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可以。”
聶飲冰的手臂簡直靈活得不可思議,背後也像是長了眼睛,的確是自己上藥都沒問題,實在有些地方困難的,他便把藥粉灑在紗布傷,包扎的時候,正正好好能將傷口敷上藥粉。
宋玉章全程就隻是看,全然沒有幫忙的意思。
他怕招惹聶飲冰。
等聶飲冰將上衣也套上後,宋玉章才在不遠處坐下,“怎麼又發生爆炸了?”
聶飲冰道:“不知道。”
宋玉章為他幹脆利落的回答嘆了口氣,也知道以聶飲冰的性子這話並不是敷衍。
聶茂端來了夜宵,特意將其中一碗放在宋玉章的面前,“五爺,喝這個,喝了睡一覺,起來不頭疼。”
“多謝。”
聶飲冰忙了一晚上,聶茂給他準備的是一大碟餃子,他吃了幾個,便問宋玉章:“怎麼不吃?”
宋玉章低著頭正在想事,聞言便搖了搖頭,“我沒胃口。”
聶飲冰放下了筷子,人走到宋玉章面前,宋玉章視線中進了他那雙拖鞋,立刻就微微向後挪了挪,聶飲冰按住了他的左肩,二話不說就開始脫宋玉章的外套。
宋玉章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捏了拳頭想給聶飲冰肚子上來一拳又想起他身上有傷,拳頭捏而不出,外套已經被扒下了肩頭。
聶飲冰又利落地抽了他的領帶。
到了這個時候,宋玉章反而不動了,他由著聶飲冰解了他襯衣的扣子,拉開了襯衣。
宋玉章的右肩上有道疤痕,淡粉色的,略有些凸出,很新鮮,有新生長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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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還沒長好,為什麼喝那麼多酒?”
宋玉章略有些疲憊地吸了口氣,“我喝的不多,隻是談事。”
他說完便動了下肩膀,將襯衣向上拱了。
聶飲冰握了他的右肩,道:“看著我。”
宋玉章系了扣子,又將領帶抽直了。
隨後,他的臉頰便被捏住抬了起來,聶飲冰俯視著他,目光很銳利,帶著他特有的傲慢,“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騙我?”
宋玉章靜靜地看著他。
聶飲冰手上的力道不大,他完全可以掙脫,然而他現在面對聶家的人總是天然地矮了幾分,尤其是聶飲冰,如果他當初沒有騙聶飲冰的錢,或許聶雪屏就不會死。
這兩件事中間隔了漫長的時間和事情,可宋玉章總在心裡將它們聯系在一塊兒,想成是一對因果。
他現在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聶飲冰。
無論距離遠近,都覺得不合適。
他不止是怕了聶飲冰,更是怕了自己。
從前他也知道自己能惹情債,他不在乎,認為感情這種事沒什麼定數,那些人縱使被他傷了心也很快就會忘懷——因為他自己就是這樣,見一個愛一個,愛一個扔一個,沒心沒肺久了,當天底下人都沒心肝。
聶雪屏和宋明昭給了他教訓,讓他明白:愛能殺人。
宋玉章沒殺過人。
他隻是個想過一點好日子的小騙子,從來沒想過要人的命,就是樂瑤兒肚子裡的孩子,他都希望那孩子能長命百歲。
命實在是太珍貴了,每個人隻有一條,它不像“愛”,愛可以愛很多次、很多人。
聶飲冰在宋玉章的目光中放開了手,他微俯下身,像在爆炸的礦山上一樣抱住了衣衫不整的宋玉章。
聶飲冰的身上散發著寒氣,宋玉章偏過臉,將臉頰靠在他的肩上,他低聲道:“我真怕你也出事。”
聶飲冰緊緊地抱住他,隨後便猝不及防地將宋玉章整個都抱了起來。
他將宋玉章抱進了屋內的一張貴妃榻上,宋玉章的鼻尖全是刺鼻的藥粉味道,聶飲冰將他整個都圈在了懷裡,耳朵邊是聶飲冰胸膛裡有力的心跳。
“你還想他?”聶飲冰平淡道。
“想,也不想。”
“想什麼?”
“想他死的冤枉,不值得。”
“為什麼不想?”
宋玉章長久地靜默了,他低聲道:“不想……活得那麼累。”
聶飲冰抓住了他的左手,拉著他的指尖觸碰了他左心口一個小小的傷疤。
“這是刀疤。”
“幾年前受的傷,土匪,面對面一刀捅過來,我的護衛替我擋了,我隻傷到了個尖,就留了這麼一個疤,”聶飲冰語氣漠然道,“我已經連那個人的樣子都忘了。”
宋玉章手指觸碰了那個疤,疤痕已經變得柔軟,跟皮膚的觸感很相似了。
“你經歷得太少,”聶飲冰道,“心腸還不夠硬。”
宋玉章笑了笑,“是嗎?你覺得我該立刻忘了他,心腸才算硬?”
“是。”
宋玉章虛弱地閉了閉眼。
隨即,他的臉頰也被撫摸了一下,聶飲冰低著頭,說話的熱氣就噴灑在他面上,“心腸不硬,不是壞事。”
宋玉章睜開眼,聶飲冰正看著他,見他眸光閃爍,還對他笑了笑,笑的很淡,“你以前就是這樣,心腸軟,買花一買就是一籃子。”
聶飲冰將他的臉按靠在自己胸膛上,“她很高興,我也很高興。”
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宋玉章覺得胸膛裡熱熱的,眼睛也有些悶悶的。
“飲冰。”
“嗯。”
“我想問你……”
聶飲冰靜靜等著,便等到宋玉章問:“你還喜歡我嗎?”
聶飲冰沉默了一會兒,他望著不遠處微微搖動的燭火,用淡之又淡的語氣道:“喜歡。”
他不在乎,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不在乎世事怎樣變幻,不在乎趙漸芳變成了宋玉章,也不在乎宋玉章是他大哥聶雪屏的“未亡人”。
喜歡,就是喜歡。
什麼時候他都敢說的出口。
他說話不中聽,可都是真的。
“別喜歡,成不成?”
聶飲冰又是靜默了一會兒,拇指在宋玉章的臉上揩了揩,“我試試。”
第117章
礦山爆炸的元兇還是沒找著,聶飲冰對此毫不奇怪,人偷綁著炸藥進來的,命都不要了來惹事,能查出來才奇怪,其實也不必查,無外乎要麼是競爭對手,要麼就是生意上惹惱了某些人,那些人有兵有槍,隻是送兩個炸彈,算是很客氣的警告了。
宋玉章道:“造成的損失大嗎?”
聶飲冰實話實說,“不小。”
兩人邊吃邊談事,聶青雲食不下咽,放下筷子便道:“我吃飽了。”
她還是見不得宋玉章這麼堂而皇之地同他們一起吃早飯,若無其事地同聶飲冰說話。
“坐下,”聶飲冰很嚴厲道,“不吃完不許下桌。”
聶青雲目光憤憤地掃向聶飲冰,聶飲冰道:“伯年都比你懂事。”
聶青雲差點沒氣死。
聶伯年五歲了,現在不要人喂,自己端著個小碗,吃得滿嘴都是殘粥,他眨巴了眼睛,對聶飲冰道:“二叔,你不要這麼說小姑姑,小姑姑天天照顧我,她也很懂事。”
聶青雲被自己的侄子誇懂事,真的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一碼歸一碼,”聶飲冰治下嚴明,對聶青雲道,“你沒吃飽,為什麼要說自己吃飽了?”
“行了行了,我吃就是了。”
聶青雲繼續很生氣地喝她那碗粥。
等早飯吃完,宋玉章離開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幹脆去攔了聶飲冰。
反正聶飲冰就是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她也就豁出去了,“你跟宋玉章是什麼關系?”
聶飲冰俯視了她,“關系?”
“昨天晚上你們兩大庭廣眾之下抱得那麼緊,”聶青雲用有些控訴的語氣道,“你還抱他上車,二哥,你覺得這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他頭暈。”
聶青雲也頭暈了。
按了下太陽穴,聶青雲心中暗道冷靜,隨後道:“以你和他之間的關系,就算他頭暈,你也不該抱他。”
聶飲冰收回眼神,同她擦肩而過,“你有時間就去百貨公司多逛逛。”
聶青雲快要被他氣死。
她跟了上去,“二哥,你能不能就認真聽我一次?我知道你對人呢,有自己的一套理解,但對宋玉章,ok,fine,我承認我之前對他是遷怒了,我會努力改正,但我還是希望你離他遠一點,我們可以不是仇人,但也沒必要跟他交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