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正兒八經畫起畫來廢寢忘食的,天天除了堅持跑去揪那一絲天地元氣之外,感覺餓了就是啃那些可以生吃的水果蔬菜,還有物業給他送來的小零食。
作為偶爾也要跟顧白交流一下工作進度的代理經紀人,謝先生掐指一算,顧白已經蹲在家裡宅了半個月了。
再過一天就是元旦,今天中午十二點,文化旅遊線開始第一次試行,通常這個時候,是人流量最多的時候。
謝先生在想要不要把顧小白揪出來,拎出去湊個熱鬧進行一下光合作用。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顧白的屋門打開了,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顧白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八樓走廊上正對著樓下一臉深思的謝致。
“謝先生!”顧白高興的衝他揮了揮手,“我畫完啦!”
謝致點了點頭,也懶得坐電梯了,幹脆的翻過了走廊欄杆,一躍就直接從八樓橫跨過天井,穩穩的落在了六樓的顧白面前。
顧白被嚇了一跳,張了張嘴,又默默的閉上,轉頭把謝致讓進了屋子裡。
顧白的這幅畫畫面並不復雜。
要說森林中是什麼最寶貴,水與陽光各佔其一。
陽光落在林間,將整個林子籠出了一片翡翠一般通透輕薄的綠。
鬱鬱蔥蔥的林木爭相生長,遮蓋了樹蔭之下應得的光亮。
有幾縷陽光堅強的穿梭過層層樹影,落成一道光塵,照亮了稍顯昏暗的林間。
樹蔭下有花有菌菇,還有一條粼粼的溪流,幾塊枯木橫越其上。
三兩點斑駁的陽光落在溪流上,反射出點點流淌著的明朗的光華。
謝致看了好一會兒,鼻尖仿佛嗅到了森林中特有的泥土的香氣與花草樹木的芬芳。
Advertisement
這是靈氣極其濃厚且集中的時候,才會有的具象的嗅覺。
他轉頭看向顧白,直言不諱:“你進步了。”
“我也覺得。”顧白並沒有謙虛,實事求是,“大概是因為之前的畫具都不一般的關系,畫畫的時候開始有意識的引導了。”
謝致輕輕咂舌,這樣的天賦也真的是相當的驚人了。
“我今天出去找餘叔訂畫框。”顧白說道,“然後去看看今天試運行的文化旅遊線。”
謝致一頓,有些驚訝:“你以前不在意這個的。”
“因為我發現我還是賺得太少了。”
顧白說道,他是真情實感的這麼覺得的,畢竟他跟司先生差得太多了——他甚至連塊表都送不起!
雖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表竟然如此之貴,但是他賺的的確是少了點。
顧白滿臉嚴肅的搓了搓手,說道:“我得去看看我那一面牆的成績,這可事關我能不能得到老板一個大紅包!”
作者有話要說: 顧白:缺錢的搓搓手.jpg
第89章 回頭給司逸明看,氣死他。
謝致實在不明白有司逸明籠罩的顧白怎麼天天心心念念的就想著賺錢。
“我跟你一起去, 今天我休息, 正好也想去看看。”謝致一邊說著一邊往門外走, 準備去開車。
顧白乖乖跟在了謝致背後。
他也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門了,天天就專心畫畫, 偶爾還能收到他爸的號碼和另外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陌生號碼的主人是顧白熟悉的那個保安小哥。
但拍照的人顯然並不是顧朗和司逸明本人。
因為顧白畫了半個月,他們就不眠不休堅強的打了半個月。
他們平日裡雖然是照常休息的,但是打起來熱血上了頭, 還管什麼休息,不打出個一方退走的結果來,肯定是不會罷休的。
拍照的人一半是白澤一半是保安小哥, 白澤發來消息的時候經常帶上幾個相同的詞語。
比如進度喜人之類的。
而保安小哥則發幾張照片就長篇大論的說上一大堆。
他說他覺得自己天天跟著這三頭神獸都快神經衰弱了。
白澤腦子不好,被他唯一銘刻在心裡的就是收到的天啟, 讓他一直專心致志的挖泥巴。
很多時候白澤腦子沒反應過來, 一抬頭看到撕逼撕得無比兇殘的顧朗和司逸明的時候, 第一反應是扭頭就跑。
保安小哥一邊要注意自己不被誤傷,一邊還要提防著白澤開溜。
真的累了。
保安小哥隔三差五的叨叨兩句九州山海苑那邊有沒有誰能過來替他。
但這個跟顧白說是沒有用的, 該幹的事情他還是得幹, 抱怨到後來他幹脆開始跟顧白商量這一次能從司逸明那裡拿到多少報酬。
顧白有點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跟他來商量這個事,但是本著助人為樂的心情, 顧白在畫畫途中休息的時候, 還是會體貼的回復上兩句。
今天剛畫完, 又收到了保安小哥長篇大論的嘮叨。
顧白跟著謝致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低頭在手機上噼裡啪啦。
謝致轉頭看了他一眼, 他雖然不是戰鬥系神獸,但是視覺還是相當敏銳的。
他一眼就掃到了界面上的關鍵字。
謝先生輕嘶一聲,一邊發動了車子一邊問道:“司逸明沒給你錢花嗎?”
顧白茫然的“啊”了一聲。
謝致問得更明白了一些:“你都跟貔貅搞對象了,怎麼還一副這麼貧窮的樣子?”
顧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機屏幕,終於明白了謝致指的是什麼。
“司先生有幫我在弄股票。”顧白說道,“但是我想給他送禮物的話,不想動用那筆錢,因為想給他一個驚喜。”
謝致一時不知道該吃下這口狗糧,還是應該說點什麼。
他想說送禮這個事應該量力而行,但轉念一想顧白完全是在量力而行啊。
他一幅畫換來了那塊名表還附贈了一顆藍寶石,怎麼就不是量力而行了。
最終謝先生想了又想,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他竟然隻幫你弄股票?!”
顧白一愣。
“他至少也應該替你玩個投資什麼的吧。”謝致對此表示強烈譴責。
身為貔貅竟然還讓自己對象滿腦子都是想要錢,司逸明太失職了!
“不是……”顧白懵逼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是我當初隻找司先生要股票的。”
顧白承認自己眼界淺,要掙錢他隻能想到股票,而且當初他跟司先生隻是普通的交易關系,要一支股票也已經相當逾越了。
謝致平時挺欣賞顧白這種分得清清楚楚的性格的。
講規矩,他喜歡。
但是有的時候又覺得,這性格扔出去肯定是要吃大虧的,恨不得能鑽進顧白腦子扭轉一下他這種一是一二是二的頑固思想。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句話,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顧白的腦子裡過。
比如顧白就不會想,他可以問司逸明要錢來花。
以司逸明的腦子,錢就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東西,顧白被他罩著肯定也不會缺錢,就更加不會想到直接送顧白錢了。
何況司逸明本身就很喜歡顧白這種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努力奮鬥的精神面貌。
總是能久違的讓他們感到蓬勃的活力。
謝致沉默的開著車,覺得這種事情真是非常難以決斷。
“也行吧。”謝先生最終還是選擇了屈服。
反正傻人有傻福,謝致想著,幹脆就把這事兒團吧團吧扔出了腦子。
與其操心顧白賺不著錢,還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
謝先生一打方向盤,轉向了老榆樹所在的街道,問道:“你找老榆樹定畫框,是要裝哪張畫?”
“裝給鹿蜀的畫,朱鳥的圖,普通的畫框應該是不行的。”顧白說著,車子已經停在了老榆樹院門外邊。
“可別小看他。”謝致解開了安全帶,“老榆樹這種能在S市司逸明眼皮子底下躲著不被發現的,肯定藏著不少好東西。”
可是餘叔手裡藏著什麼好東西,他也不能要求人家交出來啊。
顧白心裡小聲逼逼,也跟著解開了安全帶,下了車。
謝致看著顧白依舊隻提出要一副畫框,挑好了木料留下了設計圖和規格之後之後,就渾身輕松的走了出來,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孩子能平安長這麼大沒有被別人坑得人生都毀了真是託老天爺的福了。
顧白聽到嘆氣聲,瞅著謝致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忍不住露出個笑容來。
“您的意思我知道。”他說道,“但是我覺得,人跟人之間是相互的。”
謝致拉開了車門。
顧白乖乖坐進了車裡,還企圖改變一下自己在謝先生心裡的傻白甜印象:“如果我不以誠待人,怎麼能期待別人以誠待我呢?”
謝致看了顧白一眼。
妖怪跟人類其實也沒多少區別,尤其是現在絕大部分妖怪都融入了人類社會,很大一部分都漸漸被同化了。
以前那些淳樸的小妖怪現在百年難出一個。
顧白這種打小把自己當人類長大的,能保持住這份淳樸也不容易。
“挺好的。”謝致這麼評價道。
這大概是沒有吃過什麼大虧的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他們總是願意去相信這世間處處都有溫暖和友善的好人。
要世界真是這樣就好了,謝致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想。
如果真的能像顧白所想的那樣,每個人都抱著真誠的心去交往,這世上哪還會有這麼多邪氣魍魎誕生。
哪還會有妖怪被邪氣引誘興風作浪。
又哪裡會需要那群神獸累死累活的天天加班鎮壓巡邏。
——律師所能見到的人性的黑暗比一般職業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