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連續三天,趙瑧都命陳嬌來御花園見他。
帝王精力充沛,陳嬌吃不消了,這晚分別前,陳嬌試探著問隻穿中衣靠在床頭的男人:“皇上,明日還要見我嗎?”
趙瑧打量她片刻,問:“你不想來?”
陳嬌忙搖頭,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陳嬌揉揉自己的腰,難為情地道:“皇上身體強健,不覺得如何,我,我身子弱,這樣連續服侍皇上,實在吃不消了,懇請皇上容我緩些時日。”
趙瑧笑了:“好,你且養著,等朕安排。”
陳嬌松了口氣。
這晚陳嬌睡得特別香,趙瑧在夢完兩個截然不同的第五世後,卻再也無法入睡。
韓嶽、虞敬堯、霍英、陸煜、李牧,截止第五世,除了出身,李牧才是與他最像的人,也是傷她最深的一個。
整整一個月,趙瑧都沒再見陳嬌。
陳嬌忍不住想,趙瑧是忘了她了,還是覺得她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休息?
她還不算著急,隔壁的陳婉卻著急了,隔三差五跑過來打探消息,還試圖幫陳嬌分析她是不是哪裡得罪了趙瑧。就在陳嬌快要被陳婉磨滅最後一絲耐心時,趙瑧終於又派人送了信兒過來,叮囑陳嬌明日去御花園。
趙瑧傳話的方式就是先給兩宮送禮,因此,禮物一到,陳婉就猜到了七七八八,熱情地趕來問陳嬌:“皇上又找你了?”
陳嬌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陳婉等的就是這日,掃眼門口,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偷偷交給陳嬌,低聲解釋道:“後宮女子都有自己的固寵手段,這是姐姐好不容易尋到的送子丹,一共兩粒,隻要男人服下此丹,當晚圓房女子必然懷孕,且是男胎。”
陳嬌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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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婉湊到她耳邊,不無得意地道:“自然,壽王就是這麼來的。”
陳嬌再看那瓷瓶時,就跟看到了仙丹一樣,雙眼發亮。
陳婉要的就是她信,嘆道:“先帝已過逝,姐姐留著這丹藥也無用了,就送給妹妹吧,皇上現在寵愛你,但說不定哪日就選秀了,屆時一群新人進宮,皇上忙著寵幸新歡,怕會忘了妹妹,與其盼著帝王虛無縹緲的寵愛,妹妹還是先懷龍子為妥,有了孩子,便等於有了名分。”
陳嬌一副被她說動了的表情。
陳婉繼續囑咐道:“明天見了皇上,你偷偷將丹藥化於茶水當中,切記要小心,別被皇上發覺。”
“我明白。”陳嬌感激地看著她:“姐姐一番苦心,若我心願得逞,將來一定報答姐姐!”
陳婉就演了一會兒姐妹情深的戲,再三囑咐陳嬌謹慎行事後,方才離去。
陳嬌出門送她,回到內室,陳嬌轉轉手裡的“送子”丹藥,隻覺得好笑。
在陳婉眼裡,她這個堂妹是不是就等同於一個傻子?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
不用請太醫驗證,陳嬌就能確定,趙瑧真吃了這丹藥,必會殒命。陳婉果然夠狠,趙瑧真若死了,她陳嬌就是下毒之人,就算她指責陳婉才是幕後真兇,一個是不知廉恥勾引帝王的太妃,一個是端莊賢惠的太後,臣子們會信誰?
一石二鳥,陳婉想得倒美。
陳嬌決定借花獻佛,把主動送上門的陳婉交給趙瑧去處置,這樣也算立功了。
第159章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御花園的景致也好了起來。
經過一片迎春花叢,陳嬌隨手摘了朵小黃花,邊走邊想著心事。
這個趙瑧,要麼連續兩三天寵幸她,要麼就一個月才露面,對她到底是什麼態度?
花園裡桃李海棠都要開了,再暖些牡丹月季芍藥也會陸續開放,陳嬌擔心,趙瑧隻把她當這園中的一朵,想起來就採一採,採膩了就去欣賞別的花。雖然現在趙瑧還沒有選秀,但他是皇上,恐怕早晚都會順從朝臣們的建議。
陳嬌希望自己能在那日之前,得到趙瑧的心。
別院到了,趙瑧人在後院樹下坐著,樹枝上掛著一隻金絲籠子,裡面有隻百靈鳥歡快地叫著。
聽到腳步聲,趙瑧偏頭朝走廊看去。
陳嬌今日穿了件桃紅色的褙子,底下一襲白裙,腳步輕盈地走過來,嬌美可人。
趙瑧見她的次數不算多,但因為那些夢,他對她已了如指掌,她撒嬌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她傷心了會怎麼哭,她死心了會怎麼做,他都能想象出來。她就像花園中最驕傲的牡丹,開心了便綻放所有嫵媚華光,任憑心上人採擷,難過了便合攏花瓣,拒人千裡。
待她走近,用探究的眼神看他,趙瑧笑了笑,朝她伸手。
陳嬌微微嘟嘴,將手送過來,卻隻將一朵小黃花放在了他寬大的掌心,隨即就把手背了過去。
趙瑧微訝,挑眉問:“這是何意?”
陳嬌哼道:“皇上這麼久才記起我,想來我在皇上心裡已經沒什麼分量了,那不如送皇上一朵迎春,還能新鮮新鮮。”
她埋怨的模樣靈動鮮活,趙瑧看了她一會兒,再次伸出手。
陳嬌猶豫片刻,就是不給他牽,徑直繞過他坐著的藤椅,去旁邊賞鳥了。
她站在樹下,仰頭看鳥籠,身後傳來腳步聲,陳嬌隻當不知,突然腰間多了一雙手臂,趙瑧低頭便來親她的嘴。陳嬌扭頭躲閃,趙瑧呼吸陡然變重,竟然直接將陳嬌往樹上一推,他以寬闊的身軀為牆壓制住她,然後再堵住陳嬌的嘴。
陳嬌還想耍點小脾氣,還想鬧一鬧就對他說出陳婉的計劃,但眼前的帝王就像餓極了一樣,竟然將她的裙擺提了起來!
光天化日,還是在院子裡,陳嬌嚇到了,一邊躲閃趙瑧的唇一邊望著走廊拐角求他:“皇上,別在這裡,我怕……”
“沒朕的命令,不會來人。”趙瑧啞聲道,黑眸裡燃著陳嬌無法理解的火。
陳嬌想拒絕,但她抵擋不了一個帝王的熱情。
籠子裡的百靈鳥一會兒叫上兩聲,一會兒低頭看樹下的兩人,春風從枝丫間吹過,留下淡淡的草木氣息,帶走幾聲小太妃強忍的輕喃。
終於樹枝不再晃動,趙瑧抱起陳嬌朝上房走去,小太妃的裙擺凌亂,一雙白淨的小腳丫露在外面,方才穿過來的繡鞋早就落在了樹下。
進了屋,趙瑧再次覆了下來。
陳嬌意亂神迷地想,今日的帝王似乎不太正常。
事畢,陳嬌忍不住抱怨:“皇上一點都不憐惜我。”
趙瑧看眼她後背,在外面時,她抵著樹不舒服,但他很快就抱著她退了兩步,故而她並未受傷。
“是朕急了。”趙瑧還是安撫地替她揉了揉。
陳嬌在他肩窩蹭蹭,仰起頭,看著他的下巴問:“皇上到底是想我,還是想我的身子?”
趙瑧低頭,對上她水潤的杏眼,他笑道:“都想。”
陳嬌撇撇嘴,才不信。
不過,甜言蜜語誰都愛聽。
互相擁抱著躺了會兒,陳嬌覺得是時候說正事了,便抱著被子坐起來,低聲對趙瑧道:“皇上,昨晚太後得知皇上要見我,她特意送了我一枚丹藥,說是皇上服下後再寵幸我,我一定能懷上龍種,還說壽王就是她靠這丹藥得來的。太後囑咐我悄悄給皇上服下,可我總覺得不安,您說呢?”
趙瑧還躺著,聞言神色微變,問:“藥在何處?”
陳嬌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衣衫,摸出那個瓷瓶遞給他。
趙瑧倒出丹藥,聞了聞,冷笑道:“這是砒霜。”
陳嬌早就猜到此藥有毒,現在便露出恰到好處的震驚與惶恐,立即跪下道:“皇上,這藥是太後給我的,我與此事毫無關系,還請皇上明鑑!”
趙瑧將藥放回瓷瓶,起身,一邊扶起她一邊道:“朕相信你與此事無關,不過,太後要加害朕,朕必須揭發太後的陰謀,接下來,還需你替朕作證。”
陳嬌抬起頭,皺眉問:“皇上要我作證?那你我的事……”
迎著她的注視,趙瑧微微思忖,便道:“你與朕的關系不宜外傳,這樣,你裝作奉太後之命來送參湯給朕,朕會將此藥放入湯中,朕忙於批閱奏折忘了用湯,朕養的百靈誤服毒湯死去,事發之後,朕會先派人抓你審問,你隻需說出人參乃太後所賜便可,後面的事,朕自有安排,保你無虞。”
帝王說話時,目光平靜,短短功夫便想出處置太後的計劃,仿佛早就胸有成竹。
如果陳嬌隻是一個簡單的十五歲的小太妃,她大概會被趙瑧的睿智折服,但,陳嬌經歷過七世了,這一世,陳嬌一直有個困惑,為何趙瑧之前寧可冒著被雷劈的危險也要送她去殉葬,後來她隻是配合太後送了他一件袍子,他就開始寵幸她了?
陳嬌也曾好奇陳婉努力撮合她與趙瑧的意圖,這個好奇,在昨晚得到了答案。
如今,陳婉要利用她毒害趙瑧,趙瑧馬上就提出了一個利用她處置太後的對策。
陳婉聰明,趙瑧就不聰明嗎?
他是不是早就看出了陳婉的陰謀,於是他將計就計收了她這個美人,隻等陳婉出手?
各種猜測在腦海裡充斥,陳嬌突然覺得很累。
她不想再猜了。
她要聽趙瑧親口說。
“皇上留我性命,還恩賜我入住福寧宮,是不是早就料到有朝一日,太後會利用我對付您?”
明明是陽春三月,陳嬌卻覺得比寒冬還要冷,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的男人,輕輕地問。
趙瑧默認。
他根本就沒想瞞她,否則不會急著說出對策,引她懷疑。
他就是在利用她,他就是要讓她知道,他是帝王趙瑧,隻是趙瑧,而非她喜歡的那些影子。
帝王坦蕩蕩,陳嬌垂下眼簾,視線漸漸模糊。
她把他當前面七世的夫君,一見便歡喜,不惜替他承受雷電,她一心盼著他記起來,從此兩人攜手共度一生,一個完整的一生,卻沒想過,趙瑧並不記得那七世,他也不在意她是誰,從始至終,他都隻把她當成一個棋子。
他確實是韓嶽等人的轉世,但他並不是他們。
她一廂情願罷了,分不清七世黃粱夢與現實,其實早在完成改命任務的那一刻,她就該往前看了,而不是盼望與一個陌生的帝王再續前緣。
靜默許久,陳嬌低頭問:“皇上就不怕我一切以太後馬首是瞻,在您的茶水中投毒?”
她臉上有淚,趙瑧看著那淚沿著她臉龐滑落,道:“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朕的監視當中,你若投毒,人贓並獲,你與太後將同罪處死。你若識趣棄暗投明,朕自然也會留你一命。”
陳嬌懂了。
往事再追究再後悔已經無益,陳嬌穿好衣衫,跪到床前叩首道:“臣女願意替皇上作證,隻是臣女希望皇上應允臣女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