更生氣了,大聲道:“你不會真以為拿了a就有多了不起吧,前段時間封閉訓練,有專業老師輔導,你不會對自己的實力還看不清吧。難道沒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隻能用德不配位來形容嗎。”
封閉訓練期間,大家一起接受專業老師的指導,誰強誰弱,那六七天早已有所展現。
實力強的自然有底氣,實力弱的也基本心中有數。
江湛什麼樣,大家在訓練室也都看得清楚。
但從未有人這麼直白地揭露過。
哪怕是專業老師,說得都很委婉。
蔣大舟突然嚎出這一嗓子,訓練室裡的都嚇了一跳,但也都沒吭聲,更沒人圓場。
圓不了,怎麼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