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敬堯沒看她,叫乳母三人抬起頭,他審視三人的眼睛,問:“你們當中,誰碰過墮胎藥?”
毫無預兆的問題,虞瀾的兩個丫鬟都面露茫然,隻有年近四十的乳母,明顯地慌了下,雖然馬上就被她用疑惑掩飾了過去,卻又如何能逃過虞敬堯的眼睛?
那一刻,虞敬堯抬腳就踹了過去!
乳母破麻袋似的往後翻了個跟頭,口中發出一聲悽厲的哀嚎。
“你們倆出去,出去。”
兇手抓出來了,劉喜識趣地將兩個無關的丫鬟往外趕,他也一溜煙似的退到了院子中。
乳母緩過一口氣來,看都不敢看虞敬堯,伏在地上嗚嗚地哭。
姑娘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證沒人會發現,還給了她五十兩銀子,乳母財迷心竅就去跑腿了。
乳母很怕,她在等虞敬堯發問,隻要虞敬堯問,她也不管姑娘了,一定會全部交待!
虞敬堯不需要乳母交待,三妹院子裡碰過紅豆糕的隻有三妹,虞敬堯確定這邊有人買過墮胎藥,就等於拿到了三妹害人的鐵證。
“滾。”背對身後的妹妹,虞敬堯低聲朝乳母喝道。
乳母屁滾尿流地爬了出去。
劉喜從外面關上門,聽著劉喜的腳步聲走遠了,虞敬堯才緩緩轉身。
虞瀾面白如紙。
她算計了很多,唯獨沒料到,兄長這麼快就會查到她頭上,一聲審問就抓出了乳母。
虞瀾也估測過最壞的後果,最壞就是兄長從此厭棄了她,可再厭棄她也是他的親妹妹,兄長不會對她怎麼樣,而陳嬌吃了紅豆糕丟了孩子,丟了兄長與母親的寵愛,那樣的陳嬌,比她這個地位穩固的富家千金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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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設想時再冷靜,當虞瀾親眼目睹兄長打人,親眼面對鬼厲似的兄長,虞瀾還是怕了。
她想否認,都哆哆嗦嗦地開不了口。
“就因為你嫂子與謝晉有過婚約,就因為謝晉不要你了,你便恨你嫂子恨到了這個地步?”
虞敬堯一步一步逼近妹妹,眼裡有憤怒,有唾棄,唯獨沒有兄妹情。
虞瀾怕到極致,突然不怕了!
“是,我恨她!”迎著兄長吃人的目光,虞瀾眼睛睜大,聲音抬高,近乎瘋狂:“我是你親妹妹,你卻為了她一個賤人眼睜睜看著謝晉離開而不挽留,你心裡哪還有我這個妹妹?我不甘心,憑什麼她一個賤人……”
“啪”的一聲,虞敬堯狠狠地打了虞瀾一耳光。
男人力氣之大,虞瀾直接往後摔到了地上,臉上火辣辣地疼,虞瀾摸摸嘴角,然後,難以置信地回頭,眼裡委屈的淚與嘴角鮮紅的血一起往下流:“你,你打我……”
虞敬堯看著地上的親妹妹,聲音冰冷:“你該慶幸你是我妹妹,若你不是,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虞瀾愣住了。
虞敬堯最後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翌日,虞敬堯將虞瀾身邊的僕人徹底換了一遍,嚴令下去,禁止三姑娘跨出房門半步。
這陣勢不小,陳嬌想裝不知都不行,擔憂地問虞敬堯原因,虞敬堯沒跟她說。
親女兒被禁足了,謝氏肯定急啊,找到兒子面前要說法。
虞敬堯讓劉喜將虞瀾的乳母提了過來。
知道真相的謝氏,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的女兒,居然要害她的孫子。
謝氏無法接受。
“娘,三妹心思歹毒,她出嫁之前,我不會放她出來害人。”虞敬堯不容商量地道。
孫子畢竟還好好地待在兒媳婦肚子裡,謝氏一邊怨女兒糊塗,一邊心疼,試圖讓兒子給女兒定個禁足時間,別一直關著:“敬堯,瀾兒是你親妹妹啊,你別這樣對她。”
謝氏都哭了。
虞敬堯隻是冷笑:“她下毒之時,可有想過她要害的是她親哥哥的骨肉?”
謝氏失了聲。
第50章 第二世完
臘月底,虞敬堯做主,給虞瀾定了一門婚事,男方是位涼州富商,姓黃名淵,做皮毛生意的,與虞敬堯是老熟人了。
謝氏不太滿意,黃淵都三十歲了,娶過媳婦,雖然原配前年病死了,但黃淵底下還有一兒一女,她如花似玉的女兒,憑什麼去給一個老鳏夫當繼室?而且涼州與揚州相隔千裡,女兒一走何年何月才能回來?
“不行,我不答應。”謝氏就是不肯點頭。
虞敬堯就忍心將妹妹嫁那麼遠嗎?
虞敬堯也不想這麼做,但黃淵是最好的選擇。
“妹妹心思歹毒,尋常年輕公子管不了她,黃淵為人豪爽不拘小節,又沉穩冷靜,看在我的面子上,他就算不喜歡妹妹,也不會苛待妹妹。娘,您先別急著反對,晚上我會請黃淵來家中吃席,您親眼瞧瞧。”
謝氏瞧都不想瞧。
然而傍晚開席,謝氏還是露面了。
黃淵是典型的西北大漢,虎背熊腰,十分壯碩,還留了胡須。但他黑眸深邃,見到謝氏彬彬有禮,給人一種儒雅沉穩的感覺。陳嬌在旁邊瞧著,覺得這個夫婿很不錯了,謝氏默默地觀察黃淵,漸漸也動了心。
謝氏去跟虞瀾說了這門親事。
虞瀾當然不願意嫁,覺得親哥哥狠心故意要把她丟到苦寒邊塞去,哭鬧了好久。
謝氏心軟,但虞敬堯的心很硬,根本不吃虞瀾那一套,趕在黃淵返回涼州前,雷厲風行地將婚事辦了。虞瀾出嫁前一晚,虞敬堯親自去警告了妹妹一通:“明天你敢鬧事,我便取消婚事,送你去寺裡當姑子,不信你就試試。”
虞瀾想試又不敢試,翌日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花轎。
嫁妝上,虞敬堯準備地很風光,親妹妹做錯了事,他將她嫁到涼州,這輩子可能再也見不上幾面了,這筆豐厚的嫁妝,就是兄妹最後的情分。
婚後,黃淵夫妻在揚州住了三日,便告辭啟程了。
虞瀾這一遠嫁,虞敬堯沉默寡言了三天,謝氏失魂落魄了一個月。
陳嬌安心地養著胎。
三月桃花開的時候,懷孕五個多月的陳嬌,終於顯懷了,不過從後面看,她仍然纖細窈窕。
晚上陳嬌對著鏡子左照右照,虞敬堯坐在床上看熱鬧。
“很明顯嗎?”陳嬌問虞敬堯。
她在觀察肚子的變化,虞敬堯卻在打量別的地方。
“嗯,明顯大了。”虞敬堯幽幽道。
陳嬌不知道該鬱悶還是該高興,鬱悶身段變醜,高興孩子在逐漸長大。
“過來。”虞敬堯朝她招手。
陳嬌小步走了過來。
虞敬堯一手扶著她背,俯身親她。
陳嬌懷孕後,虞敬堯經常這樣親她的,親一會兒就老老實實睡覺了,可是今晚,陳嬌很快就意識到,虞敬堯是想動真格的。
陳嬌有點怕,抓住他手:“別,別這樣。”
虞敬堯呼吸急促,看著她怯怯的眼,他目光如火:“我問過郎中,這倆月都可以。”
陳嬌還想再說,虞敬堯笑了笑,低低地道:“放心,我不會擠了咱們兒子的。”
陳嬌的小臉,刷的紅了。
紗帳放下,床帏中人影搖曳,似有花香嫋嫋散了開來。
陳嬌有一點點累,又十分地滿足。
虞敬堯取了帕子,細心地幫她收拾幹淨,便擁著她睡覺了。
早上睡醒,陳嬌忽然感覺到一陣胎動,肚子裡仿佛有條小魚在遊來遊去,偶爾吹個泡泡。
那麼明顯的感覺,她驚喜地叫醒了虞敬堯。
虞敬堯本來還在犯困,聽說兒子在玩,虞敬堯立即坐了起來,直接把臉貼到了媳婦的肚子上。
陳嬌期待地看著他。
虞敬堯等了一會兒,大概小家伙踹了他一腳吧,男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著陳嬌傻笑:“兒子踢我了!”
陳嬌看著他的大臉,忍不住幻想起來,如果真的生了兒子,兒子會不會也長了一雙鳳眼?
吃過早飯,虞敬堯帶著陳嬌去了揚州城外的桃園。
馬車裡,虞敬堯故意讓陳嬌坐在主座,他坐在一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嬌,充滿了痞氣。
陳嬌瞪他:“又在想什麼餿主意?”
虞敬堯搖搖頭,看著她笑:“去年咱們同車,那時我就盯了你一路。”
陳嬌扭過頭去:“你還好意思提。”
虞敬堯挪到她身邊,抱住她,在她耳邊道:“有何不好意思的?看你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陳嬌倒也記起了一樁舊怨,斜他一眼道:“我這輩子就摔過一次跟頭,被你害的。”
虞敬堯不服:“你若不逃,便不會摔。”
陳嬌馬上反擊:“你若不欺負我,我也不會逃。”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地頂了起來,最後結果,是陳嬌被道貌岸然的真小人虞敬堯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