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
丫鬟咽了咽口水,以為自己聽錯了:“好睡覺的?”
“嗯,就是在馬車裡靠著打盹兒,不硌我腦袋的。”
丫鬟:“……”
丫鬟恍惚地給她梳了個最簡單的單髻,再恍惚地把梅花簪入她的發間。
鍾念月慢吞吞地用完了早膳,喝了暖胃的湯,再叫人取來大氅裹上,帽子一攏,還要抱上一個湯婆子:“走罷。”
錢嬤嬤應聲跟上。
這廂出府。
而那廂鍾家的大公子鍾隨安正從外頭回來,挾著一身風雪,眉眼仿佛都染上了幾分冷意。
他今年也才十五歲的年紀,面容才初見稜角,但已經顯得分外穩重了。
鍾隨安襲承了父親的脾性,多少有幾分不苟言笑。
他一下馬車,便見一個身形裹得圓墩墩,帽子上絨絨的白毛隨風飄搖的少女,艱難地爬上了馬車。
一旁的小廝注意到他的視線,忙道:“姑娘應當是要去高家府上吧。”
姑娘?
那是他那個拿腔捏調,錦衣華服常在身,總是追著太子跑的妹妹?
“太子也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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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4節
“是,聽說是這樣。”
鍾隨安的表情一下古怪了起來。
他那妹妹今日在太子跟前不扮美了,改扮雪球了?
第3章 失態(我不喜歡表哥了...)
高家的花園裡,已經有幾個小姑娘竊竊私語起來了。
“太子殿下來了,鍾念月肯定也要來。高淑兒也不怕被鍾念月搶了風頭?”
“她是想氣一氣鍾念月吧。”
“怎麼說?”
“我聽聞,太子已經連著幾日不見鍾念月了。鍾念月都氣病了。如今太子卻要來參加高家的及笄宴,給高淑兒做臉。鍾念月豈不是更要氣個半死?”
“是呢,是呢。太子與高大人師生情深,若是高淑兒做了太子的側妃,鍾念月更要氣死啦。”
原身少於露面,每每露面時,也並不依仗家世欺壓旁人。
但她慣於在太子面前打扮出眾,因而不論什麼場合,都總要倚著盛裝美貌壓主人家一頭,可把人氣得鼻子都歪了。
於是暗地裡大家說她是表面裝得大方有禮,實則瞧不上別人,心機深著呢。
原身在書中,也因此得了個“白蓮花”的名頭。
不多時,隻聽得小廝高聲道:“太子殿下到。”
她們這才齊齊收了聲。
不管怎麼說,這些話都不能叫太子聽見了。
祁瀚對這樣的女孩子的盛會絲毫沒有興趣,他隻是來走個過場罷了。
眼見著高家人殷切地迎上來,祁瀚便同他們走到一旁去了。
“殿下。”東閣大學士高炳朝祁瀚福了福身,為了顯露自己與太子隻有師生情,而無刻意討好親近的意思。高炳神色嚴肅,張嘴便是:“那日陛下要太子重作的文章,可有個模樣了?”
祁瀚:“……”
本來不大好的心情,頓時更加不好了。
此時又有個小廝跨進門來,聲音不高不低地道:“鍾家姑娘到了。”
鍾家隻一個獨女,那便是鍾念月。
一時間,無數目光都隱晦地落到了太子的身上。
祁瀚換做往日,這會兒該要心生不快了。
但此時他隻輕挑了下眉,心道,他果然沒猜錯,鍾念月前面就是在玩把戲,今日不就跟著來見他了?
那鳥兒滿嘴“狗東西”的聲音,一下也從腦中淡去了。
祁瀚當即轉過身,朝花園的入口處望去。
這下倒也省去了回答高炳的話。
高家的丫鬟很快就領著一行人跨了進來,走在前頭的是個披著白色大氅還戴了兜帽,如此這般攏得嚴嚴實實的少女。
眾人一愣,連帶祁瀚都是一頓。
“表妹?”太子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的遲疑。
鍾念月應了一聲:“啊。”
高家大夫人一步上前,親熱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鍾姑娘……”
鍾念月飛快地抽回了手。
她的手暖著呢,高夫人的手卻凍得厲害。
高夫人:“……”
鍾念月也不去瞧她的臉色。
高家慣會明面上做人,落井下石倒也是最快的。
她開了口,道:“大夫人給我尋個遮風取暖的地方,我先坐著歇一歇。”
高夫人隻好應了聲,送著鍾念月往花園裡修築的六角亭子去了。
一幫下人還得忙著給上茶點,點炭盆,好生伺候著。
不少姑娘望著這一幕,都微微傻了眼。
“那當真是鍾念月?”
“是她,太子都同她說話了。”
“也不知高淑兒見著這般情形,會不會後悔請了她來……”
這廂鍾念月緊了緊兜帽,卻沒立即坐下,而是道:“怎麼也沒個墊石墩子的?”
一旁高家的丫鬟面紅耳赤,連忙去取了。
高家姑娘平日裡要學一個端莊得體,沒那麼多嬌貴的講究。底下人伺候起來,自然不如鍾家丫鬟面面俱到。
等墊子取來,鍾念月這才坐下,一手託著那茶盞,道:“若是這兒小火擱著,熬煮上一口湯,那便更好了。”
高夫人:“……”倒是怪我高家準備不周了?
鍾念月全無書中原身赴宴時的格格不入。
比起束手束腳的高夫人,她倒更像是這裡的主人,舉手投足都是優越家世嬌養出來的闲適自然。
這廂高大學士沉聲道:“鍾大人的這個女兒,自幼不習女戒,不讀四書。卻是太嬌慣了些……”
祁瀚沒有應和他的話。
祁瀚往日也這樣想,隻是高炳這般喜好訓斥他人的做派,實在叫他煩透了。
見著他,都總要端一端老師的架子。怎麼不敢到他父皇跟前,拿出直諫的派頭呢?
祁瀚理了理袖口,拿出幾分太子的派頭來,淡淡道:“表妹這幾日病了,也算不得嬌慣。”
高大學士張張嘴,閉上了。
太子都將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再多說,倒成不識趣了。
祁瀚見他語塞,這才覺得胸中堵著的不快松動了些。
他不想再與高炳談什麼功課,更不想被頻頻提起他父皇是如何訓斥他的……祁瀚的視線晃了晃,幹脆拔腿也朝那六角亭子去了。
高炳若是還要拿他的架子,就不會跟著往女人堆裡扎。
“表妹。”祁瀚跨入亭子,喚了一聲。
鍾念月正吃東西呢,懶懶應了一聲。
祁瀚胸中的不快一下又堵回來了。
她今日都肯來這裡了,怎麼還要同他裝腔作勢?
往日都是鍾念月黏著他說話,祁瀚一時搜刮肺腑,竟然半晌找不出一句可起頭的話。
“表妹……是當真病了?”
不然怎麼會將自己裹得這樣嚴實,還要躲在亭子裡擋風驅寒。
“表妹前幾日和我說的……都是氣話?”祁瀚再度出聲。
鍾念月拉了拉兜帽,這才露出一張雪白的面容,她睫毛輕顫,容顏動人。明明比往日穿得隨性不講究了許多,裹得跟團雪球似的,卻偏偏將她襯得更小了些,令人想起那可以託在掌心的寶珠。
祁瀚瞧著瞧著,便忍不住心想,難不成真是他先入為主,冤枉了鍾念月?
他自認少有做錯事的時候,若真是冤枉了她……他在她跟前,倒好像也沒有訓斥厭憎她的資格了。
祁瀚一時心緒有些復雜。
而那粉雕玉琢般的少女,此時方才啟唇:“表哥。”
祁瀚:“……嗯。”
鍾念月:“你是不是闲得發慌?”
祁瀚:“……”
這話何意?
祁瀚臉有點黑。
難道她是不想同他說話?
鍾念月將跟前那盤子瓜子往前推了推:“表哥既然闲著沒事做,那就給我剝一盤瓜子吧。”
祁瀚:“……”
祁瀚剛有一點軟化跡象的心,立馬就又硬了起來。
高夫人還在一旁豎著耳朵偷偷聽呢,像是想要從中窺出點什麼來。
此時鍾念月又扭頭朝她望去:“大夫人是不是也闲……”
還不等鍾念月將話說完,高夫人忙笑著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淑兒那邊還等著我呢。我留兩個丫鬟婆子在這裡伺候著,太子和鍾姑娘有事隻管吩咐。太子殿下,我就鬥膽先行告退了。”
說罷,高夫人就福身走了。
像是生怕鍾念月也叫她剝瓜子去。
到時候那怎麼拒絕?太子都剝了,你不剝?你比太子金貴?
高夫人走是走了。
鍾念月盯著祁瀚的手:“表哥剝呀,快剝呀。”
祁瀚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但他是太子,遇事自然要沉著穩重。
穩重的太子捏起葵瓜子,沉著地剝了起來。
香桃見狀,暗暗點頭,心道姑娘不愧是姑娘。太子雖說是差了些,將來做不了姑娘的夫婿啦,但是給姑娘剝剝瓜子還是可以的。
皇後她作天作地(穿書) 第5節
鍾念月身邊帶來的丫鬟婆子一派自然,隻有高家的下人看得戰戰兢兢,恨不能去替太子。
而亭子外,那些個女孩子也都看傻了眼。
“是誰胡說太子幾日不理鍾念月了?如今這……”
“這不對啊,這怎麼,怎麼像是掉了個個兒了,成了太子哄著她了?”
“還有,鍾念月今日怎麼打扮成這樣?往日不是要豔壓四方麼?”
這廂說完,那廂高家三姑娘出來了。
她們扭頭一瞧。
高家三姑娘也著實下了功夫,想是生怕比不過鍾念月,於是平日裡作素淨打扮的她,今個兒卻是穿得錦衣華服。
她身旁的婆子還捧了一套頭面,遠遠一瞧,還在太陽光底下閃爍著金光呢,若是戴在頭上,不知是如何的珠光寶氣呢。
眾人面面相覷,卻是說不出話來,半晌,才低低道:“若她瞧見了鍾念月的模樣,豈不是一拳打著了空氣,全部白收拾了?”
其實這會兒不止她們在偷偷打量鍾念月的方向呢,另一處扎堆的幾個小姑娘,也正望著六角亭子。
“外頭都說什麼,鍾姑娘追著太子,太子不喜歡她。今日一瞧,不像是這樣的。”
“到底是表哥呢,真叫人羨慕。”
其中一個小姑娘,聞聲略微沉了沉臉色。
隻見她梳的雙髻,身上穿的衣裳不大合身,但勝在皮膚白皙,眉眼俏麗,眉心墜下一點殷紅的墜子,頓時更添了幾分動人。
她的年紀不大,但眼神卻不大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深沉。
不該是這樣的。
她心道。
入到高家之後,她被幾個貴女欺辱,太子聞聲而來,見她堅強不肯認輸,心生憐惜與贊賞。
太子隨即與她說了許多話,又說,打從他進門便一眼看見她了,因為隻她穿著不合身的衣裳,是因為誰苛待了她麼?又說,他那表妹備受嬌慣雲雲,而她年紀這樣小,卻是要吃這樣的苦……
鍾念月坐在那裡,高貴如月,卻也沒幾個人樂意搭理她。她眼中隻有太子,可太子並不喜她。
鍾念月空生一身美貌,也隻能看著太子對她百般關懷,被嫉妒和羨慕折磨得死去活來。
可為何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