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相處,喬氏抱住女兒先哭了一頓,女兒要殉葬時,她隻求女兒能活著,現在女兒不用殉葬了,她又心疼女兒如花年紀卻要一生都困在後宮。
“我的嬌嬌怎麼這麼命苦……”喬氏哭得心都要碎了。
陳嬌隻心疼母親,至於她,得知趙瑧就是她前面七世的夫君,而且還有可能恢復那些記憶,陳嬌心裡隻有期待與甜蜜。從韓嶽到周潛,每個都對她很好很好,陳嬌每世隻能愛一個,但這七個男人她都想要,現在好了,七個變成了一個,隻要想到有一天趙瑧會記起來,陳嬌就充滿了希望。
“娘別哭了,能免於一死,女兒很知足了,女兒會照顧好自己,娘若繼續為我憂心,女兒才難受。”陳嬌一邊幫母親擦淚,一邊真心實意地道。
喬氏淚眼模糊地抬起頭,就見女兒氣色紅潤,果然沒有半分悲傷自憐的樣子。
喬氏不禁想到了外面的傳言。
陳家兩個姑娘都在後宮尊榮加身,還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紀,那天的異象沒人質疑,但女兒一下子從小小的貴人被抬成先帝的太妃,且單獨居住福寧宮,這份殊榮,便招來了一些不堪的揣測,竟有人暗示新帝覬覦陳家女的美色,明著遵陳家姐妹為太後、太妃,實則想二喬雙抱。
新帝冷漠無情,但生的極其俊美,女兒小小年紀,該不會真的被新帝誘惑了吧?
喬氏握住女兒的手,低聲問:“嬌嬌,皇上為何封你為太妃?以你的位分,頂多封個嫔啊。”
陳嬌同樣困惑,照理說,趙瑧都想親自逼她殉葬了,顯然她的姿色無法得到他的憐惜,就算他看在老天爺的面子上饒她一死,也不必給她那麼大的殊榮,福寧宮,與慈寧宮隻一字之差,趙瑧簡直是講她擺到了與太後一樣的位置。
女兒懵懂,喬氏抿抿唇,猶豫再三,還是將外面的流言告訴了女兒。
陳嬌目瞪口呆!
趙瑧覬覦她與陳婉?怎麼可能,陳嬌倒是希望趙瑧好色一點,看到她的臉就喜歡她……
當然,陳嬌隻想趙瑧好她一人的色。
陳嬌趕緊向母親澄清了這個誤會,趙瑧曾經親自要逼她殉葬就是最好的證據。
女兒沒有卷入皇家醜事,喬氏放了一半的心,但還是叮囑女兒道:“帝王之心深不可測,太後本就暗算過你,現在你與她尊榮相當,她隻會看你更不順眼,娘與你爹在外面無法幫你,嬌嬌千萬要小心謹慎,莫再著了誰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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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嬌用力點頭:“娘放心,經過這麼多事,女兒不會再那麼傻了。”
探望的時間有限,喬氏偷偷塞給女兒一疊銀票,便戀戀不舍地與弟妹張氏一起出了宮,張氏還想跟她套話,喬氏一點好臉色都沒給,面無表情地上了自己的馬車。
見過母親,陳嬌暫且不用牽掛家人,便開始發愁如何接近趙瑧。
以陳嬌現在的身份,闲來去御花園賞賞花也是可以的,運氣好與趙瑧來場偶遇再趁機混個臉熟……但先帝剛去不久,陳嬌擔心自己的急切會引起趙瑧的反感。
就在陳嬌決定先安分一陣子,過完年再尋合適的機會時,陳婉又命宮女來請她了。
“太後可說了何事?”陳嬌坐在榻上,擺出了太妃的架子,免得底下人以為她對陳婉唯唯諾諾,人家叫她過去她就會乖乖過去。
宮女笑道:“前朝大臣們上奏,勸諫皇上選後納妃,太後想請您一同商議。”
陳嬌心一沉!
她還沒與趙瑧說上幾句貼己話,趙瑧都要選妃了?
陳嬌這才意識到,趙瑧的皇帝身份到底意味著什麼。
面上笑著,陳嬌換了身正式些的宮裝,出了福寧宮,結果一轉彎,就見慈寧宮前停著帝王的御輦。陳嬌先是緊張,跟著胸口更堵了,趙瑧來見太後,也是為了選妃吧?
陳嬌抿抿唇,稍微加快了腳步。
慈寧宮內,趙瑧與陳婉並肩而坐,三歲的壽王似乎很怕趙瑧,靠在母親懷裡不敢搗亂。
“上次見皇上還是半個月前,我瞧著,皇上怎麼瘦了?”陳婉用一副慈愛的語氣問,畢竟是太後。
趙瑧目視前方,冷聲問:“太後請朕來,所為何事?”
論年紀,陳婉小他六歲,論母子情,繼後與元後之子,半分也無。
他冷冰冰的,陳婉不愧在宮裡住了多年,依然滿臉堆笑,關切道:“皇上今年二十五歲了,先帝在時忙於國事疏忽了皇上的婚事,現在皇上登基,朝政不可廢,但選妃立後為皇家綿延子嗣同樣是國之大事……”
這話剛說到一半,小太監在外通傳,麗太妃到了。
陳婉便住了口,偷眼觀察旁邊的帝王。
趙瑧還是那副冷如寒山的表情。
陳婉再看向門口。
陳嬌一襲白色長裙走了進來,眼簾低垂,先向對面的太後、帝王請安。
她聲音恭敬,但音色天生輕柔婉轉,趙瑧沒看她,但聲音入耳,趙瑧就又記起,那日她跨出屋門前,跪在他腳下說的話:“今日一別,臣女再無緣陪伴皇上……”
身為先帝的貴人,她自稱臣女,又說出無緣陪伴他的話,光這兩個字眼,他都可以送她去死。
但,她舍身相救的心,卻是真的。
為何?
這個女人身上,似乎充滿了謎團。
趙瑧終於朝陳嬌看了過去。
陳嬌恰好在此時抬起頭,一雙水盈盈的杏眸也瞥向了他。
目光相對,趙瑧眼如寒霜,陳嬌心裡一慌,趕緊又垂了下來。
趙瑧移開了視線。
短短的一個對視,陳婉看不出什麼,笑著請陳嬌落座。
陳嬌坐在了她左下首。
陳婉道:“妹妹來的正好,我正在勸皇上採選秀女,妹妹覺得如何?”
陳嬌穩了穩心神,輕聲道:“皇上,確實到了成家的年紀。”
陳婉就轉向趙瑧,笑著道:“皇上聽聽,太妃也覺得您該成家了,要不,咱們就發道選秀的旨意下去?皇上早日大婚,朝臣們也好早日專心政事。”
趙瑧看了過來。
陳婉保持微笑。
陳嬌悄悄旁觀,就聽趙瑧問:“先帝才過世,太後卻頻頻露笑,未免薄情。”
陳婉刷的白了臉。
陳嬌及時低頭,掩飾眼中的幸災樂禍。
趙瑧起身,臨走前,也訓了陳嬌一句:“太妃小小年紀,照顧好自己便可,不必替朕操心。”
陳嬌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這人,好兇啊。
第156章
太後陳婉被趙瑧訓了一頓,接下來再沒敢張羅替趙瑧選妃之事,而且,陳婉開始害怕,因為趙瑧正式登基後的短短三個月內,接連三位王爺都以意圖造反篡位之罪名被押進大牢,其中一位還撞牆自盡了。
先帝在世時,太子深居寡出顯得人人都可欺負,那三位王爺確實一直在努力謀劃扳倒太子自己上位,但趙瑧人在東宮卻能掌握那麼多證據,如今一出手,朝臣們再沒人敢輕視這位帝王。
趙瑧越厲害,陳婉就越害怕。
陳婉是個年輕貌美又有野心的女人,雖然趙瑧登基了,但陳婉還想找機會東山再起,扶植她的五皇子登基,到時候她身為皇帝的生母太後,那才算真正的大權在握。
如今三王入獄,陳婉一邊害怕,一邊又燃起了熊熊鬥志。兒子前面四位皇兄,三個已經沒了,隻要她想辦法讓趙瑧“英年早逝”,她的五皇子壽王便會理所當然地繼承皇位。然而願望美好,實施起來很困難,皇宮內的宮人早就被趙瑧換了一波,陳婉找不到可用之人亦不敢輕舉妄動,皇宮外頭,陳婉唯一能指望的娘家顯國公府,家主陳琰顯然不會幫她這個侄女,親爹陳二爺想幫也沒那本事。
苦思冥想,陳婉想到了美人計,而計劃中的美人,自然是她嬌嫩漂亮的堂妹。
陳婉從來沒把嬌生慣養的堂妹當回事,成功讓陳嬌成了貴人,更加讓陳婉明白,陳嬌這丫頭空有美貌沒有心機,很容易受人擺布。隻要她能將陳嬌送到趙瑧的床上,這把刀便有了用武之地。
趙瑧輕易不來後宮,陳婉見不到趙瑧的人,便先往陳嬌身上使勁兒。
要過年了,陳婉牽著壽王來福寧宮做客。
陳嬌正在給父親顯國公縫制衣袍,一來打發時間,二來盡盡孝心,等下次母親進宮時讓母親帶回家去。陳婉來了,陳嬌客氣地出去迎接,進屋她招待娘倆坐到暖榻上,然後陳嬌就繼續縫了起來。
陳婉託起一片衣袍仔細打量,輕聲贊道:“妹妹針線真好,伯父收到這件袍子,肯定高興。”
陳嬌笑了笑,溫柔乖巧的小姑娘模樣。
陳婉讓宮女們陪兒子去外面玩,人都走了,她忽然嘆道:“妹妹雖然與我一起陷在了這宮中,但你我姐妹好歹能互相做個伴,倒是皇上,身份尊貴是尊貴,上無父母孝敬,下無兄弟與他親近,勸他娶妃他還不樂意,一個人孤苦伶仃的,著實可憐。”
這話明顯隻是個引子,陳嬌配合道:“皇上還是不肯答應選秀嗎?”
陳婉點頭。
陳嬌無奈道:“既然皇上不領情,姐姐何必再管,反正,他也沒把姐姐放在眼裡。”
後面這句,陳嬌說的很小聲,還有點替陳婉不服的語氣。
陳婉苦笑:“以後日子還長著,為了妹妹與壽王,我都得努力與他交好。這不,我也想親手為皇上縫制一件袍子,隻是我要管教壽王,實在騰不出時間,眼瞅著再過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妹妹針線這麼好,等你縫完伯父這件,幫姐姐給皇帝做件袍子行不行?”
陳嬌為難道:“這,這不合適吧?”
陳婉安撫道:“沒關系,倒時我就說是我縫的,母後送兒子衣裳,有何不妥?”
陳嬌知道這女人另有所圖,但,她也想將計就計接近趙瑧,便裝作不安地應了下來。
除夕前一晚,陳嬌縫好了袍子,趙瑧人冷,陳嬌特意挑了深色的衣料,繡上龍紋,十分威嚴。
她親手將袍子交給了陳婉。
次日除夕夜,陳婉在慈寧宮設宴,請皇帝繼子來這邊吃餃子,到底是一家人嘛。
傍晚的時候,趙瑧來了,一臉寒冰,好像要告訴陳婉,他來隻是礙於孝道。
餃子、菜餚端上桌,趙瑧勉強動了幾筷子。
飯後,趙瑧要走了,陳婉柔聲道:“皇上等等,要過年了,麗太妃為皇上準備了一份薄禮。”
趙瑧聞言,便又坐回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