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哥哥多好的人啊,而且他喜歡表姐,為何不嫁?”
“是嗎?有多好?好到正妻還未娶,屋子裡就先藏了個妾?”
“?”阿圓茫然。
隨即想起來上次去找世子哥哥的時候聽婢女們說過一嘴,說老國公已經發話讓郝明月當世子哥哥的妾室。
“怎麼,你也知道這事?”肖梓晴問。
“我也是偶然去見世子哥哥的時候聽說的,”阿圓說:“可世子哥哥並不喜歡那位表妹。”
“阿圓,若是你往後的夫君並不喜歡其他女人卻納妾,你如何想?”
“那我鐵定是不準許的。”
“這就是了。”
“所以你是因為世子哥哥要納妾所以才不想嫁他?”阿圓問。
“不全是,也有別的原因。”
“別的什麼原因?”
這時,馬車到了首飾鋪子,兩人下馬車。肖梓晴想了想,正要開口,就聽見旁人議論件事。
“聽說了嗎?禮部尚書家的三公子被人打了。”
“還是家僕第二天在怡春院後邊巷子裡找到的,人昏了一夜。”
“嘖,這得打得有多狠?都打昏過去。還好現在天氣不冷,不然這麼擱外邊躺一夜不得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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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聽說臉上被打得看不清模樣了。那李公子本來就胖,那張臉腫得跟豬頭似的。”
另一人道:“我怎麼還聽說打斷了一條腿?”
“斷了?”
“斷了,李家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搖頭呢。”
“唉,李公子到底惹誰人了?仇恨這麼大。”
“他爹爹是禮部尚書,平日裡隻有他惹事,旁人哪敢惹他?這一回,估計是犯到太歲頭上了。”
聽完,肖梓晴跟阿圓互看了眼,各自心照不宣,然後走進鋪子。
阿圓悄悄道:“估計是世子哥哥做的。”
肖梓晴心不在焉地點頭,五味雜陳。
.
衛國公府沁春院。
“什麼,李公子被人打了?”
郝明月正在吃午飯,此刻聽到消息,竟是連勺子都拿不住,打落了一碗湯。
婢女趕緊過來收拾:“姑娘,奴婢也是聽後院的陳叔說的,他今日去賣菜時得的消息。”
“外頭許多人都在談論,還斷了隻腿。”婢女安撫道:“姑娘別擔憂,興許並不是世子爺做的。”
郝明月哪裡能不擔憂,李公子好歹也是禮部尚書的兒子,能把人打瘸了的,除了謝弘瑜還有誰?
謝弘瑜此人,外人隻知才學斐然風姿卓絕,可她守了他這麼幾年,早就清楚他是個薄情狠厲的人。
郝明月心慌,想起什麼,問道:“王婆子呢?人走了?”
“走了,”婢女回道:“前日就已經離京了,這會子應該到老家了吧。”
聞言,郝明月放心了些。
隻要王婆子不在,那就沒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而她身邊的婢女更是不可能出賣她,畢竟她們的身契還捏在她手上,她早已警告過,若是不忠隨時發賣到窯子去。
衛國公府安靜了一整日,沁春院也安靜了一整日。
郝明月高高提著的心在傍晚時徹底安定下來,她吃過晚飯後如往常一樣去園子散步。
衛國公府的園子很大,往回她定會順道散步去墨瀟院附近,若是能偶遇謝弘瑜更好,若是不能,離他的地方近些她也滿足。
隻不過今日,她沒走多遠就回來了,想著還是早些睡下為好。
然而進院子後卻發現四處靜悄悄的,她也沒多想,徑直上臺階回屋子。
但才推開門,就見橫梁上掛著個人,那人披頭散發,還渾身湿漉漉,瞪大一雙眼睛看著她。
不是前日離京的王婆子又是誰?
郝明月嚇得頓時尖叫起來,她慌慌張張地想奪門喊人,屋門卻砰的一聲關上了。
這會兒正好夜幕降臨,天將黑未黑,屋子裡昏暗的光線下,那掛著的人慘白的臉就格外清晰。
她先是在半空晃了會,然後出聲:“郝姑娘,老奴死得好冤啊。”
“啊啊啊你不要過來!你走開走開!”郝明月縮在地上緊緊閉著眼。
“老奴是來討說法的,”聲音越來越近:“老奴答應姑娘在水裡拖住肖姑娘,你就給老奴三十兩銀子,可為何隻給十兩?”
“十兩?我明明讓冬梅給你三十兩,一定是那賤蹄子貪墨了。你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別來找我!”
“晚了,我已經死了,隻能來找你。”
“好好好,我匣子裡還有二十兩,我現在就給你現在就給你。”郝明月閉著眼睛胡亂裡間爬,腳卻突然被人扯住。
她嚇得大哭起來,使勁蹬:“啊啊啊放開我!”
“姑娘讓老奴去扯肖姑娘的腳,老奴當時就是這麼做的,姑娘可還滿意?”
“啊啊啊啊你走開!”
此時,院外頭站著二房老爺謝明松和夫人秦氏,以及三房的人。
謝明松的臉色難看。
郝明月是他夫人秦氏的娘家姑娘,原本看著也是個好的,竟不想這般惡毒地毀旁人名聲。
今日謝弘瑜在書房與他說時,他還不信,這會兒被請過來聽了這麼一耳朵,實在是......
他沉著臉看向發妻秦氏,很是不滿。
秦氏這幾年主持衛國公府的中饋,無論是在內還是在外都極其風光。竟不想今日被這外甥女丟了臉,她面色也很不好看。
聽了會是再也聽不下去了,吩咐身邊的婆子道:“還愣著做什麼,表姑娘得了失心瘋,進去把人摁住。”
兩個婆子趕緊衝進去,很快,郝明月的嘴被捂,發不出聲來。
沁春院的動靜沒驚動多少人,畢竟家醜不能外揚。但沒過多久,老國公那邊也得了消息。
於是次日,全府上下聽說表小姐病了,整個人瘋瘋癲癲神志不清。二房夫人心憐,索性將人送回延州老家去了。
.
五月中旬,連著下了兩日雨。
下雨的時候,阿圓比較喜歡待在藏書閣小軒,不為別的,她就喜歡聽南窗外那片竹海的聲音。
下雨的時候,是敲打竹葉的淅淅瀝瀝。起風的時候,是風過竹海沙沙綿長。
這時候,她便會在長桌上鋪張宣紙,開始作畫,畫風或是畫雨竹都是極好的。
今日,她作畫到一半,就見花糕跟著婢女上樓來。
花糕前段時日被謝世子接去了衛國公府,已經有大半個月沒見了。此時見它小身子嘿咻嘿咻地爬樓梯還挺利索,阿圓莞爾。
“花糕回來了?”
花糕每次去衛國公府都會胖一圈。
這次也不例外,阿圓抬著它兩條前腿掂了掂,道:“胖了不少啊。”
婢女也笑道:“奴婢們也覺得花糕胖了許多,也不知在國公府裡吃的什麼。”
“國公府的伙食自然是好的。”阿圓笑:“世子哥哥又豈會餓著它。”
她坐在美人榻上,花糕兩隻前腿扒拉著阿圓,求抱抱。
“我已經抱不動你了。”阿圓說:“你看你,兩年就長這麼肥,我手酸呢。”
蕭韫上樓來時,見到的就是這一幕。
“沈哥哥下職了?”
“嗯。”他斜眼看向阿圓身前的花糕,這隻狗已經長得如三歲孩童般大小。
它伸長舌頭舔阿圓的手背,還一個勁要往她身上撲。
蕭韫坐在對面,慢條斯理地飲茶,突然問:“花糕是公的還是母的?”
阿圓一愣,沒搞明白他為何問這個,回道:“公的,怎麼了?”
蕭韫沒作聲。
一盞茶喝完,他吩咐婢女:“把花糕帶下去。”
阿圓不樂意:“我已經許久沒見花糕了,讓它在這陪陪我。”
“不行。”
“為何不行,你看,花糕也不想走呢。”
“藏書閣之地,不許狗進來。”
蕭韫不喜歡小動物,他嫌掉毛不幹淨,阿圓清楚。因此也不再堅持,囑咐道:“帶它回清漪院吃些東西,我晚點過去看它。”
“不必,”蕭韫阻攔:“給它在外院安排間屋子就行,以後每月隻許去清漪院三次。”
“沈哥哥,”阿圓覺得他莫名其妙:“你往回不還說花糕可愛嗎?”
“那是兩年前,如今它長大了。”
“長大就不可愛了?”阿圓嘀咕:“我覺著長大的花糕更有趣呢。”
蕭韫沒說話,瞥了眼桌上,問:“畫的什麼?”
“風雨聽竹。”
蕭韫起身,走過去欣賞了會。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口問:“我送件首飾給你,如何?”
“嗯?”阿圓不解:“好端端的為何送我首飾?”
“唔.....平日隻讓人給你做衣裳,想著也該配些首飾。”
“可我已經訂做了。”
“何時訂做的?”
“昨日。”
“.......”
“那你......還缺什麼?”
阿圓走過去,抬手在蕭韫的額頭上探了會。
蕭韫正傾身拿筆蘸墨,額頭突然被她的手掌覆蓋,他僵了僵。
她掌心柔軟且溫熱,令他氣息有些不穩。
正期待著接下來要做什麼時,就聽見她狐疑地開口問道:
“沈哥哥是不是病了?”
“?”
“為何最近奇奇怪怪的?”
“........”
第69章
她的掌心軟綿, 輕柔地覆在蕭韫的額頭,瞬間有絲絲縷縷的酥麻串流至他身體各處。
少頃,蕭韫倏地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阿圓一愣。
“你說什麼?”蕭韫聲音溫和, 氣息隱忍。
“沒,就是覺得......”阿圓嘟哝道:“覺得沈哥哥近日怪怪的。”
原來她有所發覺。
蕭韫喉嚨動了動, 問:“哪裡怪怪的?”
“我也說不清楚。”
阿圓抽了下手沒抽開, 疑惑地看向蕭韫。
蕭韫緩緩把她的手拉下來, 淡聲道:“我沒生病,若是你覺得哪裡古怪,實則古怪的不是他人, 而是你自己的心。”
這句話暗渡陳倉, 詭譎周密。
他緊緊盯著小姑娘的神色, 果真見她開始自我懷疑起來。
“是嗎?”阿圓抿了抿唇。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平白惹得人心煩意燥。
阿圓也不知怎麼的,原先還好好的, 被蕭韫這麼一提醒,她竟是莫名地開始心慌。連作畫都沒心思了,徑直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難道真的是她自己變得奇怪了?
唉!
阿圓暗暗嘆氣。
蕭韫走過來, 在她對面坐下:“想什麼?”
“沒想什麼, ”阿圓苦惱道:“沈哥哥以後莫要逗我了, 我總覺得......”
“覺得什麼?”
“覺得......”阿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已經長大了,沈哥哥若是還如小時候那般逗我, 我心裡怪不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