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含蓄地一笑,眼神中帶著淡淡調侃的戲謔,宋明昭一下聽懂了,臉色漲紅的同時感覺到一種很微妙的親熱,他摟了宋玉章的肩膀,輕斥道:“胡說,我睡覺從來不打呼!”
“哦?是哪位與四哥同床過的佳人說了善意的謊言?”
“你小子別胡說八道!”
宋明昭摟著宋玉章往外走,一路連說帶笑,心裡不知怎麼又高興了起來,他感覺到宋玉章其實也是挺喜歡他的,就像他喜歡宋玉章一樣,是的,宋明昭終於在心裡承認了,他挺喜歡這個弟弟,管其他人怎麼說呢,他就是喜歡!
“啊——”
樓下一聲響亮高亢的慘叫驚住了兩人,宋明昭停下腳步,皺眉道:“誰?”
宋玉章卻是一下聽出來了,是小玉仙!他甩開了宋明昭的手,三步並作兩步,大步流星地下了樓。
白天的維也納不同於夜裡的維也納那般燈火璀璨,白天的維也納竟然是全黑的,外頭的陽光被四面厚厚的窗簾擋住了,一絲光也透不進,隻開了一盞燈,舞臺照耀一般圈出個被脅持住的小玉仙。
宋玉章腳步頓住,目光射向了正坐在小玉仙面前的人。
那人似是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隻是不動,拇指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不鹹不淡道:“繼續。”
“住手。”宋玉章立即道。
那人似是沒聽到他的話,道:“繼續。”
眼看小玉仙身後的人要抡起棍子,宋玉章又緊走了幾步,喝道:“誰敢!”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地轉過臉,眼中忽然進了個陌生的人,目光立即便凝住了。
“老五!”
宋明昭也跟了下來,看到樓下的情形時頓時大吃一驚,“沈成鐸?你做什麼?那是我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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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鐸目光從上到下刷子一般將宋玉章這個人從頭到尾刷了一遍,他道:“你就是宋玉章?”
他早聽聞宋家來了位五爺,據說是相貌驚人,宛若潘安在世,沈成鐸聽了之後,便問身邊的人,“姓潘的是誰?”
身邊的人答:“潘安是位極俊俏的美男子。”
沈成鐸道:“那我怎麼沒見過,是咱們海洲人麼?”
身邊的人頓時汗如雨下,向他解釋道這是個古人,已經死了。
沈成鐸哈哈大笑,“說人像個死人,多不吉利。”
宋玉章雖然頗有一些神秘的美名,然而沈成鐸卻未生出多少興趣,因為無論是哪裡的傳言都表明宋玉章是位高挑俊美的貴公子,這樣的人太難上手,沈成鐸無意多費心思求愛,隻想求歡。
小玉仙就不錯,人美聲甜身段柔軟,可惜——不識抬舉。
宋玉章走南闖北,可以說是什麼人都見過,面對沈成鐸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他很鎮定道:“我是宋玉章。”
宋明昭深知沈成鐸的底細,立刻上前為宋玉章掠陣,宋玉章從英國回來不久,又不大愛出門交際,怕是不懂這人有多難纏,宋明昭道:“沈老板,這是怎麼回事?你親自來巡店,卻把客人攔在門口不讓走麼?”
宋玉章一聽,心中便是有些無言。
原來這本就是人家的地盤。
那他昨夜豈不是在別人的地盤裡擄了別人的人?
這可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宋玉章看向小玉仙,小玉仙低垂著頭被人架在胳膊裡,顯然是昏過去了,地上有一點血跡,不知道是從他身體哪個部位流出來的,宋玉章面向沈成鐸,道:“昨夜是我攔住的小玉仙,這不怪他,你有什麼賬就同我算吧。”
宋明昭驚詫地看向宋玉章,“小玉仙?”
宋玉章未作解釋,隻對沈成鐸道:“請你先放了他。”
沈成鐸手指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面上神色談不上喜怒,頗有求知欲地看向宋玉章,“就是你開了他的苞?”
這話粗俗得令宋明昭勃然大怒,“沈成鐸,你他媽的說話文明些!”
沈成鐸道:“我是粗人,不懂得文明,但也知道什麼是先來後到,”他招了招手,架著小玉仙的兩人將小玉仙拖上了前,沈成鐸揪了小玉仙的頭發拉起臉,小玉仙雙目緊閉,已然昏厥了過去,清秀的臉孔已被打得紅腫,嘴角開裂地正在滲血,“這婊子應了我的約,卻放了我一夜的鴿子,”他另一隻手指向宋玉章,看向宋明昭道:“伺候了你這五弟一夜,宋四少,你說說看,這件事文不文明,講不講理?”
宋明昭又看向宋玉章,目光很是驚疑不定,“他說的是真的麼?”宋明昭手指了昏迷的小玉仙,嘴唇發抖道:“你昨夜就跟這人在一塊兒?”
宋玉章沉默下來,不知道自己是認好,還是不認好,若是認下,宋明昭怕是要跟他翻臉,還要落得個爭風吃醋的名聲,若是不認,小玉仙不僅這一頓打白挨,後頭估計也難逃此人的掌心。
那就認吧,橫豎他既不在乎宋明昭,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是,”宋玉章睫毛微微垂下,臉也往下偏了偏,“他昨天是同我過的夜。”
宋明昭再一次地勃然大怒,“你——你——”他“你”了半天沒有下文,最後隻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麼跟著三哥不學好!”
哄人對於宋玉章來說不是難事,所以當下也先不管宋明昭,隻對沈成鐸道:“沈老板,你要怎麼才肯放人?”
沈成鐸想了想,饒有興致道:“你說說,你昨夜是怎麼玩這婊子的?”
“沈成鐸!”宋明昭氣得發抖,他替宋玉章感到了羞辱,扯了宋玉章的胳膊就要走,他沒扯動,宋玉章不走,不僅不走還對他道:“四哥,你先回去吧,我跟沈老板聊聊。”
宋明昭呆住了,他看向宋玉章,見他神色認真沒有絲毫玩笑的成分後,宋明昭放下了手,目光恨恨地射向宋玉章,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野種!”隨即放開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成鐸聽了這兩個字,目光中戲謔的部分倒是淡了下去,開始認真打量起了宋玉章。
宋玉章的確是美,是令人不可逼視、敬謝不敏的美,這種美不可褻瀆,距離遙遠,是沈成鐸最厭惡的那種美,他喜歡唾手可得的,花點錢就能買著的樂子,如果苦苦索求才能得到,那就不是樂子,是犯賤了。
沈成鐸笑了笑,道:“這位宋家的小少爺,你是野種麼?”
宋玉章毫不在意道:“你先放了他,我可以同你慢慢說。”
沈成鐸凝視了宋玉章的臉,宋玉章眉目柔和,眼睛的輪廓長而優美,眼珠黑亮,眼中神採內斂,暗含利光,鼻梁高挺,單看甚至會覺著他的鼻梁過於挺拔,顯得銳氣太過,而與他微微凹陷的臉頰相襯在一塊兒時卻是那麼的和諧,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美麗。
沈成鐸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發覺原來這人是沒有一處完美,卻沒有一處不美,甚至於是越看越美,實在是很難讓人心生惡感,被這麼個人截了胡,好像也並非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沈成鐸揮了揮手,微微向他的隨從偏過臉,“把人送回小白樓。”
“多謝沈老板給我這個面子。”宋玉章微一點頭。
沈成鐸道:“不客氣,你這張臉值這個面子。”
看樣子沈成鐸倒是個說話很直接的人,宋玉章從不在乎別人對他的外表如何評價,如此便道:“我希望沈老板日後也不要再去為難小玉仙。”
沈成鐸道:“我不碰別人碰過的東西。”
宋玉章笑了笑,這人聽著倒是挺愛好潔淨,幹的卻是逼良為娼的事。
他一笑,沈成鐸摸扳指的手都頓住了,他聲音放輕了,問道:“你同他睡,我怎麼覺著吃虧的是你呢?”
宋玉章淡淡一笑,慢悠悠道:“這樣說來,我應當出家才不算是吃虧。”
沈成鐸一開始沒想明白,反應過來宋玉章話中的含義後立即哈哈大笑,他笑起來是胃口大開的模樣,露出了滿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邊笑邊大聲道:“小宋少爺,你可真他媽有意思!我喜歡!”
第34章
這一樁風流公案果然快速傳遍了海洲,宋明昭早料到會如此,被氣得半死,宋玉章向他解釋,他隻是看小玉仙可憐,並未同小玉仙發生什麼,宋明昭先是不信,禁不住宋玉章的溫聲軟語,最終還是信了,並且叫宋玉章發誓以後不要再同那些下三濫的人來往。
宋玉章看他氣咻咻的模樣,忽然笑了,“四哥別氣了。”
宋明昭道:“你還敢笑?”
宋玉章用手背碰了下他氣得發紅的臉。
宋明昭沒躲,反抓了他的手,看宋玉章滿面笑容,心裡不知怎麼泄憤才好,竟舉起宋玉章的手咬了一口。
宋玉章被他咬出了一聲輕哼。
“你咬我?”宋玉章語調輕柔,帶著笑意。
宋明昭咬了他一口,感覺口感和滋味都很不錯,聞言又挑釁般地在他手掌上又咬了一口,“我咬死你!”
宋玉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感覺宋明昭像一隻可愛而無害的小狗。
宋明昭正一口接一口地啃噬宋玉章的手,從手掌啃到手指,手掌上有肉,他可以用點力氣,手指卻是修長而纖細,宋明昭不自覺地放松了力道,他舍不得真的傷了宋玉章,這可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啊,屬於他一個人的弟弟。
宋明昭有些怔怔的,他抬頭看向宋玉章,發覺宋玉章的目光正溫柔得猶如一汪春水,宋明昭渾身忽然感到過電般的一陣酥麻,他難以形容那種感覺,隻覺得暖洋洋,軟綿綿,讓他想要傾倒,握住宋玉章的手使了勁,宋明昭將宋玉章面對面緊緊地抱住了,“老五,以後可別再同那些人來往了,知道了嗎?”
宋玉章嗅了他身上的香氣,“嗯”了一聲。
宋明昭抱了他一會兒,又在他耳邊低聲道:“小玉,我以後叫你小玉好麼?”
“小玉?”宋玉章失笑,他摟了宋明昭的腰,低聲道,“聽著像個女孩子。”
“我不管,你是小玉,你就是小玉。”
宋明昭人來瘋一樣地對著宋玉章的耳蝸“小玉”“小玉”的喚個不停,宋玉章有些怕痒,笑著閃躲,他左躲右閃的在宋明昭懷裡扭動,宋明昭見狀,更是用力抓著他不放,兩個人“搏鬥”一般糾纏了一會兒,分開時,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他們兩人幾乎算是一般高,面對面站著,正是眼睛對著眼睛,鼻子對著鼻子……宋明昭視線從宋玉章臉上一閃而過,他打了個哆嗦,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消息也傳到了宋晉成那兒,他的第一反應是“憑小玉仙也配?”,隨後又想“不過是找個樂子,有什麼配不配的呢”,宋晉成很漠然地無視了這件事,他更頭疼的是另一件事,宋振橋很突然地派人把他叫到了醫院裡去,說要讓宋玉章進銀行做事。
宋晉成當時就感到了驚慌,“爸,玉章還要回英國的。”
“這你不用管,讓他先進銀行做事吧。”
宋振橋的精神看上去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小兒子回到身邊的緣故。
宋晉成活了三十幾年,實際一直在父親嚴酷的掌控之下。
大半年前,宋振橋突發惡疾,原本他也沒想到宋振橋會一病不起,甚至幹脆搬出了宋宅去醫院治療。
這父親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永遠都是專制而堅決地將整個家和銀行全都攥在手裡,即使身染重疾,他也認為宋振橋不會輕易地交出權力,可宋振橋的確是放了大權出來,他和宋業康都是得到了父親的準許才接收了銀行的部分業務。
現在宋振橋有了新的命令,他不敢違抗,同時心中很忐忑不安,不明白宋振橋的意思。
一個私生子,難道還真要捧到天上去了嗎?
而宋振橋卻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頗為意味深長道:“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顧小弟。”
宋晉成壓迫性地將生出的疑惑怨憤壓了下去,低眉順眼道:“我會的。”
宋玉章真進了銀行做事,宋晉成給他安排了個闲差,所謂做事也不過是坐在辦公室裡吹吹風,喝喝咖啡,籤個字,他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宋晉成派了位高級秘書來協助他處理一切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