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鳥, 俗稱朱雀,居南方,五行主火, 其羽若昭昭烈焰,其翼可比日光, 頂有三翎, 出則雲銷雨霽, 有協人乘仙之能。
後世人見朱鳥翱翔天際,又謂之為鳳凰, 輕啼展翅則百鳥相隨, 便稱之百鳥朝鳳。
顧白翻著手裡的資料,發現朱雀跟鳳凰其實並不相同。
鳳凰統御百鳥, 朱雀比之鳳凰地位要高上許多, 因為鳳凰是一族, 而神獸們全都是天上地下僅此一隻,職能上來說比起鳳凰要牛逼上不少。
上古時候,鳳凰都隻能算是這群神獸兇獸喜歡啃的野味之一, 最後鳳凰選擇了投效朱鳥,這才沒被這幫喪心病狂的天地靈物給吃滅絕。
手裡的資料有些厚度,這些資料裡有很多小秘密。
比如說四方神獸都跑去道教裡兼職吃供奉啦,比如朱鳥統領的南方七宿最喜歡窩裡鬥啦,比如朱鳥那邊還留著十幾隻鳳凰啦之類的。
顧白看著資料,這上邊大多都是文字,因為妖怪們之間有個規定,就是不允許留下本體的任何影像資料,特別是那些原型奇奇怪怪的妖怪和靈物。
所以這份資料裡的圖片,有且僅有朱鳥人形的照片,還有一卷當年白澤畫的朱鳥的畫像。
顧白看著那一句“朱鳥窩裡還有十餘隻鳳凰養得油光水滑膘肥體壯”,忍不住抬頭問司逸明:“司先生,鳳凰是什麼樣的?”
司逸明想都沒想:“很好吃。”
顧白:“……”
司逸明反應過來,想了想,背書:“其狀如雞,五採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
顧白愣了好一會兒,覺得這句式有點耳熟:“……山海經?”
司逸明點了點頭。
顧白想象了一下,覺得現實的鳳凰跟想象中的鳳凰形象差得有點大,甚至還有點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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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象中的鳳凰,應該是朱鳥那樣的。
但是顧白並不是以貌取人的妖,他小聲問道:“見則天下安寧的算是仁獸啦,還吃呀?”
“天下安寧的瑞獸多了去了,白澤麒麟都是。”司逸明理所當然的說道,“何況人類安不安寧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顧白被這個三觀衝擊得一愣,努力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站在司逸明的角度去看問題的話,好像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畢竟司先生之所以呆在人類世界裡努力奮鬥,其主要原因其實是沒有蜃景能給他呆著,他們目前隻能努力維持這個自己跟人類共存的空間。
等有蜃景了,第一個撒手不幹跑進蜃景裡的估計就是這幫加班加點的神獸。
反正隻要地球不爆炸天地不塌陷,呆在蜃景裡的他們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至於人類如何,那跟他們並沒有什麼本質關系。
連四方神獸裡性情相對平和的玄武都嫌人類數量增長得太快,導致他們工作量暴增了三倍。
以前他們每年隻有一個月要呆在幽冥裡,現在每年有三個月都得鎮著!
他們不鎮著輪回就會大亂,會有無數死人從墳墓裡爬出來,到時候造成的恐慌又會滋生大量的邪氣魍魎,惡性循環。
要不是他們還得跟人類留在同一個空間裡居住,誰要幫忙鎮守輪回啊。
吃飽了撐的麼?
顧白換位思考了一下,然後又站在人類的角度,想象了一下這些神獸們脫離了之後將會面臨的境況,頓時不寒而慄。
顧白想到自己的師兄和老師,還有以前遇到的那些好人,抿了抿唇。
“司先生,輪回一定要玄武鎮守才可以嗎?”
“對。”司逸明點頭,“不鎮著的話,那些亡魂就會被邪氣魍魎勾走,重回陽間。”
而那些邪氣魍魎又都是人類內心的邪念與惡意滋生出來的,純粹就是自作自受。
顧白是被科普過這個概念的。
跟很多天性受到種族影響,從成精或者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定下了性格雛形的妖怪不同,人類的發展五花八門,一夜之間性格大變的也不是沒有。
這樣過於豐富的情感和相對短暫的壽命,就極其容易產生嫌隙和與他們己身種族所不符合的野望。
貪婪和戾氣由此而生,而長時間的保持對他人、對己身、對社會的不滿和怨恨,就會產生邪氣,這些邪氣凝聚成黑色的洪流,變作無意識捕食稀薄靈氣和精氣的魍魎。
被捕食了精氣的人類會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嚴重的會生病甚至致死。
妖怪和異獸長期受到邪氣魍魎的影響容易發狂。
而像顧白這種渾身靈氣勃發宛如黑夜燈塔的,就是那些邪氣魍魎眼中散發著無與倫比的香氣的美食。
這種邪念害人害己,連帶著還要牽累一些妖怪和靈物,要不是世界各地都有一些非自然生物在給人類擦屁股,哪來如今的和平盛世。
早八百年就變成喪屍圍城了。
“那……”顧白抿著唇,“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啊。”司逸明減了速,開著車慢吞吞的進入了小區裡,“人類不再心懷怨憤就行了,或者是哪天運氣好,混進考古界的那幫妖怪挖出了當年鋪設的神州大陣的殘卷,重新加固大陣。”
顧白覺得讓人類不再心懷怨憤是不可能的。
顧白深吸口氣,認真的看向司逸明:“重新加固大陣那個……我、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司逸明把車停進車庫,轉頭看向顧白,卻見顧白滿臉鄭重的樣子,一腔話到了嘴邊,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本來想說人類的破事不要管。
但小崽子對人類好感度很高,肯定是不可能跟他們一樣對人類撒手不管的。
對人類印象中等偏下甚至還有點不太喜歡的司逸明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抬手按開了顧白安全帶的鎖扣。
神州大陣這麼多年過來的確是出問題了,畢竟什麼機器用久了都得維修保養,神州大陣這麼多年下來可還沒享受過維修保養呢,出問題是肯定的。
但是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誰都不知道。
當年鋪陣的是上古的仙人,他們這群妖怪靈物對這種牛逼哄哄需要大量動腦的東西一無所知也毫無興趣。
讓他們幫忙鎮個陣點,反正也就是隔段時間就跑去躺在陣點裡睡個幾十年而已,沒有一點問題。
可是當年誰也沒想過天說塌就塌仙人說沒就沒。
結果就是他們這群存活下來的妖怪靈物,手裡壓根就沒有神州大陣的完整陣圖。
司逸明不會跟顧白講這個,琢磨神州大陣到底哪兒出了問題這個事,等到他們一群神獸聚在一起了,總能討論出個一二三來。
司逸明想了想,最終還是在顧白殷殷期盼之下,說道:“想幫忙,就先畫好朱鳥的靈畫。”
“那您今天有空嗎?”顧白問,“我想今天就親眼看看朱鳥。”
顧白手裡拿著個透明的小瓶子,瓶子裡流淌著幾縷及不可查的火紅色的細線。
這些細線像是活的,悠闲從容的在瓶子裡蕩來蕩去。
這是朱鳥的神念,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念頭的實體化,主要是特意為了能讓顧白親眼看見朱鳥本體的英姿,對她有所了解而被司逸明帶回來的。
在感受神念的時候,顧白是會要進入深度睡眠,並且不能受到任何打擾的,不然搞不好會從小傻瓜變成真傻子。
這就是司逸明為什麼強調說使用的時候一定要他在旁邊的原因。
司逸明會拒絕大半夜跟顧白同處一室這麼絕妙的主意嗎?
他當然不會。
司先生繃著臉點了點頭,打開了自己安全帶的鎖扣,神色如常的下了車。
顧白也抱著自己的包下了車,兩個人肩並著肩,顧白叨叨著今天工作的事情,然後頭皮發麻的頂著一大群妖怪的注視,直接進了666號房。
聞著了貔貅氣味而出了門的謝致站在八樓,看著司逸明的背影,敏銳的察覺到了司逸明那一絲並不明顯的變化。
極具攻擊性、渾身上下都透著令絕大部分妖怪都萬分惶恐的威勢,卻又小心的避開了他身邊的顧白。
身上的衣服也從各種各樣的高定西裝換成了比較時髦顯氣質的大衣搭配。
謝致一邊沉思著一邊進了電梯,而後露出了恍然的神情。
裝飾得華麗的外表、對其他同類的敵意、在心儀的對象面前耀武揚威彰顯實力……
這特麼不就是雄性求偶的標準姿態嗎!
果然不出所料,司逸明果然還是下手了!
……禽獸啊!
謝致打消了去蹭飯的心思,順便一把拉住了從隔壁電梯裡出來,拿著一沓文件就準備直奔顧白家的翟良俊。
“別去。”謝致說道,語重心長,“不想被打的話,最近這些日子就別去蹭飯了。”
翟良俊一愣:“可是我這裡有幾份文件要給司逸明。”
而循著氣味,司逸明在顧白家呢。
“明天再給也是一樣的。”謝致拖著翟良俊,去敲了黃亦凝的門。
在黃女士打開門的瞬間,謝先生將西裝革履的翟先生往自己面前一推,說道:“翟良俊想請你吃飯。”
“哎?”翟良俊一愣,轉頭看著皮完了就跑的謝致,又慌張的看了一眼微微眯著眼看他的黃亦凝,慫了吧唧的縮了縮脖子,然後又抻直了。
然而聲音還是弱唧唧的:“那……就那個……”
翟先生說得越來越流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大聲說道:“我、我可以邀請你去看一看我的公司嗎!”
黃亦凝:……
黃亦凝:???
啥??
作者有話要說: 司逸明:炫耀武力.jpg
翟良俊:炫耀財力.jpg
謝致:這兩個廢物[絕望.jpg
第70章 顧白:“……”
司逸明對於沒有人來打擾他和顧白獨處這事表示非常滿意。
雖然獨處又不能有點什麼特別的進展, 但是隻有彼此兩個人, 氛圍就是很不一樣。
司逸明撩起袖子, 去打蛋,他倆今天決定就煮幾個餃子煎個蛋隨意打發一下。
顧白看著直奔廚房的司先生, 懵了好一會兒,趕忙跟上去:“司先生?”
司逸明把身上的大衣脫了,說道:“今天要吃的簡單, 我來做。”
司先生跟著靈蛇夫人和顧白打過這麼長時間下手了,就算不會什麼高端的烹飪技巧,但燒個蔥煎蛋煮個餃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顧白站在廚房邊上猶豫了兩秒, 看著司逸明熟練的動作,心裡覺得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