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派人來接的麼?
鍾念月心道。
但她其實也知曉,晉朔帝問的並非是這個意思。
鍾念月在那裡停頓了半晌,還是出聲道:“多謝陛下要將世上一切最好的東西,都捧給我。於是我便想,要我做皇後,該是何等艱難的一件事啊。陛下卻偏要做,也已經做了。既然說好了要試一試。便不該留陛下一人去做這樣艱難的事。哪怕知曉陛下很厲害……”
晉朔帝伸出手,將鍾念月扣在了懷中,叫她穩穩當當地坐住了。
他心道。
怎麼會難呢念念?
他隻是想騙她來說兩句甜滋滋的話。
而她也明白他的手腕。
卻還是一腳踩了進來,認認真真地說給了他聽。
……
三日後。
再逢朝會。
宣平侯突然對著莊妃的娘家餘家發難。
狀告餘家散布世子的流言,叫世人都亂傳謠言,進而逼死世子。
眾人都恍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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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鍾家姑娘當初的流言,是由餘家散布出來的。
宣平世子隻是無意被牽扯在了其中,誰曉得鍾家姑娘無事,宣平世子卻是死了。
這鍾家姑娘又正得聖寵……
餘家怕是要被疑心,心思歹毒、肆意爭寵了。
餘家一時與宣平侯爭執起來,再沒了推舉莊妃為後的心思。而事實上,若是這一口被宣平侯咬住了,一旦傳出去,莊妃也就不配為後了。
大皇子的生母素來是個沒什麼存在的人。
此時便隻剩下了惠妃,與陸大人口中荒唐的鍾氏女。
再提到立後的事。
舉惠妃的,自然不滿,大聲指責陸大人,更質疑他是不是受了誰人的指使。就差沒說,這話得是十年腦出血才能說得出來的了。
陸大人冷笑一聲:“臣一心為國為民為陛下。爾等如此歪曲我意。罷……為證清白,我願一死!”
說罷,就要往柱子上撞。
四下的人見狀,嚇了一跳,趕緊去攔。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62節
餘家人更是頭疼得厲害。
直覺這般行徑恐怕會更刺激那宣平侯,叫他想起世子的慘死。
此時推舉惠妃的臣子也慌了。
你怎麼還比起忠心來了呢?還要以死明志!
那豈不是襯得我們反倒別有用心了?
他們對視一眼。
便也推了個人出去,大聲嚷嚷著,也要以死明志。誰倒怕了誰?
冉大人深吸一口氣,心道該用我時了……
於是他高聲道:“臣也推舉鍾氏女,她深得青州百姓愛戴。此外,恐無合適之選,臣與陸大人一般,為國為民為陛下,並無誰人指使臣。臣願以死相諫。”
說罷也搶著往柱子上撞。
周圍的人趕緊又去攔。
這下推舉惠妃的人傻了。
你們那邊要死諫的人怎麼比我們的多?
鍾大人此時難得恍惚。
他兒……何時有這般聲望了?這柱子都不快不夠撞的了。
第100章 選定(3更(補)...)
一場朝會上下來, 所有大臣疲憊不堪。
死諫。
直臣言官所向往的名垂青史的二字。
卻是硬生生在宣平世子開了個頭之後,被帶向了一個,現在大家一聽見這倆字, 就犯怵的地步。
再在朝堂上吵起架來, 大家的姿態都平和了許多。
一撥人堅定皇後應當屬於太子的生母,另一撥人堅定選擇了鍾念月。
一時誰也說服不了誰。
“這等大事, 既然輕易議論不出結果, 何不派人請教太後娘娘?”不知是誰人插聲道。
一時滿朝寂靜。
似是有誰拿了一個巨大的蓋子, 突然將整座大殿罩了起來。
半晌再無人發出應和的聲音。
那出聲的年輕官員, 不由得茫然了一瞬,不知自己是說錯了什麼話。
端坐在高階之上的晉朔帝, 此時方才出了聲:“可。”
“來人。”
孟公公派了自己手底下的一個小太監去走這一趟。
大臣們見狀, 個個縮住了脖子。
一個手腕厲害的帝王,在群臣跟前神情溫和, 並不見得是一樁好事。因為這隻會叫他們心中如懸大石,始終落不了地。比陛下當場發怒, 還要來得折磨人。
他們此時怕就怕在,陛下心有不快而未發。
一旦發出來時, 那該是何等可怕的模樣?
他們已經開始後悔摻合進立後的事中來了。
他們家又沒女兒在宮中。
好端端的急什麼呢?
自當年陛下做了太子,太後便與陛下多有疏遠冷淡。此後太後娘家羅家日漸低調,地位也不如從前鼎盛。
誰曉得今天太後會不會抓住這個好不容易的機會,再推舉一個羅氏女出來呢?
此事一旦又扯進皇室鬥爭中去,可就有得熱鬧折騰了。
等待太後宮中回話的這段時光,是極為漫長的。
就在大臣們都按不住抬袖擦汗時。
那小太監回來了,他躬了躬身道:“太後娘娘讓奴婢來回話, 太後也推舉……”
一個“也”字,驟然牽動眾人心神。
“也推舉鍾氏女。”小太監道。
眾臣啞然。
再抬眸小心翼翼朝那座上帝王望去時, 晉朔帝神情平靜,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陛下從頭到尾,未對此事說過幾句話。
但如今太後娘娘也發話了,他們若是再有悖上頭的想法,那就叫做不知好歹了。
……陛下心中一早便選定了這鍾家姑娘罷?
可說要去請示太後,是臣子說的,而非陛下的意思。
一時倒也說不清,是他們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這個結果。還是無形之中,早有一雙大手,定下了這個結果。
這是大晉朝最為荒唐的一樁事。
哦不……
大臣們驟然想起了先帝在時的種種事。
與先帝做的事比起來,此事若真是陛下授意,那也不過是陛下多年以來,頭一回的放縱罷了。
這樣一想,心理上居然是好接受了許多。先是陸大人、冉大人等人先後拜下,高聲道:“鍾氏女賢淑端莊,柔嘉敏思,請陛下立為皇後。”
這是一貫誇贊的說辭。
隻是今個兒落到鍾家姑娘的身上,怎麼念都怎麼覺得有一絲別扭。
漸漸附和的人便也就多了。
他們並非爭搶的性子,一心隻想跟上聖意。
而當這些人一附和,其餘的自然也就穩不住了。畢竟人多時尚好,可到後頭就剩下你們了,那不就扎眼了嗎?那不就容易被陛下記在心中,擎等著將來清算了嗎?
做人,要懂得隨大勢。
於是最後一撥人為自己做完心理建設後,便也結結實實地躬下了腰,照著陸大人的話復述了一遍。
鍾大人此時神色嚴肅,抿緊了唇。
他不由抬頭瞧了一眼晉朔帝,隨後他與他們一同拜下,卻沒有開口發聲。
等到退朝時。
鍾大人一邊往外邁步子,一邊都還仍覺得恍惚。
他與妻子看破陛下的心思,也才不過多少天前的事……卻是一轉眼,就要將他女兒捧上後位了。
念念知曉此事嗎?念念又如何想呢?
還有,他素來知曉陛下的手段厲害,但今個兒到底是又見識了一回。往日是大臣身份,他又一心忠於陛下,自然覺得這樣極好。可今個兒換了個身份,便怎麼想都怎麼覺得怕了。
他怕女兒還玩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
鍾大人想嘆息,又不能嘆,隻好生生憋住了。
等一回到了鍾府,鍾大人便徑直到了鍾隨安的屋中。
鍾隨安難得睡個懶覺。
他朦朧中睜開雙眼:“父親?”
他面露一絲赧色,還當鍾大人是因他熟睡不起才來的。
鍾大人那張沒多少表情的臉上,卻是陡然間流下兩行熱淚,他抓著鍾隨安的肩頭:“你妹妹這回……”
“她怎麼了?”鍾隨安一下坐了起來。
“怕是真要嫁人了。”鍾大人說罷,再也忍不住,傷心地痛哭了起來。
這頭鍾念月懶怠地起身,梳了頭。
萬氏來了屋中瞧她,等坐下來便問:“陛下可曾說過要立你為後的事?”
鍾念月一愣,但還是答道:“嗯……很早便同我說過了。”
萬氏心道。果然。
朝臣無端提起立後,並非偶然。
萬氏神色復雜道:“念念,恐怕真要去做皇後了。”
鍾念月猛地一回神:“嗯?”
萬氏道:“你父親說,今日朝中上下,口風已經一致了。就連太後也點了頭。”
這樣……容易?
說好的要鬥爭個十年八年,大臣們拼死阻絕,太後不給好臉色,頻頻使出手段,還有那些妃子的娘家呢……
這都還沒開始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你誤會我我誤會你的虐戀情深呢!
這和太子、蘇傾娥在書中的經歷,就完全不一樣啊!!!
宮中很快又來了馬車,要請鍾念月入宮。
此次非是惠妃的名義了。
而是太後。
鍾念月一怔,心道,怎麼,方才還說少了點什麼,這就給我添上麻煩了?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163節
她倒也無懼。
徑直上了馬車。
此時另一廂。
惠妃初初聽聞消息時,禁不住失手打碎了個杯子。
她顫聲道:“怎麼可能?本宮那外甥女……”自幼嬌氣到了大,做事從來隻顧自己心意,而不顧旁人。她辛辛苦苦維持著賢惠端莊,都未能熬出頭。
為何鍾念月卻能?
大臣們便沒有勸阻嗎?
莊妃則是在宮中氣得大罵娘家。
她與娘家素來聯系緊密,卻從沒有這樣憎惡過拖後腿的哥哥嫂子。
她也是從三皇子口中,方才拼湊出了事情的大概。
原來是在青州時,她那外甥餘光見三皇子頻繁聽從鍾念月的話,又見鍾隨安多有指點三皇子,心有不滿,覺得被撂了面子,為此還裝病騙了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