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堂堂一隻貔貅給狐狸精當司機,顯然是不可能的。
妖怪之中的階級分層可是相當的明顯,顧白沒察覺出來不對,但翟先生卻習以為常,接過車鑰匙就坐進了駕駛座。
顧白把自己的行李箱拎到了後備箱裡,又看了一圈後備箱裡備好的幹糧、水和其他物資,發現跟上次前往X省的時候,司先生的朋友給準備的那些都差不多。
顧白打開了他的行李箱,抱著他帶來的單反,美滋滋的鑽進了後座。
他這次出來主要目的是找他爸沒錯,但順便採採風也是極好的。
據說過些時候就要下雪了,山裡的景象會變得非常漂亮。
由於眾所周知的安全問題,景區從國慶之後就要開始限制出入遊客數量了,一旦氣溫跌落到安全線以下,就會馬上封山。
到時候雪落下來,滿世界銀裝素裹,山中杳無人跡,將會呈現出最原始、最漂亮的畫面。
顧白網上查了一大圈,還特意為此而準備了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墨鏡和拍雪景的鏡頭設備。
司逸明坐在副駕駛位上,回頭看了一眼興致勃勃高興得要蹦起來的樣子的顧白,又回過頭去,對翟良俊示意走人。
翟良俊見到顧朗的地方,已經是非常深入的原始森林的範圍了。
硬要說具體位置的話,就是從藏在這片山脈裡的妖怪集市出來往北走,距離大約六十公裡的地方。
讓翟良俊說那地方具體是哪裡,他還真說不出來,但最方便辨認的坐標點,就是這裡的妖怪集市。
如今華國內妖怪集市不算太多,大多都藏在深山裡或者地底水底之類地方,全都被陣法籠罩著,就算是大妖怪和神獸來了,也得乖乖的按照陣法走進來,不然永遠都到不了地方。
進入的路程很長,妖怪們圖方便舒服,一般都習慣開車來。
像那種直接用原型往裡衝的,基本上走到半路就被人類無處不在的設備拍得清清楚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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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個大新聞爆出來,又得讓司逸明跑一趟,讓人類那個電視節目幫他們忽悠一番。
後來就被嚴令禁止了這種耿直的行為。
翟良俊路還是走得挺熟,他還記得顧白這會兒在長身體,便叮囑道:“進去至少要花兩天的時間,餓了就直接拿車後邊的東西吃啊顧小白。”
顧白應了一聲,還拿著飛機上帶下來的一袋子泡芙在吃。
進山的路還算好走,這會兒正是高峰期,車道上旅遊大巴來來回回不少,顧白他們坐的明顯就是屬於私家的越野車還挺打眼。
到了遊客止步的區域,司逸明打開了窗戶刷了個臉,就被幹脆的放了過去。
之後的路就開始不太好走了,隻有條土路,土路上有明顯的兩道車輪印,看起來通過這條路進山的人還不少。
翟先生握著方向盤,晃晃悠悠的駕駛出去還沒兩公裡,就踩了一腳剎車。
顧白一愣,就眼睜睜的看著在這個四下無人的禁入區裡,翟先生把臉上身上的偽裝全扒了,一身輕松的下了車,然後動作異常熟練蹿上了一顆松樹。
顧白嚇得一抖,泡芙裡的奶油都蹭到了鼻尖上,驚恐的看著翟先生沒有任何防御措施就順利的爬到了高高的松樹頂,還險之又險的晃悠了兩下樹頂,晃下兩顆松塔來。
顧白看得心驚膽戰,直到翟先生揣著兩個松塔回來了,才活動了兩下僵硬的身體,看了一眼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意外的司逸明,想了想,還是默默的憋回了話頭。
翟良俊鑽回車裡,手上一用力就扒出了一大堆松子來,其動作之熟練令人嘆為觀止,一看就沒少幹這種事。
翟先生拿著一堆松子,扭頭遞給了顧白:“來,顧小白,嘗嘗這個,可香了。”
顧白頓了頓,伸手接過了那一把松子。
“這個季節進山有好多好吃的。”翟良俊又扒了一把松子,然後把松塔的殘骸扔出車外,順便抖落了身上的碎屑,先是上供了一把給司逸明,然後才慢騰騰的自己吃起來。
顧白擦掉了蹭到鼻子上的奶油,一路上就看到翟良俊無比熟練的上樹下河捅蜂窩,晚上還跑出去逮兔子,然後美滋滋的把收獲都拎回來。
兩天下來他們進山的路程才走了一半不到,翟良俊不急,司逸明不急,顧白瞅著他們,也不好意思喊急。
翟先生從溪水裡抓了魚出來,興致勃勃道:“今天喝魚湯!”
顧白和司逸明都沒什麼意見,司逸明正看著顧白畫畫,畫的是他們如今眼前的高山流水。
翟良俊這兩天在顧白的指導下終於學會了煮魚湯,這會兒見沒人有意見,就在旁邊把卡式爐打開,架上裝滿了溪水的鋁盒,開始燒水處理抓來的魚。
結果水剛滾起來,天際便驟然炸響一聲雷鳴。
顧白嚇了一大跳,手上歪出一長串亂七八糟的線條。
司逸明和翟良俊齊刷刷抬頭看向了南方,眉頭一皺。
“走,回車裡去。”司逸明將顧白手裡的速寫本合上。
顧白看了一眼迅速暗下來的天空,一瞅就知道是要下雨了,趕忙點了點頭,幫著翟良俊關了卡式爐,抱著自己的寶貝速寫本麻溜的回了車裡。
雨水來得飛快。
被淋湿了的三個人回了車子裡,司逸明卻並沒有坐進來,而是叮囑翟良俊:“看好顧白,我去看看。”
翟良俊點了點頭,把車窗全都給關上了,順便“啪嗒”一下打開了車裡的陣法。
顧白看著司逸明在外邊淋著雨,拍了拍車窗,轉頭看向翟良俊:“司先生幹什麼去?”
“啊?”翟良俊隨意的抬頭看了一眼,努努嘴,“抓牛去啊。”
顧白一愣,回頭看向被雨幕覆蓋的車窗外,然後就親眼看著好好一個金融大鱷,跟仿佛要擁抱自然放飛自我一樣,往雨幕裡踏出了幾步。
顧白傻愣愣的看著司先生放飛自我的背影,而後耳邊便響起一道略有些耳熟的清亮龍吟。
隨著這聲龍吟,顧白看到司先生轉瞬化作了一頭威武的巨獸,然後頭也不回的踏空而去。
顧白:……
顧白:???
顧白:……臥槽。
顧白:臥槽??????????
作者有話要說: 顧白:???????????????
第44章 我、我我是人人類啊!
顧白僵在後座上, 瞪著眼看著被瓢潑大雨模糊的世界, 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連驚恐都擺不出來了, 整個人僵硬的盯著車窗外,仿佛連靈魂都已經不在身體之內。
翟良俊看了一眼瞅著窗外的顧白, 以為他是在看雨景。
翟先生也跟著往外看了看,然後默默收回了視線。
窗外這會兒雨幕都厚得三米外人畜不分了,也不知道顧小白能看出點什麼來。
也許搞藝術的眼中的世界跟別的人不太一樣。
車裡保持恆溫幹燥的陣法正運作著, 整個車子裡暖烘烘的,外邊的狂風驟雨被死死的攔在了外頭,一絲冰冷都沒有透進來。
車外有許多被狂風卷斷的樹枝, 在觸及到這輛車之前,就被輕輕的拋飛了出去。
翟先生看了一眼剛剛按開的陣法的按鈕, 再確認了一遍正常運作中之後, 將椅背放下來, 從後備箱裡拿出了兩條毛巾,給自己腦袋上蓋了一條, 又給顧白腦袋上蓋了一條。
將心比心, 狐狸精對身上湿淋淋這個事情本能排斥,不舔毛也得擦幹淨頭上換身衣服。
小崽子肯定也不喜歡水……大概。
翟良俊擦著頭發, 瞅著頂著條毛巾茫茫然扭過頭來的顧白, 胡嚕了一把他頭頂的毛巾。
“擦幹, 然後換身衣服去。”翟先生提醒道。
顧白腦子嗡嗡響,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順著翟良俊胡嚕他腦袋的動作晃了晃頭, 然後又呆呆的聽著翟良俊的話,擦幹了身上的水,換了身衣服。
完事又頂著毛巾,在後座上縮成了一團,扭頭木愣愣的看著窗外。
翟良俊回頭看了顧白一眼,想了想,翻出了一堆碟來,問顧白:“顧小白,想看哪個?”
顧白愣愣的抬起頭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目光聚焦到翟良俊臉上。
他這會兒看著翟先生的臉,想到翟先生這兩天所展現出來的野外生存技巧,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顧白一直以為翟良俊操作之所以那麼熟練,是因為拍戲的原因曾經學習過野外生存。
畢竟翟先生名聲在外,演過不少上頭指定下來要拍的紅色題材,那些片子拍攝之前可是要實打實的進部隊裡摔打幾個月的。
而顧白本人對於部隊有一種近乎迷信的信任,所以即便看得膽戰心驚的,但看司逸明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樣子,也就把這事兒當成了正常範疇。
可誰都沒跟他說過,司先生……
顧白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對那個踏空而去消失在雨幕之中的巨獸表示相當的眼熟。
那不就是那個聲音跟司先生一模一樣的、在夢裡出現過兩次的貔貅嗎!!
司先生是貔貅,那跟他關系這麼好,身手好到不正常的翟先生是什麼!
顧白看著翟良俊,忍不住拉下頭上的毛巾捂住臉,把自己團成了一團。
拿著碟的翟良俊滿臉問號。
他看了一眼車窗外,想了想,問道:“你擔心司逸明啊?”
顧白沒動靜。
“司逸明很厲害的,你用不著擔心他。”翟良俊安撫顧白,“畢竟是咱們樓的鎮樓神獸,抓隻夔牛而已,輕而易舉。”
顧白聽到了熟悉的形容,微微動彈了兩下,從毛巾底下露出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瞅著帥氣逼人的翟先生。
翟良俊一邊低頭挑著碟,一邊絮絮叨叨有一句沒一句的安慰顧白。
就在翟先生拿著兩張碟猶豫不決的時候,顧白悶悶的開口問道:“……鎮樓神獸?”
翟良俊抬頭看他:“嗯,怎麼了?”
顧白覺得他的思維已經完全停滯了,隻能當一個傻了吧唧的復讀機:“夔牛?”
“應該是從東海流波山裡跑出來的,最近在沿海附近亂竄搞得整天下雨,現在估計是被撵到這邊來了。”翟良俊終於挑好了碟片,還想順口diss一下小半個月了還沒逮住夔牛的蒼龍,思及對方可能也跟著夔牛跑到這邊來了,於是默默把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要是不小心被聽到了,怕是要被蒼龍爆捶一頓的。
顧白腦子又開始嗡嗡響。
鎮、鎮樓神獸原來不是調侃的外號嗎?!
那翟先生自稱狐狸精豈不也是真的狐狸精!
還有以前仿佛在夢裡見到的那頭白虎,開口就是白先生的聲音,試探著喊過還得到了回應,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白雲飄先生啊!
你們妖怪都這麼大方直接告訴別人自己身份的嗎,作為一個人類,顧白縮在後座上,感覺都要昏過去了。
“我們看海綿寶寶吧!”翟先生說著,打開了車載家庭影院,把頭頂的顯示屏拽下來,放好碟,順著放下來的椅背爬到了車後座上,從後備箱裡翻出了兩包小零食,分了一包給顧白,然後跟顧白並排坐著美滋滋的看起了海綿寶寶來。
顧白愣愣的接過小零食,懷裡抱著順便也送進他懷裡來的小毛毯,思維還在無比艱難的努力跟上身體的節奏。
他兩眼發直的看著大屏幕上播放的海綿寶寶,還在努力的回憶自己究竟錯過了哪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