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溫柔一笑,護士臉紅地走開,宋明昭邊笑邊鄙夷道:“又一個被你迷住的。”
宋玉章從容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宋明昭斜了他一眼,忍俊不禁,“沒見過這麼自誇的,你還要不要臉?”
宋玉章笑了笑,肩膀向前靠了靠,將他那張臉往宋明昭面前湊了湊,“那你說我美麼?”
宋明昭有些愣住,宋玉章自然是美的,他美得無法叫人細看,因為細看了,會暈會迷糊。
宋明昭躲閃了目光,含糊道:“美,全家就你最美。”
宋老爺的精神很好,見到宋玉章後高聲談笑,中氣十足,比前幾日宋玉章來看他時氣色又好了不少,宋玉章同他說話很注意技巧,逗得他很開心,同時他也不忘記將宋明昭也拉入話題,倒讓宋明昭難得地享受了一把慈祥的父愛。
宋振橋拉著宋玉章的手,眸中散發出暖光,“二十年,二十年你就長得這樣好了。”
宋玉章笑而不語。
“玉章,”宋振橋攥了攥他的手,竟還很有些力氣,“爸爸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宋玉章道:“您說。”
“進銀行。”
宋振橋三個字擲地有聲,一旁的宋明昭頓時瞪大了眼睛。
宋玉章鎮定道:“銀行裡的事我不懂。”
“不懂可以學,我可以派人教你。”
“可……我遲早還是要回英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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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還是要進。”
宋老爺子難得地在宋玉章面前展現了他強勢的一面,他抓著宋玉章的手,力道大得像是宋玉章不答應就不放手似的,“答應我。”
宋玉章心道老爺子這樣考驗他,可真是有些過分了,沉吟片刻後,他還是先應了下來,“好,我答應您。”
結束探視後,宋玉章慣例問了醫生宋老爺的病情,醫生還是老一套說辭,說宋老爺現在是活一天算一天,宋玉章道:“我瞧他精神不錯。”
醫生肅著一張銅牆鐵壁的臉孔,“那今天應當是沒事了。”
宋玉章心想這是什麼廢話。
問不出什麼所以然,宋玉章隻好離開,他走到外頭,便見宋明昭正在醫院的石榴樹下抽煙。
“四哥。”
宋明昭懶懶看他一眼,神情與心情都是一色的空洞。
宋玉章靜靜看著他。
宋明昭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出言便是不遜,“老頭子病糊塗了,連個野種都要抬舉。”
宋玉章面色不變。
“看什麼看?”宋明昭惡狠狠道,“你不會以為我們兄弟四個真把你當自己人吧?假洋鬼子外室生的野種!”
宋玉章默默不言,面對著宋明昭緋紅的眼睛伸出了手,宋明昭以為他想動手,下意識地擋了一下,宋玉章卻隻是拿走了他手上的煙,那煙燒得就剩一點,如果宋玉章不拿走,怕是要燒到他的手了。
將手裡的煙隨手掐斷,宋玉章道:“現在時候還早,跳舞去吧。”
宋明昭呆怔地看著他,面上慢慢顯出了一副傲慢的哭相,“跳就跳,誰怕誰!”
第32章
海洲的舞廳眾多,競爭也極為激烈,其中屬維也納現在風頭最盛,裡頭有好幾位全海洲知名的交際花常駐,夜裡門口霓虹閃爍,香氣撲鼻,賣香煙、賣花、賣糖的小童濟濟一堂向來往的顧客兜售。
宋明昭說是來跳舞,其實是來喝酒的,對於那些美麗的交際花,他都看不上,特意囑咐了宋玉章要當心,別著了她們的道,在他眼裡,宋玉章是個溫柔嫻靜的弟弟,大概還是個處男。
宋玉章實際很少來這種風月場所。
不是他多高尚,而是他對女人沒興趣。
也幸好他對女人沒興趣,否則他現在估計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個孩子的爹了。
宋明昭幾杯酒下肚後開始說胡話,一會兒罵宋玉章是野種,一會兒又哭著拉宋玉章的手說他們倆才是真兄弟,他面貌端正俊秀,光看臉,絕看不出任何愚蠢狹隘的部分,是個很動人可愛的青年。
宋玉章喝了口冰涼的酒,嘴角帶笑地注視著宋明昭趴在桌上緋紅的臉。
“四哥?”宋玉章低喚了一聲。
回應他的是一聲小呼嚕。
宋玉章笑了笑,抬手招來了服務生,“你們這裡樓上還有房間麼?”
“有。”
“給我來一間。”
宋玉章扛著人上了樓,給了服務生小費後,將人扔到了床上。
宋明昭還沒徹底醉死,在床上嘟囔了幾句後,翻身將臉埋進了枕頭。
宋玉章輕搖了搖頭,去房間內的洗手間解了手,慢條斯理地洗了遍手,宋玉章凝視了鏡子裡的臉,他轉動了下巴,望見下頭微微冒出青茬的胡須。
憋著火啊。
宋玉章雙手撐在洗手臺上,邊笑邊搖頭,內心自我評價道:“飢渴。”
宋玉章把宋明昭扔在房間裡,打算在這風月場所中實施一番獵豔行為。
不必太講究,人漂亮幹淨就行。
宋玉章不緊不慢地走到房間盡頭的樓梯,在下樓梯時他意外地碰上了個熟人,對方穿著一身淡色長衫,陰柔俊秀,與在臺上著女裝時大為不同,宋玉章一時沒認出來,錯身而過時,他道:“小玉仙?”
小玉仙正低著頭向前,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胸口猛地一跳,極為詫異地扭過頭,當看到是宋玉章時,他神色立即就慌張了,“宋、宋爺……”
宋玉章看他面色慌亂,又聯想起自己所處的地方,差不多立刻就明白了,他微一點頭,轉身即走,不多招呼,怕小玉仙難堪。
樓梯是旋轉著的,宋玉章下了一層後察覺到上頭的視線,他一仰頭,對上了小玉仙俯視的目光,小玉仙被他一看,立即受驚似的收回了探出的頭。
宋玉章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心道:“小兔子。”
腳步向下走了幾階,宋玉章越走越慢,最後還是回了頭,他三步並作兩步地重新返回,小玉仙已進了走廊,走廊裡鋪著血紅的地毯,他走路姿勢優美,很有一番臺上的風情。
宋玉章叫住了他。
小玉仙在臺上風採無限,在臺下看著倒不是那麼風華絕代的美男子,清秀而已,隻是眉眼嫵媚,也有他獨特的一番動人之處。
“來這兒幹嘛?”宋玉章溫聲道。
小玉仙被他這明知故問搞得面紅耳赤,他低聲道:“見朋友。”
“我也是你朋友。”
小玉仙聽了他帶笑的話,一下仰起了臉。
宋玉章道:“我聽過你的戲,捧過你的場,應當也算是你朋友吧?”
小玉仙的手腳有些涼,他慢慢低下了頭,輕聲道:“算。”
“我們找個地方說說話?”
“……”
小玉仙為難了半天,低聲道:“沈爺還在等我。”
宋玉章慢條斯理道:“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叫爺的。”譬如他,就既不是東西,也不是爺。
宋家的權勢,小玉仙自然是知道在海洲有多盛,他躊躇片刻後道:“那就聽宋爺的。”
宋玉章招來了服務生又要了一間房,就在宋明昭睡的那間隔壁。
一進屋,小玉仙就發了抖,他穿著長袍,抖起來極為顯眼,袍子上的褶皺都跟著抖,宋玉章看著笑了,對他道:“坐下說。”
宋玉章在沙發上坐下,小玉仙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宋玉章坐下後,他仍然站著,宋玉章指了離自己挺遠的地方,“坐。”小玉仙這才坐了下來。
茶幾上有煙有酒,宋玉章抽了支煙,正要點時,小玉仙道:“宋爺,我幫您點煙。”
宋玉章看了他一眼,小玉仙臉色慘白,然而神情很溫順,是一種認命的溫順,他人蹲著挪過來,劃火柴、點煙,隨後眼眸怯生生地看向宋玉章。
宋玉章抿了口煙,漫不經心地問道:“有經驗麼?”
小玉仙的臉更白了,“我是頭一回。”
“為什麼?”
“……”
小玉仙靜默半晌,道:“為了錢。”
“為了錢……”宋玉章低低道,他說話的聲音和語調都極為動聽,帶著一絲淡淡的夜的慵懶。
宋玉章又道:“多少錢?”
“一萬。”
“一萬?”宋玉章頗有些吃驚,他直接道,“你這麼貴?”
小玉仙臉又是紅又是白,“不是,不止一夜。”
“多久?”
“一個月。”
“那也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