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白你做什麼呢?”
顧白答道:“跑圈醒神。”
主事師兄:“……”
行吧。
他們今天的任務並不算重,除去採購原材料之外, 就是要在那幾面牆上先刷上一層乳膠漆, 該補平的補平, 然後等晾幹,就可以開始上牆了。
顧白想跟著去買材料,因為他雖然個子還不如師兄們的高, 但力氣絕對是整個團隊裡最大的,幫忙拿材料或者幹別的什麼力氣活,絕對是最合適的。
然而他的提議被師兄們醜拒了。
師兄們關切的詢問了顧白為什麼沒有休息好,得到了因為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這個答案之後,看著顧白稍顯蒼白的臉色,幹脆的把顧白分在了上底膠的小組裡。
顧白服從組織調度,送走了去採購的師兄們之後,乖乖回工作室裡拎了兩大罐子乳膠漆出來。
三面牆,留下來刷漆的有兩個人。
顧白跟師兄從工作室裡報出了一大堆報紙,鋪在牆下的地板上,順便也給手扶電梯的邊緣扶手糊了一層。
這是為了避免在牆面上上漆或者上色的時候,不小心弄髒其他的地方。
等到報紙都鋪好了,顧白主動去搬了小梯子出來,搶了需要搭小梯子才能夠上最頂部的那兩面牆的活計,在被搶了活的師兄一步三回頭提醒他千萬小心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師兄看了他這笑好一會兒,一邊撬開了漆罐一邊說道:“今天心情很好啊?”
顧白摸了摸自己的臉,發覺自己的神情恐怕是瞞不過對細節觀察敏銳的師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嗯……很高興。”
師兄抬頭看向坐在小梯子上的小師弟,看著他那帶著些羞赧但十分明亮的欣悅,忍不住跟著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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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總是非常容易被他人的情緒所感染,不管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所以絕大部分人類都比較喜歡跟愛笑的人相處,對於那些積極努力的人,也總是帶著潛意識的寬容和喜愛。
就比如顧白,笑起來就特別特別的有感染力,他的幸福總是簡單而明快,就連盒飯裡多兩塊肉,也會高興得眉眼都彎起來。
師兄活動了兩下肩膀,把幾個高功率燈管拿出來打開了用來照明,又拿起刷子甩了甩,確認沒有什麼雜物夾雜之後,才將刷子浸入了漆桶。
“什麼事這麼高興?”他一邊刷一邊問道。
顧白也在那邊刷牆,聽到他問了,感覺更加不好意思了。
“就是感覺……”顧白聲音不大,但在空曠安靜的空間裡,還是聽得非常的清楚,“就是感覺……有人陪著果然還是比一個人要開心多了。”
“那當然啊。”師兄笑容更大了一點,他認為顧白指的是能跟他們一起工作很開心,“一個人就很寂寞了,怎麼說都得多交幾個朋友,時常約著一起出門吃吃喝喝玩玩才對。”
顧白想了想,他好像是經常跟司先生約著一起出門吃吃喝喝玩玩。
沒有毛病。
顧白高興的刷著漆,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師兄聊著天。
平日裡他們畫畫還是挺安靜的,但師兄說很擔心顧白在小梯子上畫著畫著就睡過去釀成慘案,所以時不時就要叨叨兩句,免得顧白真的困到翻車。
這一次要用的材料不少,到了中午牆面都刷完了,負責採購的師兄們也沒回來。
顧白和師兄兩個叫了外賣,顧白還貢獻出了自己帶來的水果。
刷完了牆面,晾幹之後級該開始上草稿了,材料還沒採購回來並不影響他們先打草稿。
這個活兒,顧白就沒法跟師兄搶了。
這次團隊項目總共五個人,另外四個分開畫那兩面牆,而顧白一個人要負責一面約六平米的牆面,從工期上來說,顧白的任務是很重的。
尤其是他的畫有許多的細節,畫起來更是要小心一些。
顧白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也不搶了。
在等待乳膠漆徹底幹透的三個小時裡,算是飯後午休的時間。
顧白在工作室裡咔擦咔擦的啃包裡剩餘的水果,看了一眼工作室裡的規劃白板和白板上那磁鐵糊上頭的幾張設計稿,一邊啃一邊摸了支鉛筆拿了張畫紙,唰唰的開始勾勒起線條來。
師兄原本正在對顧白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啃水果的食量大開眼界,一見他拿了張紙開始勾起草稿了,就忍不住拉著凳子湊了過去。
顧白勾輪廓相當的快,不過短短幾分鍾就成了型。
那是一隻巨大的鳥類,畫面鏡頭是從側面來描繪的,它雙翼張開,利爪探出,宛若一隻即將勾住獵物的巨鷹。
但看顧白越發詳盡的描繪,又與鷹截然不同。
尾羽細長,頭頂翎毛,有些像孔雀,但那鳥喙又不同於孔雀的形狀,一看就是非常兇殘的彎鉤形,腳上的利爪也是相當利於捕獵的形狀。
顧白在肆意的勾完了這一個戰鬥體態之後,又找了片空白,手底下墊張紙巾,繼續勾起了普通的飛行姿態。
朱鳥騰飛的時候,可是萬鳥相隨的,場面相當的盛大。
雖然在既短暫的時間之後,那些鳥就會因為跟不上朱雀的速度而被甩掉,不過無傷大雅,這並不妨礙顧白將朱雀騰飛時的盛景畫出來。
這圖也沒上色,師兄瞅了好半晌,問道:“畫的什麼,鳳凰?”
“不是。”顧白搖了搖頭,用朱鳥更加通俗的稱呼回答道,“朱雀。”
師兄看了好一會兒,感覺顧白畫得太過於真實了一些。
他們不是不會畫鳥獸蟲魚的,但是想要畫得真切、沒有一點違和感,就需要的大量的資料參考,甚至於特意的去觀察真實的動態。
畢竟影像作品總是會缺少一絲感覺,而那絲感覺,又恰恰是繪畫創作最需要的靈動。
“你這些畫得……好像你都親眼看過一樣。”師兄撐著臉看著顧白畫。
因為實在是太過於真實了。
繪畫這一方面,其實有些小細節很能彰顯出問題的,比方說寫實類的作品,如果不是直接按照實物畫的,那麼細細研究那個畫面,總能找出一兩個違和的地方。
風景畫也是如此。
而顧白的這些畫,都太真實了,就像是將他看過的畫面落到紙上一樣,研究半天也看不出什麼違和的小毛病,連一點瑕疵都沒有。
這世上不可能有完美的虛構畫面,除非那就是按照真實的地方來構建的。
哪怕是玄武那張充滿了浪漫幻想色彩的畫面,也有一種讓人能夠身臨其境的吸引力。
顧白聽著師兄的評價,啃水果的動作頓了頓:“我做夢看到過。”
師兄搖了搖頭,然後誇他:“大概是你天賦好吧,我們顧小白可厲害了。”
顧白默默啃完手裡剩下的兩口番茄,不敢吭聲了。
他總不能說他真的看過,師兄們畢竟還是普通人類,嚇到他就不好了。
師兄拍了拍他的肩:“還有一個小時,建議你休息一下,不是昨晚沒睡好嗎?”
顧白摸了摸不再餓的肚子,幹脆的放下了筆:“好的。”
採購的師兄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下工的點了。
除了各種塗料用具之外,他們還要來了博物館規格內的各種顏色的燈泡。
顧白的牆面才剛剛按照比例畫好了大背景和玄龜主體的線稿,見師兄們回來,就把筆一方,跟著他們拿塗料做起了色板。
這些色板晾幹之後會被放到博物館給他們隔出來的暗室裡,然後他們會在暗室裡點亮那些各種顏色的燈光,看在燈光效果之下的顏色差異,以確定到時候該使用什麼顏色來塗抹牆壁才最合適。
顧白正塗第一塊色板的時候,司逸明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工作室的門大敞著,塗料的氣味並不怎麼好聞。
司先生看著工作室裡忙活著做色板的五個人,想了想,還是抬手敲了敲門。
房裡五個人齊刷刷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司逸明之後,又扭頭看向顧白。
而顧白也回頭看了一眼,發覺是司逸明之後,趕忙揮了揮手裡的刷子:“司先生,等一下等一下,我還有三塊色板就可以下班了!”
司逸明想了想,看了一圈因為他的到來而瞬間變得拘謹的其他人,幹脆放棄了去幫顧白塗色板的心思。
“我在車裡等你。”他說道。
顧白對他露出個笑容來:“好的司先生!”
顧白的動作很快,色板塗完之後放在工作臺上晾著,明天早上過來的時候就幹透了。
他匆匆忙忙的跟幾個師兄道了別,然後火急火燎的背著背包衝了出去。
“他們這……”
“……怎麼跟以前我追我老婆的時候一樣。”
“我現在去接我老婆的時候也一樣!”
幾個師兄們湊在一起琢磨了好一會兒,倒吸一口涼氣,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頭認真折騰色板,不吭聲了。
顧白不知道師兄們的交流,他背著包往車裡一鑽,而後就是一頓。
“司先生……”
司逸明偏頭看他:“嗯?”
顧白嗅了嗅車裡那股淡淡的氣味,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道:“車裡怎麼一股油煙氣。”
司逸明目光一飄,想到了今天家裡報廢的那些食材,又飄了回來,十分冷靜的說道:“你的錯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司逸明:做飯,不有趣。
第73章 司先生覺得自己真是財神降世。
顧白先去了一趟老榆樹那裡取畫框。
司逸明看著顧白下了車跑進老榆樹的院子裡, 忍不住聞了聞自己身上。
好像真的有一股油煙氣。
司先生皺了皺眉, 開了窗。
司逸明可不僅僅隻是去順著菜譜練習了做飯而已, 他還回去把自家二樓收拾了一下,隔出了兩間屋子來。
外間窗明幾淨採光極好, 騰出來給顧白畫畫用,而裡間相對採光不佳偏昏暗,就變成了他堆放寶貝的地方。
不過司先生早先從顧朗那裡吃了教訓, 極珍貴的那些東西,他都另外開了個小芥子空間藏著。
那些被他胡亂堆在二樓裡間的,基本上都是些尋常的東西。
——當然, 貔貅眼裡的尋常跟正常妖怪眼裡的尋常,標準是不大一樣的。
司先生也有這樣的認知, 所以他才會把那些東西隔開, 免得顧白這個本質貧窮的小崽子被那些寶貝包圍不知所措。
司先生覺得自己也是煞費苦心。
特別是那些在他手上慘烈犧牲的食材, 尤其顯出了他的努力。
雖然都失敗了,但並沒有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