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跟你說,你還記得那個女人嗎?”楊博給徐英擦幹淨嘴角,忍不住問。
“那個女人”四個字像是什麼關鍵詞,觸發了徐英的開關。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徐英的臉忽然開始扭曲,猙獰了起來,“不要臉!勾引別人丈夫!破鞋!破鞋!我打死你!!”
徐英掀了桌子,蛋糕滾落地上,她歇斯底裡。
“冷靜點,你冷靜點!”楊博從後背抱住她,緊緊箍住她手臂,不讓她發瘋,告訴她,“那個女人死了!”
徐英的哭罵戛然而止。
她迷惑了:“死了?她怎麼死了?”
“是我。”楊博貼近她的耳朵,告訴她,“我弄死了她。她知道楊遠在外面養年輕女人,發瘋要殺他。楊遠握著刀,我握著楊遠的手,讓楊遠親手把她捅死了。”
“解不解恨?”他笑著問自己的媽媽,眼睛裡卻有淚意。
徐英當年憑著女人的直覺悄悄跟蹤楊遠,捉奸在床。她衝上去撕打程蓮,反被楊遠打了一頓。
她其實根本不知道程蓮是誰,不過是通過她的年紀猜測她該是結了婚的,便恫嚇說要去找程蓮的丈夫。
純是嚇唬人而已。
她不知道這話卻戳了楊遠和程蓮的死穴。
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嫁的是怎樣一個衣冠楚楚,心黑如墨的禽獸。
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楊博被送進了寄宿學校。娘家的人來看她,楊遠提前安排好,給她吃藥打針,親人們看到的便是一個渾渾噩噩神情呆滯的女人,隻能垂淚。
楊遠對妻子的娘家很好,經常給錢給物,沒人懷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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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楊博懷疑他。
楊博偷偷的從學校溜出去,跑到了醫院看徐英,徐英在清醒的時候,把事情告訴了他。
這時候的徐英已經認清了自己的丈夫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哭著告訴楊博:“別讓他知道你發現了,別為我說話。你好好讀書,好好長大。”
生怕丈夫心太狠,作出什麼不利於兒子的事。
楊博一直隱忍著。
楊遠不怎麼管他。他根本就不喜歡這個妻子,連帶著也不喜歡這個兒子,他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孩子。
但楊博是長子,他比聞裕還大幾歲,最早成年。而且他繼承了父親的學習頭腦,一邊咬牙隱忍,一邊刻苦用功,考上了首都的清大,全國Top2。
楊遠終於正眼看他了。
他的“生意”有許多不可告人之事,需要用信任的人。楊博怎麼說都是他的兒子,而且一直老老實實,總比別人可靠。楊遠便在楊博畢業後,讓他在身邊幫忙。
楊博表現得兢兢業業,十分努力,很快取得了楊遠的信任,越來越被倚重。
他早就查清了媽媽口中的“那個女人”是誰。
許是徐英被關了太久的緣故,楊遠幾乎都要把她忘記了,正大光明的把程蓮介紹給了楊博認識。
楊博心裡恨得要死,面上還要客氣恭敬地喊一聲“程姨”。
徐英被關了十幾年,長期用藥,漸漸的精神上就真出了毛病。
楊博不是不想把她弄出來,但楊遠程蓮在一天,就不可能會放徐英這個定時炸彈出來。
楊博甚至都生出弄死楊遠的念頭了,隻是這念頭還沒成型,程蓮就先忍受不了現狀,發了瘋一樣要離開聞國安,終於是給了他復仇的機會。
“媽,我告訴你……”楊博咬牙笑著說,“可爽了!特別解恨!”
護士已經聽見了剛才的響動,推門而入,喝道:“怎麼回事?別刺激病人!”
看到護士按住徐英給她打針讓她安靜下來,楊博把頭扭過去,抹了把眼睛。
馬上了,他想,再等一陣子,等忙完這段時間的事,他就把她從這個鬼地方接出來!
第89章
但楊博的夢注定是要破滅的。
在他離開以後,護士瞄了門口一眼,悄悄從隱蔽處取出一個東西,並給老邢打了電話。
這輩子為了調查紀安寧和趙辰,聞裕結識了老邢,加速推進了這件事的結束。
楊博和徐英在病房內說的話,都被超清晰度的設備錄了音。
放給聞國安聽的時候,聽到楊博告訴徐英他是怎麼殺死程蓮的,饒是聞裕已經先聽過了,仍然忍不住咬牙。
聞國安沉默了許久,嘆息一聲,說:“不用再拖了,都交給老錢吧。”
聞裕搓了搓臉,知道一切都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可他並沒有什麼快意。
真的,一點都不快意。
楊遠當年拿著程蓮的錢做正經生意,接連失敗。後來他一個小學同學偶然與他碰面,一起吃了頓飯,喝了場酒,摟著他的脖子告訴他,跟他去東南亞,那裡有賺錢的路子。
楊遠知道他所謂的路子是怎麼回事,可還是沒經得住誘惑,跟著一頭扎了進去。
再出現在程蓮面前的時候,就有底氣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成功人士了。程蓮給了他更多的錢,他拿著這些本錢,“生意”越做越大。
但楊遠現在年紀大了,想上岸很久了。這一次借著程蓮的事,他做夢想趁機收購聞氏的核心產業,洗白上岸。
夢還沒醒,警察上門了。
該結束了。
孫雅嫻上課的時候忽然嘔了起來,她從教室裡跑出去了。然後同學們便沒有再看見她,聽說是吃壞了腸胃,請病假了。
誰也沒多想。
孫雅嫻一連好幾天沒來上課,這天紀安寧放學剛走出校門,卻被孫雅嫻攔住了。
“安寧,紀安寧。”她攔住了紀安寧,“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聊聊。”
她眼睛有些紅,人生得美,收拾得也精致,看起來楚楚可憐。換了別人大概都會心軟。
紀安寧卻不會對她心軟。
她冷淡地說:“我沒時間,你找別人吧。”她斜向前跨出一步,就要走。
“哎,紀安寧!”孫雅嫻卻攔住了她,扯住她袖子,軟聲說,“求你了,我真有特別重要的事。”
孫雅嫻平時瞅著紀安寧跟孟欣雨她們在一起有說有笑,溫和柔軟,以為隻要放低身段求求紀安寧,紀安寧一定會心軟的。
紀安寧的心,卻比孫雅嫻想得硬得多了。她說;“你的事,跟我沒有關系。”
她說完,往路邊望了一眼。
高助理站在車旁,剛才就看見這個挺漂亮的女生了,沒想到原來她是在等紀安寧。
兩個女生差不多年紀,雖然孫雅嫻扯住了紀安寧的衣袖,但看起來也不像吵架。高助理便沒上前。
直到紀安寧給他這一眼的信號,他立刻便過去,插進兩個人中間,說:“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就是有事也不能跟當著他的面說啊。
孫雅嫻踟躇,說:“我……”
紀安寧卻說:“沒什麼事,咱們走吧。”說完,就朝路邊走去。
有高助理擋在兩人中間,孫雅嫻就是再想拉住紀安寧,也沒法拉。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紀安寧上了車,揚長而去。
她咬了咬唇,也走了。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紀安寧才轉頭回望了一眼,望見孫雅嫻走了幾步,忽然跑到樹坑旁邊,彎腰嘔了起來。
紀安寧蹙起了眉頭。
高助理肯定是把這件事匯報給聞裕了。因為聞裕晚上到家,先洗了個澡,換了家居服出來,問:“今天孫雅嫻找你了?”
“嗯。”紀安寧坐在沙發上抱著筆記本上網,“說是有特別重要的事。我沒理她。跟我沒關系。”
聞裕特別喜歡紀安寧不隨便心軟,不聖母。他說:“別搭理她。”
但紀安寧想起孫雅嫻嘔的樣子,還是問聞裕:“她是不是跟錢昊然有什麼事?”
聞裕說:“我哪知道,我好多天沒看見昊然了。回頭問問吧。”
紀安寧又抱起筆記本,說:“無所謂。”
沙發又寬又大,空了一大片。聞裕卻擠過去,跟紀安寧擠著坐一起。
紀安寧轉頭看了他兩眼,問:“今天有什麼事嗎?”
聞裕:“哈?”
紀安寧說:“感覺你,跟平時不太一樣?”
“是嗎?”聞裕問,“怎麼不一樣了?”
紀安寧說:“說不上來,也不是高興,也不是不高興,就是不太一樣。”
聞裕訝然,摸摸臉,問:“這麼明顯嗎?”
“也不是明顯,就是……”紀安寧說,“我能感覺得到。”
聞裕“嘖”了一聲,把頭靠在她肩頭,哼唧:“你快成我肚裡蛔蟲了。
紀安寧笑笑,轉回頭來繼續上網。
安靜了一會兒,靠在她背上的聞裕忽然說:“殺我媽的兇手找到了。”
紀安寧的手頓了頓,轉頭,隻看到聞裕靠在她肩頭的發頂。
“不開心?”她問。
“開心個球。”聞裕鬱鬱地說,“我媽把自己活活給作死了。”
他又說:“猜猜兇手是誰。”
紀安寧想也不想:“楊博?還是楊遠?”
聞裕嘆了口氣,說:“兩個一起的。”
紀安寧沉默了。
一個是親爹,一個是異母兄弟,被殺的是親媽。
就算抓到了,也確實高興不起來。
紀安寧問:“伯伯什麼時候出來?”
“明天。”聞裕說,“明天一定給我爸弄出來,不能再讓他跟裡面遭罪了。”
實際上有錢昊然的三叔看顧,加上聞國安年紀又大了,在裡面也給了他特別的待遇,除了沒有自由,並沒有遭什麼罪。
但能出來終究是好事。
“看,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吧。”紀安寧親了親聞裕的發頂。
聞裕嘆了口氣,攬住紀安寧的月要:“走走走,睡覺,睡覺。”
早睡早起身體好。
聞裕又做了個夢。
他在夢裡做的事和他在現實中做的事大體相同,跟楊家父子倆虛與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