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梓晴勉強罷手,正欲挽表妹一起走,袖子就被人拉住了。
“你做什麼?”她扭頭忿忿地看向謝弘瑜。
“不是餓了嗎?”謝弘瑜直接把她拖走:“我這就帶你去吃飯。”
這丫頭,難不成還想與景王同席?雖說不知者不罪,但他可不敢。
阿圓被兩人搞得雲裡霧裡的,撓了撓腦袋,問蕭韫:“沈哥哥,世子哥哥要帶我表姐去哪吃飯?”
“你喊他什麼?”
“世子.....”阿圓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哥哥呀。”
蕭韫伸手捏她,指腹朝那睡印子壓了壓,放開時,多了一小塊紅。
“以後喊謝世子即可,不許喊他哥哥。”說完,他抬腳往前走。
“為何?”阿圓不解地跟在後面。
蕭韫卻沒說話。
.
吃過飯後,婢女把阿圓領到小書房。
阿圓還想著適才蕭韫交代的事,得把那人畫下來才行。
她站在書桌前邊研墨邊努力回想那人的容貌,那雙眼睛實在清秀好看,可惜了,她想,居然是個壞人。
過了會,肖梓晴尋到了這裡,一進門就驚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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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圓,這就是你師父給你準備的書房?”她贊道。
阿圓邊作畫,邊點頭附和:“嗯,師父對我很好的。”
“你師父是做什麼的?”
“給人做文章。”
“隻是做文章麼?”肖梓晴嘀咕:“總覺得不像呢。”
“什麼?”阿圓抬頭。
“沒什麼,”肖梓晴湊過去,瞅了眼阿圓畫了個腦袋瓜子,也看不出什麼,繼續道:“我見到你師父就有點害怕。”
“為何怕他?”
肖梓晴說不上來,就覺得蕭韫這個人身上的氣勢很有壓迫感,哪怕是淡淡的一個眼神,都能令人發憷。
她問:“你就不怕你師父嗎?”
阿圓搖頭:“不怕,師父是個溫柔的師父。”
“?”
溫柔?
肖梓晴想起之前在屋子裡被蕭韫淡淡瞥的那一眼,默默不說話了。
她搖搖頭,算了,不提這個,反正不是她師父。
“你在畫什麼?”她問表妹。
阿圓放低聲音,悄悄說:“表姐,上午我們遇到的那人,是朝廷欽犯。”
“欽犯?”肖梓晴瞪大眼睛。
阿圓點頭:“我現在把他畫出來,回頭師父好拿去領賞錢。”
肖梓晴佩服地點頭:“你師父不愧是師父,連欽犯的賞錢都敢領。”
“有一大筆錢呢。”阿圓高興道。
想到沈哥哥能領好多銀子,她為自己能幫他做一些事感到很滿足。
肖梓晴見了,心情復雜。
她這個表妹向來膽小,怎麼如今畫欽犯畫像,居然還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
蕭韫過來的時候,正好阿圓的畫像也畫好了。
隻不過,她把畫像遞過去後,蕭韫對著畫像沉默了許久。
阿圓昂著腦袋,神色漸漸緊張。小聲問:“是不是......畫得不太像?”
一旁的謝弘瑜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輕笑出聲。
“小姑娘,”他問:“你的丹青之術是你師父教的?”
阿圓臉紅,一不小心給師父丟臉了。她不擅丹青,僅有的經驗也是平日描花樣子時練的。
倒是蕭韫莞爾,安撫道:“不會,你畫得很好。”
阿圓抿唇,然後認真問:“那這個畫像能領到賞銀嗎?”
“什麼.....”謝弘瑜好奇地問:“什麼賞銀?”
“沈哥哥說把逃犯畫出來,就能去官府領銀子呢。”
聞言,謝弘瑜愣了愣,而後忍不住悶笑起來。他一手撐著桌面,肩膀微顫,像聽見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
也不知他怎麼就這麼喜歡笑,肖梓晴嫌棄地撇嘴。
那廂,謝弘瑜笑夠後,悄悄朝阿圓勾了勾手。
阿圓遲疑了片刻,挪腳過去。
謝弘瑜誘哄道:“小姑娘想不想學作畫?”
阿圓茫然了下,點頭道:“想是想的,可上哪學?”
“哥哥教你啊。”
蕭韫也不知上哪找的這麼個可愛的徒弟,搞得謝弘瑜也心痒得很。
他繼續低聲蠱惑:“哥哥會作畫。”
“真的?”
“騙你做甚?衛國公府謝世子可聽說?”謝弘瑜指了指自己,一副大灰狼哄小白兔的口吻:“就是我啦。”
頓時,阿圓瞪大眼睛:“原來哥哥就是.....就是......”
她後頭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蕭韫那邊收起畫卷,冷眼警告謝弘瑜。
“你很闲?”
謝弘瑜揚唇一笑:“近日確實闲。”
他扭頭不怕死地問阿圓:“小姑娘可要考慮再拜一個師父?屆時哥哥教你作畫。”
阿圓看了看謝弘瑜笑得人畜無害的臉,又看了看蕭韫,緩緩搖頭說:“沈哥哥也會作畫的。”
聞言,蕭韫唇角幾不可查地勾了勾。
“嘖......”
謝弘瑜遺憾地直起身子,隨即見肖梓晴在一旁驚訝的模樣,又問:“丫頭,想好怎麼賠銀子了?”
肖梓晴重重地哼了聲,別過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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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過後,阿圓跟表姐離開了瀾苑,蕭韫親自派人送她們回去。
馬車上,阿圓見表姐心不在焉,問:“表姐怎麼了?”
“阿圓,原來那人是衛國公府的世子。”
肖梓晴有點愁,她原先還以為是個伯府或侯府的世子呢,畢竟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家表妹能認識個國公府的世子啊。
而且.....還是衛國公府。
衛國公府是何等人家?那是京城一等一的勳貴世家,百年簪纓,長盛不衰的謝氏大族,其謝氏子弟遍布朝堂上下。
“這可怎麼辦?”肖梓晴忐忑:“若他真派人去我家要銀子,我娘鐵定得打死我。”
畢竟那是衛國公,她家可是得罪不起的。若是她娘知道她在衛國公世子的馬車上畫了隻王八,那她接下來可就慘了。
阿圓突然想起一事,然後問:“就是陸亦姍說在她風箏上作畫的那個衛國公世子?”
“嗯。”肖梓晴苦大仇深地點頭。
“表姐,”阿圓突然同情道:“舅母想必是要打你一頓的。”
頓時,肖梓晴哭喪個臉。
.
這廂,阿圓離開後,蕭韫對著畫像看了會,隨即把畫像遞給謝弘瑜。
謝弘瑜了然,接過畫像鋪在桌上,用鎮尺壓好。
他是這方面的高手,順著骨骼結構把原先沒畫到位的地方,稍稍勾勒了下,李茂彥的面貌便清晰地躍然於紙上。
蕭韫掃了眼,目光定住:“原來是他!”
“殿下見過?”
蕭韫冷笑。
不僅見過,還極其熟悉。
李茂彥,真名李笙,東宮屬官,乃蕭韫手下最得力的幕僚之一。難怪對他的行事如此了解,屢次都能破壞他的計劃。
竟不想,他早已跟賢貴妃狼狽為奸。
少頃,屋內突然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謝弘瑜轉頭一看,蕭韫面色陰沉如水,竟不知不覺捏碎了手上的茶杯。
他心下倏地一凜。
...
四月初一,是慧香書院開堂之日,這天,阿圓由父母親自送去了書院。
由於慧香書院在皇城東,離城西極遠,來回上學都得走上一個時辰,所以褚家夫妻倆決定讓阿圓住號舍。
況且阿圓的姐姐在隔壁國子監讀書,也是住號舍,想著兩姐妹也能互相照應些。
因此,到地方後,阿圓背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辭別了父母。
在她母親的依依不舍中,揮手道:“阿娘,你們回去吧,女兒一定好好讀書。”
聽見這句好好讀書,不知怎的,褚夫人頓時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礙事,”褚夫人自知女兒慧根,便安撫說:“也不用累著自己,比平日稍稍努力一點就行。”
“嗯。”阿圓點頭,她也是這麼想的呢。
褚家的馬車停得遠,阿圓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門口,所幸慧香書院都有女掌撰幫著提東西,阿圓這才輕省許多。
但好死不死,阿圓分到的號舍竟在陸亦姍的隔壁。
兩人在門口就打了個照面。
陸亦姍表情極冷,不屑地扭頭進門。
倒是阿圓詫異——她不是沒考中慧香書院麼?怎麼又來了?
此事,得從前幾日說起。
靖海侯求見景王三次,最後一次,總算入得景王的門。
蕭韫也不可能真晾著他,畢竟靖海侯這些年都是幫他做事。而且靖海侯還掌握了鹽、礦等稅收大權,蕭韫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總得給幾分薄面。
褚家的事,敲山震虎即可,打一巴掌再給顆棗。慧香書院的名額,左右也不過是他隨口一句話的事。
於是,便有了今日阿圓跟陸亦姍在號舍門口相遇的一幕。
慧香書院的號舍是單座隔牆的小院,每座小院裡兩間屋子,每間屋子可住兩人。
阿圓來得早,收拾好東西後,其他舍友都還沒到,她索性搬了張小凳子坐在院裡曬太陽嗑瓜子。
卻不想,嗑著嗑著,竟聽見了自己的八卦。
一牆之隔處.......
“沒想到她居然考中了。”
“天吶,我想到跟她這樣身份低微的人做同窗,我就渾身不得勁兒。”
“就是,來這讀書的都是世家貴女,她那身份......呵,想必是咱們書院最低的了吧。”
“她有何資格與我們同坐學堂?”
“對啊,不是聽說她學業極差嗎?怎麼會考中慧香書院?”
“你們說....會不會是她考試作弊了?”
“極有可能!”
“天吶,沒想到她是這種人!”
“我就說嘛,這些個小門小戶出來的,有幾個幹淨?可不就是靠那等不入流的手段進來的?”
阿圓一開始還有點懵,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誰,直到有人提:“她姐姐還在國子監讀書呢,你們說會不會也是作弊進去的?”
“你們想啊,國子監是何地方?我兄長考了許久都沒進去呢,憑什麼褚琬就去了?”
“而且.....”有人酸不溜丟地說:“還攀上了顧丞相的妹妹做手帕交,依我看,她們姐妹倆讀書是假,攀附權貴才是真。”
“砰”的一聲,小院門口被重重推開。
幾個小姑娘望過去,就見阿圓氣呼呼地站在門口。
阿圓向來好脾氣,旁人欺負自己,她忍一忍就過去了,但這些人背地裡嚼她姐姐舌根——
這!就!不!能!忍!